我犹豫了一下,说:“你们急救的是我哥和他的朋友。”
王观新像是怔了一下似的,他点着头,说:“需不需要我帮忙什么?”
我说:“应该不用,他们,唔,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反正他们能处理吧。”
王观新说:“嗯。”又说:“当时状况有点不太乐观,又是孕妇。”
我说:“嗯。”
王观新说:“不过总算是救起来了,能挺过去的。”
我点头。王观新又说:“你还要上班吧,那你陪他过来整个晚上也没有休息了?”
我说:“我还好,请假就好了,他接着还要去外地拍戏。”
王观新点点头,问:“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我说:“嗯,从以前模特时期就认识的朋友。”
王观新点头。这时我的楼层先到了,电梯门打开,他又说:“我这两天都是值班,如果想起来要我帮忙的,随时找我。”
我说:“嗯,谢了。”就和他挥手,出去了。
走回加护中心前面,他们已经不聚在一块说话。堂哥和胡宁是坐在等候椅那儿交谈着,两人神情还是凝重。依稀能听见堂哥是在安慰着胡宁。
我看了看,找不到沈律岑,而那方令卓以及丁蓝的经纪人也不在场。我掉过头,看到那崔祁东依旧坐在地板上,目光像是低着,动也不动。他的脸色非常糟糕。
我想了想,走过去从提的袋子里拿出一瓶水放下。
崔祁东只把眼皮抬了起来。我也没说什么,转身要走开了,突然听见他说了一个名字:“……他好不好?”
那名字有点陌生,但我是知道的,是黄经理的名字。我掉头回去看他,突然很感到生气起来,想不到他竟然敢提起黄经理。我忍住差点冲出口的话,却听他又说:“照片是丁蓝寄的。”
我一顿,“什么?”
崔祁东是自顾自似的说:“没有人知道她对我多残忍。因为她放下身段爱我,所以我就必须一切顺着她的意思?知不知道最开始不要公开的人是她?……因为我没钱,她父母不喜欢我,我也没有沈律岑厉害。是啊,我不像他答应拍一个广告,就能让别人同意不刊出照片,连整个照片档案也给他,这手段……呵呵。你知不知道他拿照片给我时说什么?要我不能再犯错,要好好对丁蓝,明明他一直也知道我的痛苦,现在全部要变成我的错,他会不知道丁蓝以前对我做了什么,今天我需要把我自己弄到这样惨?公平吗!”
他一停,又说:“看到照片和我闹……我什么都答应她了,她竟然背后寄了照片去他家里和公司,知道她说什么吗?她说她心里不甘心,一定不让他好过……”
我听得呆住。实在想不到当初是丁蓝不愿意公开关系,又想不到会是她寄发检举信的,甚至寄到黄经理家里?我不知道黄经理家人是不是知情他是……
我一时也不知道能怎么理解,难过又生气,在这段关系里,她和黄经理其实都是受害者。然而也不是可恨之人都有可怜之处,崔祁东是真正的可恨。
我不想理会崔祁东还要说什么了。刚转身要走,我一怔,想不到看见沈律岑,他站着后头,不知道听了多久。
我看着他走近。他问崔祁东:“你对她说了什么?”
崔祁东沉默,过一下子说:“我跟她提离婚。”
沈律岑没说话。想不到崔祁东突然笑了一下,说:“她以为她怀孕了,我就不敢提?她能生孩子了不起啊……我告诉她,我不可能去公开,我完全不爱她,我现在稀罕的也只有孩子!随便她生不生。”
他看着沈律岑,说:“对了,说起来都要怪你……为什么要留下照片还我?啊?你拿着不好?你不是很有本事,为什么不把照片直接销毁——”
这话真正不能听——我感到错愕又气忿,刚要说话,已经有人冲上去狠狠地揣了崔祁东一脚。
我呆住,那踢人的是堂哥。而崔祁东这时是整个人歪倒在地上,不等他爬起来,堂哥又补上去几脚,一面骂着脏字。他说:“要不是你乱搞关系,会有今天?今天她会躺在里面?”
崔祁东没有反抗,在地上缩起身体抱住头任由堂哥踢打,那样子非常凄惨。大概看不下去,听见胡宁制止:“够了,曼纬。”
堂哥是好像没有听见,仍旧踢打着。直到沈律岑开口:“曼纬——”
堂哥总算停住,他看了崔祁东一眼,恨恨似的走开。我看着崔祁东动了好几下,始终没有爬起来。
突然沈律岑走上前去,他一把拉起崔祁东,又松手,说:“站好。”
崔祁东朝后靠着墙站着,抬起头,那眼镜斜挂在鼻梁,目光散涣似的。
沈律岑对着他说:“她不公开,是因为你说她名气太大,你觉得压力非常大。这几年她为你一直减少着工作量,公司那里因为瞒着没有说,不可能让她不工作。她家里人天天问她什么时候请客,她也回答不出来。你背着她和女演员乱来,她每次都知道,每次也没有说过什么。”
他一顿,又说:“你没有资格要公平,以前她不欠你,以后也没有。”
崔祁东嘴角微动,那神情像是笑又像是哭,非常扭曲。
后来谁都没有说话了。
崔祁东是一直就那么站着,那神情始终非常难看。
而接下来也只能期待丁蓝能清醒了。她在国外的父母已经接到公司通知,马上定好班机要赶回来。她的经纪人回到医院告诉大家这件事,又去打电话。这时总是有太多的事要联系。而方令卓没有再出现。
胡宁是仍然要留在医院,堂哥也一样。沈律岑则临时决定去一趟公司,之后直接到机场去,董姐过一会儿就开车过来接他。
我便要在这儿直接和沈律岑分开走,我们一块去等着电梯。发生这样的事,又听了一些话,我感到心情实在复杂,一时不知道能说什么;而沈律岑这时也是沉默。
我不禁想着崔祁东和丁蓝,其实就是我和沈律岑。崔祁东甚至还是身在娱乐圈具有名气的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差别在于,沈律岑和我公开了关系。
我不禁去看了沈律岑一眼。其实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两个都是他很好的朋友,谁好谁坏都难过。一个又说了好多很过份的话,那些完全没有道理,不怪堂哥要动手,我都想打人。
沈律岑像是察觉到,也朝我看来。我忍不住去握住他的手,说:“没事的,丁小姐一定会好的。”
沈律岑说:“嗯。”又说:“我不害怕这个,这是她的选择,已经发生了,干着急也没有用。”
我默然点头,听到他又说:“只是我是想着,你会不会也感到压力非常大。”
我愣了一下。原来他也想到一样的事。
沈律岑没有再说下去,这时只看着我。望着那目光,我却感到不能平静,心里有种激动,不能不告诉他。
我说:“压力是很大,有时候也很害怕,但我没有一次想过放弃。”一顿,有点没好意思地说:“你说我很好,其实我觉得你更好,我们公开了,对我们虽然都有影响,但你一定影响更大吧,你每天都要面对记者,我还能躲着。”
沈律岑仍然没说话,他是伸出手把我揽了过去抱住。我靠到他身上,感受着他的身上的温度,伸手抱住他。听到他说:“我也没有想过。”
没有想过的什么是没有说出来,但我明白。我感到心头微热。我说:“嗯。”又说:“你也可以依赖我。”
沈律岑向后让,望着我一下,凑近过来吻我。我紧紧搂住他。
分开时,他看着我微笑。我也笑。突然他目光一低,说:“刚刚去哪儿了?”
我一顿,记起来买的东西,说:“我去超商买了面包,还有咖啡,本来以为你直接要去机场,不过既然要去公司,还是在路上买点热的吃比较好,这个我解决吧。”
沈律岑说:“我吃这些就好了。”
我说:“这不好吃。”
沈律岑是凑近吻了一下我的唇,一面拿走我手上的袋子了。他说:“开车小心,记得路上买点热的回去吃。”又说:“到家给我电话。”
他握着我的手,而我当然点头。
当天我真是没去公司。本来打算直接旷职,想不到小吴看我没来帮忙请了假,而老戴今天开始到S市接受公司举办的培训课程。他要两个礼拜后才回来,我只好把辞职的时间延后。
中午吃饭时,我和小吴他们几人说了。他们没特别说什么,也没有慰留。回去时,小吴告诉我:“大家不是不慰留,但是看你这阵子做不开心就不提了。”
我说:“我知道。”
如果没有他们几人,大概我也不能坚持到现在,当然也不是其他人都很坏,也有一部分的善意。只是向来为善都是不欲人知。
小吴说:“以后哥找你出来玩,别说没空啊。”
我说:“你的话,没空都说有空。”
当时想不到以后是一直也没有机会能够一块出去玩。那天天起早上班的日子,真正离我很远了。
一个礼拜后,沈律岑从N市回来,这次他在本市能有七天的空档,之后还要回去进行最后较长时期的拍摄。
但沈律岑这段空档不是闲置没事做,又多了丁蓝的事。本来他和我说定了这段期间回一趟T市,三姐的女儿满月了,在满月酒的前两天要带着女儿回父母亲那儿。母亲问过我们方便的话一块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