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各大报以及媒体的娱乐头条都是这段谈话。有的又指出电影《晚风》本来要启用她饰演戏中的女儿角色,因为档期缘故才退而求其次找了周蕾,另外撷了一段导演郭序之前的谈话,以证明那时本来要用的是张雁。
周蕾的经纪人出面对媒体表示:“承蒙各位不嫌弃周蕾,她才能有今天的一点成绩,希望大家都能拿出实力做事,别靠谁谁来博版面。”
我是想着沈律岑真正很有气度,那张雁究竟是不是他的影迷并不能证明,但不管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重要是她因为沈律岑得到了大众注意。顺便又踩了周蕾一脚。
娱乐工作真是分分钟难做。如果不是在性向的事被宣扬开了,我在公司的最难的不过是被退改文件。
今日上班,老戴在部门例行会议上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包括我,主要是责难我们做事的不认真,句句诛心。散会后,另几个人脸色都不好看。依稀听见他们说是受我拖累。
中午吃饭,小吴说:“简直莫名其妙!”
我说:“算了。”
小吴说:“老戴根本是故意的。”
其他人都附和。我没说话。
那天沈律岑的话犹言在耳,目前只是性向的事在内部被揭露出去,假如那八卦志的内容是事实也被知道了,到时引发的麻烦不会只有现在这样程度。当初那美萱没有说出去,后来良惠道歉也保证不说,但事事总有一个万一。
我想着这份工作真是不能做下去了。
下班时,我收到沈律岑的信息。他说:『下班了吗?』
我说:『在公车上了。』
沈律岑说:『车上人多不多?』
我说:『还行,我有位子。』
沈律岑回了一个笑脸。我也回了一个,又说:『你现在有空档了?』
沈律岑说:『我在机场,准备回去了。』
我兀自一怔,『今天不是才又飞过去拍摄吗?』
沈律岑很快回复:『嗯。明后天在B市有预先谈好的工作,事先也说过了,只能来来回回了。』
我说:『真辛苦。』
沈律岑回了两个笑脸。我回了两个,说:『我先下车。』
沈律岑说:『小心点。』
我说:『嗯。』就下线了。
到这一站下车的人比较少了,加上我就两三个人。而向着住的大楼小区方向走的只有我。一路幽静,只有灯影熹微,前头不远的一家超商店前竖立的招牌灯箱是分外地亮。
我进去买东西。经过书报架已经习惯要看一眼。我看见一本时装杂志的封面人物是丁蓝,整张封面都是她的脸。她的漂亮是比较特殊气质的那种,尤其眼睛,尾巴向上飘,但一对眼珠子又圆又黑,很亮。
这照片大概是她怀孕前拍的,那气色非常好,不全是化妆的缘故。我不免又想及黄经理,心中有种唏嘘。分手也好,那崔祁东也是应该要好好地对丁蓝负责任。何况他们的确有婚姻关系。
这时旁边有送货的抱来一摞的书刊放下。我看过去,一愣,那是新的热腾腾出刊的八卦志,通常这杂志是每个礼拜三出刊,而现在仍然是礼拜一晚上。
那封面标题写:丁蓝未婚怀孕!上月入院是为安胎。下方还有小标题写着谎称盲肠炎避免违约金。
我呆住。店员过来整理了,我连忙问能不能先拿一本来看。对方说:“稍等。”就去拿剪刀割断束缚的塑料绳。
我想了想问:“这杂志怎么今天就出刊了?”
店员说:“哦,这算是副刊,特别号,不一定什么时候发行,可能礼拜三的正刊排不进去,又一定要在这一期刊登、出来。”
我点点头。对方拿了一本递给我,我道谢着打开看。那内容是丁蓝被拍到衣着宽松去医院看诊。上个月她盲肠炎入院后,不能完成工作或履约,一些厂商都体谅了,但杂志记者却跟拍她一个月,发现她在日前去看妇产科,透过某种手段得到可靠消息,她的确是去产检。记者称之前盲肠炎开刀可能是幌子,并指经纪公司早已知情。
内页附上很多照片,有她和经纪人一块下出租车,也有两人一块在门诊前等待以及进出诊间的等等细节。
那照片是偷拍的,但非常清楚。
我一时也不知道能有什么想法。我没有买那本杂志。
我也没有特别去告诉沈律岑这件事。这时他大概已经在飞机上了,而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也许已经知情。
稍晚的时候,电视和网络新闻开始谈论起来。
没有看见丁蓝和经纪公司的响应,受访的合作厂商都表示气愤,社群网站上许多人发表了感想,甚至有人猜测起孩子的爸爸。以前和丁蓝传过绯闻的人物都上榜了,包括沈律岑。而他们的绯闻一向也是流传最广最透彻的。
我最后是把电视关了,拿手机玩游戏。玩到不知道几点实在累,只好先上床睡了。
突然感觉到动静,我醒过来,房间里只留下床头灯亮着,而房门是半开的,依稀能听到外头说话的声音。
其实那说话声并不响,主要是周围太安静的缘故。我打了呵欠,突然有些口渴就爬起来。
我走出去,看见沈律岑背对着这里站在走道上,他换了家居服,那模样是洗澡过了。他正在听电话。他说:“知道了。……嗯,让他们刊登吧,不要紧。嗯,其他的部份明天早上再讨论。”
他挂了电话回过头,那神情是平平静静的。他说:“吵到你了?”
我走过去,说:“没事,我口渴起来的。”又说:“你几点到家的?怎么不叫我起来?”
沈律岑说:“刚刚才到的,我看你睡熟了。”又说:“你明天也要早起就不叫你了。”
我看看他,说:“之前你说的,我没有忘记,你,你让我再想几天。”
沈律岑说:“嗯。”就伸手握住了我的手,说:“手有点凉。”又说:“现在冷了,从床上起来要记得加一件衣服。”
我感到他手心的温热,心头也一暖,说:“我想着我喝了水就回去睡了。”
沈律岑微笑,凑近吻了一下我的嘴唇,说:“我去倒给你喝。”
我一怔,又拉住他。看他看来,我忸怩了一下,说:“一起去吧。”又说:“反正我也起来了,一时也睡不回去。”
沈律岑一笑,说好。
去到厨房,我喝着水,想了想,还是问他知不知道那丁蓝的新闻。他放下杯子,说:“嗯,我知道。”
我说:“那不是真的吧?”
沈律岑说:“医师开的诊断不会是假的。”
我说:“那怎么……”
沈律岑说:“有点复杂,不过她的经纪公司会处理好的。”
我点点头,不问了。反正我也只是好奇,也不关沈律岑的事。
突然沈律岑问:“晚上吃了什么?”
我一愣,有点心虚地说:“呃,吃了一点……外卖。”
如果沈律岑不在家,我当然只好吃外卖,以前也是这样吃,但现在怎么都觉得吃的那些外卖不好吃。挑来选去,都是那几样,有时干脆上超市买点三明治吃了解决。
沈律岑说:“那现在饿不饿?”
我想想,说:“反正都这么晚了……”
沈律岑说:“我是有点饿了。”一面去开冰箱。
我连忙说:“那什么,我昨天顺便买回了面条,放在下层抽屉里。”
沈律岑看来,笑笑,说:“那昨天的排骨还有一点,吃不吃?”
我马上说:“好。”
于是沈律岑去煮了两碗排骨汤面,另外还放了点蕃茄去熬汤。
我看着他做,一面偷偷记下了。我想着这实在太简单了。我说:“改天你工作结束前通知我,我先准备好。”
沈律岑看着火,一面说:“准备什么?”
我兀自没好意思,说:“我做给你吃。”
沈律岑说:“嗯。”又说:“不过我没有通知的时候,记得别做,不然浪费。”
我感觉这句话彷佛有什么不对,但看着他神情如常实在挑不出错。我当然说好。
隔天一家报纸的头版特地刊出一条娱乐消息,揭露那天丁蓝称盲肠炎开刀之前到过沈律岑公司,并拍到了照片,她被沈律岑谗扶着出来坐车去了医院,丁蓝的经纪人和公司老板在随后也赶了过去。另外附有沈律岑和丁蓝那经纪公司老板走在一块交谈的照片。
这天沈律岑是在B市工作,但不等媒体去围堵,董姐先主动出面,她表示沈律岑和丁蓝乃为朋友关系,并解释那天丁蓝到公司去的原因是谈合作。她说:“丁小姐身体不舒服,我们马上送她到医院去,我和丁小姐的经纪人一直在场,不知道那照片拍摄角度有没有问题?当场那么多的医护人员都看见了,这是不能说谎的。”
一个记者问她:“请问方老板之前也陪同丁小姐去沈先生公司吗?”
董姐说:“没有。”
对方又问:“那为什么后来方老板出现了?”
董姐说:“这你要问丁小姐的经纪人了。”
另一个问:“大家都知道方老板是沈律岑的前老板,他们两人从前开始就交情匪浅,据我所知,他们曾经交往过,是吗?”
董姐微笑,说:“不知道你是根据什么而得到的消息?我都没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