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九月底暑气已渐渐散去,下午时分的天气微微有些凉意,但阳光还是非常的明媚,只是白热的光芒变换成浅浅的金色。
傅家门口站着神情严肃的警卫,听了何飞鸢的来意后,他的表情有些古怪,转身到保安室内打了个电话请示,之后才终于让何飞鸢进去。
比起何家的小洋房,傅家可就大多了,长长的绿道尽头才是房子,还有堪比足球场的花园,树木高大茂盛,花朵争奇斗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公园了。走到半途就有人上前迎接,是个约莫五十岁的男人,也是一副严肃的模样。
何飞鸢心里暗道,难怪傅景明这么无趣,原来身边的人都是这样的。
快到房子的时候,男人开口道:“四少爷正在格斗房,您不如先到他的书房稍等片刻?”
居然还有格斗房、私人书房?何飞鸢眨了眨眼,啧啧,听起来挺高级的啊。他没多想,便道:“格斗房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我干脆直接过去找他好了。”
男人似乎有些为难,却也不敢怠慢,领他前去。
到了格斗房,何飞鸢才知道为何眼前这个男的要先请他到书房,因为他口中的四少爷正在格斗房里挨打呢!
打人的也是少年模样,看起来都并不比傅景明大多少。三个少年围成一团对蜷缩在地的傅景明好一顿拳打脚踢。
何飞鸢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看向领他过来的男人,男人面无表情,像是司空见惯,当然他也明白在客人面前,这种围殴方式实在失礼,便抬手轻轻敲了敲门。
听到敲门声,少年们的动作停了一阵,看到来人后,其中一个少年眯眼道:“来叔,现在是什么人都可以带进来了?”
“回三少爷,这位是四少爷的朋友。”被称作来叔的男人恭敬的回道。
三少爷哈哈一笑:“朋友?”然后又踢了傅景明一脚,“喂,听到没有,你居然有朋友过来。”
何飞鸢在这种事上从来不是一个有耐性的人,他大步走上前,以身高傲视了一下三少爷,也不说话,上下打量他一眼后,不待对方反应,便俯身一把扯起傅景明:“走了。”与来叔擦肩而过时,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对方,心里也替傅景明可怜,居然整个傅家上下没有一个人敢对他伸出援手?这傅景明该不会是傅家的私生子吧?
何飞鸢挑衅了傅家的三少爷,自然不会乖乖呆在傅家被找麻烦,便一路扯着傅景明往外走。出去的时候,门口的警卫就没再紧张兮兮的核实,直接放行。
傅景明被揍得浑身疼,却也没吱声,何飞鸢在前面走得风风火火,任谁都看得出来,何飞鸢现在就是移动的炸药库,一点就爆。
回到家后,邓岚去接妹妹回家,何飞鸢也就省却了跟老妈解释半天的麻烦,直接进了房间。
何飞鸢的房间很宽敞,进门靠墙的是一面书柜,对着窗口的就是宽大的书桌,两个人坐在一起都绰绰有余,中间就是一张大床,床的另一侧则是小小的阳台。
“把上衣脱了。”何飞鸢进屋后就扔下这么一句话给傅景明,然后便蹲在书柜前,从下方的书橱里取出一个小箱子。
傅景明看到那小箱子里各种跌打损伤药都有,什么活络油、云南白药喷雾剂、创口贴,甚至连绷带也有。
何飞鸢抬头看他,皱眉道:“你还愣着干什么?”
傅景明连忙脱了上衣,盘腿坐在木地板上。
何飞鸢把打开的小箱子搁在一旁,仔细看了看傅景明,只见他的腹部、背脊多处红肿青紫,肋间更是擦伤严重,已经泛出血丝。他的视线顿了片刻,移到对方的脸上,额角果然也有擦伤。与这些严重的暴力伤痕相比,傅景明的表情实在太过平静,好像这些伤非常的正常。何飞鸢心底一股无名火起,上药期间瞪了对方好几眼,傅景明一脸疑惑,不明所以。
因为气氛实在太古怪,傅景明忍不住找话题:“你房间里怎么会准备了这么多药?”
何飞鸢哼了一声:“我这些都是正常运动受伤需要用的,你以为还有谁会像你这样‘光荣’负伤?”说着他把手中的药往箱子里一扔,“啪”的盖上盖子,继续说道,“你为什么不反抗?别人打你你就应该打回去,否则下一次你会继续被打。没有人天生应该是弱者、受害者。我看到你这样子就烦,再有下次我保证闭上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傅景明听后却笑了,黑沉沉的眼睛此时异常明亮,他闻着满室的药味,缓缓套上衣服,话不对题的说道:“你是第二个帮我上药的人。”
“……那你还没死还真是命大!”何飞鸢没好气的说。
傅景明垂下眼睑,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在等,要赢就赢得彻底,否则一次失败后会更惨。”
何飞鸢皱了皱眉,不以为然:“成功也是无数次失败的实验造就的,一击即中的概率小得可怜。”
傅景明笑了笑,没有说话。
何飞鸢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却也拿他无可奈何。
作者有话要说: 尝试了一下不一样的讲述方式,摸索中,感觉不太好拿捏( ̄. ̄)
☆、04
跟傅景明真正同进同出大概是从何飞鸢读高二的时候开始的,当时傅景明顺利考入H大附中,成为何飞鸢的师弟。傅景明的个子也从那一年的暑假忽然就猛地拔高,脸部轮廓也逐渐变得锐利英气。
何飞鸢还记得那年暑假他正好被学校挑选参加夏令营活动,往年欢快的暑假顿时变成了升学辅导与体育运动合二为一的综合素质竞赛。何飞鸢就是在那次夏令营活动中认识了他的“宿敌”——霍致远。在集体活动中,“物以类聚”尤其能够得到充分体现,何飞鸢与霍致远正好便是分化在各自的小集体当中,因为本身的优秀能力隐隐约约成为小集体的话事人。霍致远从刚入学开始便是学生会成员,身边的同学也因此大都是在学业上集各种荣耀为一身的天之骄子。而何飞鸢是个另类,不喜欢当班干部,不乐于服从管教,成绩却是一直遥遥领先,虽然毒舌,但因口硬心软,加上身边有郑东这个面恶心善的死党,经常不自觉就多管闲事,结果人缘竟出奇的好,不过聚集而来的哥们都不是以学业为重的,各有各奇葩的爱好。直接导致两个小集体的人互相看不顺眼,在夏令营各种比赛中明里暗里的较量。学校的领队老师乐见其成,有竞争才会有进步嘛,后期更直接点名让何飞鸢与霍致远二人合作搭档跟其他学校的人比赛。
何飞鸢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他跟霍致远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彬彬有礼的霍致远像个戴面具的人。只是没想到高二文理分班,他居然还跟霍致远成为同班同学。想想后来发生的事,唉,只能说是又一段冤孽。
话说回傅景明,何飞鸢结束夏令营活动时,暑假已经到了尾声,只余三天假期休整便要迎来开学。一整个暑假没见,何飞鸢倒也有点想傅景明,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给对方。结果见到傅景明之后,何飞鸢半天只吐出两个字:“卧槽!”眼前的傅景明竟一下子窜到了一米七几,快要逼近他的身高。
何飞鸢啧啧声的绕着他转了一圈,顺手捏了一把他的肩膀:“你这个暑假是吃激素了吧?长那么快,骨头不疼啊?”
傅景明微微一笑,好似有些害羞:“可能是喝多了邓姨煲的鸡汤,晚上都能听见骨头生长的声音。”
何飞鸢挑了挑眉,抬手比划了一下:“这个高度还真有点不适应。”傅景明在家被暴力对待的事,他并没有瞒着妈妈邓岚,邓岚从事儿童教育,他本能的觉得这种事情应该让父母知道,毕竟在他这个年纪做不到的事情,父母能够代替他做。遗憾的是,傅家的家事不是轻易可插手,邓岚也唯有争取让傅景明多来做客。
让何飞鸢觉得不适应的不单止是傅景明的身高,还有他忽然变得开朗的个性,也许是因为文理分科后学业紧凑,各类竞赛多了起来,导致周末聚集到何家的同学也逐渐增加,交际的人多了可能对个性也会有所影响——何飞鸢对寻找这种个性变化的蛛丝马迹并不擅长,他努力回想,也就只能沿着回忆追溯到此处。
当然,个性变得开朗是件好事,傅景明之前的气息过于生人勿近,看上去未免死气沉沉。初时,何飞鸢不太乐于接受傅景明这个朋友,正是因为傅景明沉闷的个性。不过奇怪的是,傅景明虽然变开朗了,但也更加黏着何飞鸢,这个“黏”是指大范围的肢体接触,开始是紧挨着坐,后来是揽腰搭肩。于是所有认识何飞鸢的人都知道“傅景明”这号人物,甚至有人笑说只要有傅景明,旁人就别想靠近何飞鸢三尺。不得不说变得开朗的傅景明笑起来非常阳光,笑容明丽得快闪瞎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家也就原谅他独占何飞鸢这棵有名的校草。
“我怎么觉得这个派对快成为我们的校友聚会了?”郑东忽然凑近感慨的说道,一边示意何飞鸢看向傅景明那处。
不知何时,霍致远跟安锐文也聚在那边了。傅景明的个性有所转变后跟何飞鸢身边的朋友都能聊得来,但惟独对霍致远不冷不热,何飞鸢最初不理解,只以为他们二人磁场不对,后来知道了原因,真正是三天都没缓过神来……不过现在看来,傅景明与霍致远相谈甚欢,那么也许,傅景明已经看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