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飞鸢皱着眉打量了他一眼,说道:“你想学游泳?”
傅景明摇头。
“不游泳你来这里干什么?”何飞鸢本来就不是耐性好的,一看傅景明摇头,一股火气顿时从头顶冒出,一把拉住傅景明就往泳池走,“行,我知道你想学,不好意思说而已,我来教你,现学现会!”
傅景明急急说道:“不、我真的不想学……”
言谈间两人走到了池边,何飞鸢停住脚步,也不跟他再说一句,只是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何飞鸢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不仅长得高,五官也生得非常好,平时不太爱笑,偶尔一笑,十分动人。傅景明看愣了,下一刻却见对方伸出手抵住他单薄的胸膛,用力一推……
“扑通”一声,溅起了明亮的水花。
游泳馆里有救生员,但是暑假期间,基本上救生员都不太够用,因为浅水区有太多令人头疼的小孩。而深水区只有寥寥几个差不多岁数的少年人,大家都在水里,没有注意到何飞鸢的举动,听到落水声,也只是以为在玩耍。
郑东因为担心,所以一直留意着他们,看到何飞鸢把傅景明推下泳池,他立即往他们的方向游过来。
何飞鸢见状,喝住他:“郑东,你别管!这是我的事。”
郑东犹豫了片刻,还是隔了几米远停了下来,他明白何飞鸢这回是非要教训傅景明不可了。
话说何飞鸢虽然推了傅景明下水,但是却时刻留意着对方的动静。他忽然发现傅景明并不像全然不识水性的人一般下水后惊慌失措,傅景明落水后的确下意识的扑棱挣扎,可是紧接着便好像被什么摄住了一样,傅景明脸色惨白,身体直直的往水底下沉。
何飞鸢脸色一变,连忙跳下泳池,猛地潜入水底。
伸手拉住傅景明后,傅景明终于有点正常溺水之人的反应,本能的循着手臂抱上何飞鸢。何飞鸢单手夹住傅景明的肩背,另一只手则奋力划水,往岸边靠近。
何飞鸢反应及时,傅景明只是呛了些水,但说到底,此事确实何飞鸢不对,他半蹲在傅景明身侧,神情有些懊恼,看傅景明咳得脸色发白发青,他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背部,想帮他顺顺气。结果手刚覆上,轻拍了两下,傅景明的表情突然变得更加痛楚。何飞鸢的动作顿时僵住,他这才发现傅景明背上t恤竟渗出血色!
不做二想,何飞鸢立即扶起傅景明,好似把他搂在怀中一般往更衣室走去,一面回头冲赶来的郑东说道:“去买套衣服过来。”
游泳馆里的小卖部有便宜的运动套装卖,郑东听了也没多想,动作极快的披上毯子到储物柜拿了钱包就走。
更衣室的小隔间里头,何飞鸢皱着眉强行剥了傅景明湿透的t恤,那背上纵横交错的鞭伤把他吓了一跳,他足足愣了好一会,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刚刚为什么不说……还有,这是谁干的?”
傅景明抬头看向他,黑沉沉的眼眸盯着他片刻,尔后才道:“你没问。”
何飞鸢被他看得有些发怵,啧了一声:“我、我真是服了你!”傅景明不说是谁,他也识趣的不再问,转身出了更衣室。
傅景明看着他修长的背影,眼神一暗,也不知究竟在想什么,整个人似乎更加阴沉了。
不过一会,何飞鸢又走了回来,手上多了毛巾、毯子和一支软膏。
他踏进更衣室后,掩上了门,一脸极不耐烦的说道:“看什么看,转过身去!”说着推了一把傅景明,只是手下动作颇为轻柔。
凉凉的手指滑过傅景明的肩膀,接着便是柔软的毛巾覆在了他背上——是何飞鸢在给他擦干身上的水珠。
“这药膏是我平时拉伤了筋用的,上面写着外伤也能用,你先将就一下。”何飞鸢挤出药膏,给他涂抹开来,傅景明背上伤痕累累,有新添的,也有旧伤,何飞鸢看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涂好药膏后,何飞鸢把毯子给傅景明披上,这才重新推开更衣室的门,他站在门边犹豫了一下,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何飞鸢是好孩子(严肃脸)
☆、03
傅景明的压轴出现让整个派对的气氛更加热闹起来。尤其是邓敏如邀请来的那帮女客,尖叫声几乎要冲破屋顶。
“啊啊啊啊,是傅景明!”
“敏如我爱死你了,你真的邀请他来了!”
“天哪,是真的傅景明!”
被女客们挤出圈子的郑东灰头土脸的溜到何飞鸢身边,心有余悸的瞅了眼喧哗的场中,夸张的拍拍心口道:“女人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可怕了!MLC杂志的超级摄影师,受欢迎程度果然是非同凡响。”然后小心翼翼的提了句,“我刚才看到你见了傅景明掉头就走……不太好吧,毕竟他当时那么黏你。”
何飞鸢正躲在这僻静角落大快朵颐,听他这么一说,扫他一眼,说道:“说我?你不是一样撤退到这大后方。”
郑东喊冤:“我跟你可不一样,你看那些女人的架势,我要是再堵在那里,估计会被撕成碎片。”
“就你这厚实的身板能被撕成碎片?”何飞鸢揶揄道,一边用筷子点了点跟前的食盒,“少说两句吧。尝尝这道炒牛肉,你介绍的私人菜馆果然不错,有点水准。”
这圆桌上三菜一汤,用保温食盒盛着,筷子汤勺之类的一应准备了两份,服务确实仔细周到。郑东摸摸自己的肚子,感觉好像是有点空,顿了片刻,也投身于吃货行列。
“飞鸢啊,你说被敏如发现,我们两个会不会死得很惨?”郑东颇有危机意识。
何飞鸢扭头看他,一脸看白痴的表情:“你看看那边众星拱卫的样子,等邓敏如想起我们,我们早就把现场收拾干净了。”
“……”的确如此,郑东表示受教了。
私人菜馆的食物分量不大,两个大男人不消一会就吃完了,饭后水果是切成块的冰镇西瓜,何飞鸢不太爱吃,象征性的用小叉子戳了一块放进嘴里。
人一旦吃饱了脑子就容易犯懒,一犯懒就会失掉警惕与戒心。
坐在对面的郑东开口仍旧离不开压轴出现的傅景明:“不过我还真想不到景明居然成为了摄影师,而且还是那么令人趋之若鹜的摄影师。但是金光闪闪的景明倒也不错啊,你说是不是?”
“啊、嗯。”何飞鸢心不在焉的应了声。在这个被邓敏如特地划分出来如同吸烟室的僻静角落,能够很好的看到整个派对最热闹的地方。他只消抬起头,就能瞧见在一堆名花丛中游刃有余的傅景明,与初初认识的那个沉默寡言的他,判若两人。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改变的?何飞鸢盯着远处的傅景明,颇有些头疼的回想。
游泳馆的那件事之后,何飞鸢与傅景明之间的相处的确融洽了许多——最起码他不再排斥傅景明时常过来串门。不过暑假之后,他们能够见面的机会并不太多,何飞鸢考上的高中虽然离家近,但是学校规定必须住宿,所以只能周末回家。而傅景明还在念中三,经常周末到何家都扑了个空,而想要考入何飞鸢就读的高中可不太容易。
那所高中是H大附中,又称国际预备高中部,能进去里面的要么是优秀尖子生,要么便非富即贵。
何飞鸢从小到大被喊家长的次数不少,因为小时候长得太秀气被同班的男孩子调戏,结果把对方打得头破血流;或是联合附近的男孩子把两个偷东西的小伙子揍得鼻青脸肿,胳膊都折了——诸如此类的祸事从来没少过,何妈妈邓岚一度怀疑自己的教育是不是哪里出现了偏差,她心目中的乖儿子应该是君子端方、温润如玉。大儿子城府极深,像只笑面虎也就算了,好歹可以说是有商人血统。二儿子像个占山为王的土匪头子是怎么回事?幸而何飞鸢脑子灵活,念书这回事确实完全不需要她操心,邓岚便也安慰自己,理想与现实总有出入,就像种出来的树,要想它高大茂盛,那么枝桠生长的方向必然是不能过度控制的。
何飞鸢对考入H大附中倒是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他与郑东都不约而同认为学校离家近是最好的选择。不过H大附中的分数线奇高无比,为了提高录取几率,他在考前半年也很是认真了一回。至于傅景明的学习成绩如何,何飞鸢是一点也不知道。傅景明每次到他家里都默默在一旁做自己的作业,好像也并没有碰到过难题。所以当傅景明突然对他说,他也要考H大附中时,何飞鸢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哦,那你努力。”丝毫没有主动询问在学习上有没有需要前辈指点的意思。
还是过了几天,何飞鸢跟郑东无意中提起这件事时,郑东的一番话让他改变了态度。
郑东当时说:“你看他每次放假就跑你家,估计也没什么朋友,在家里恐怕也不是能令人关注的,你都已经接受他做你的小尾巴,就不要端着架子了。”
何飞鸢白他一眼:“什么叫不要端着架子,你当人人跟你一样同情心泛滥?”脑海里却晃过傅景明背上的那些伤痕,以及他时常沉默的脸。
接着又到了周末,星期六他在家窝了一整天,居然没见傅景明来找他,他顿时有些奇怪,思来想去,他决定大发慈悲去一趟傅家。他才不肯承认自己是因为心里有些愧疚感,所以没有办法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