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说去,原来他俩始终,都是有缘无分……
对于苏然来说,出柜之后的日子真的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在苏妈妈和沈婉言的干预下,他和纪景言联系得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星期也说不上几句话;苏妈妈也开始频繁地带他出入各种心理诊所,带他看了一个又一个的心理医生;而苏腾飞和他的关系,也因为他出柜的事情,开始一日日地僵化起来,一见面,两人之间似乎就只剩下了吵架。
苏然也会怀疑,会质疑自己那天晚上做的决定到底对不对,他始终认为自己的父母只是需要一段时间去接受这件事情。只要他的父母接受了,他就可以和纪景言毫无畏惧地在一起。他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所能,熬过这段最为难过的时间。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苏然被通知录取的那一天,只有网页上简单的表格和几句话,苏然好像看到了他和纪景言光明的未来。
可是苏然没有想到,往往期望越大,失望就会越来得猝不及防。
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么信任的纪景言,也会有欺骗自己的一天。
☆、第 35 章
苏然一直在想,如果不是自己从沈糖的口中无意间知道这件事情,纪景言究竟准备要瞒他多久。
在自己对未来充满希望的时候,没想到会是他最爱的纪景言,亲手斩断了这个唯一的希望。
苏然抓住了自己父母不在的一段时间,争分夺秒地给纪景言打了一个电话。这是苏然自出柜以来,给纪景言打去的第一个电话。几乎没有悬念,电话是沈婉言接的,依然是略带疏离的语气:“找纪景言什么事?”
苏然双手握住手机,低声说道:“阿姨,你把电话给纪景言,我有点事情要问他。”
电话那边的语气中带上了一点不耐烦:“你有什么事情直接问我就好了,你也应该知道,我是真的不希望你跟纪景言再有什么牵扯了。”
“就五分钟,”苏然急切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一丝恳求:“阿姨,五分钟就好,我是真的有十分要紧的事情要问他。”
沈婉言在那边叹了一口气,电话中静默了几秒后才传来她颇为无奈的声音:“好吧,就五分钟,但是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你应该能理解,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和纪景言的将来着想。”
这时玄关处突然传来开门的声音,苏然一边匆忙应下沈婉言的话,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门反锁上。刚将头倚在门上,电话那边就传来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声音:“苏然,你找我?”
玄关处已经传来了苏妈妈的声音:“苏然,你在房间里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苏然根本没有时间顾虑其他,慌忙问出了在心底盘旋了很多天的问题:“你报的所有志愿都是在南方是吗?你是不是根本就没有报北方的志愿?”
电话那边一片寂静,随着耳边渐渐放大的脚步声,苏然的心也一点点被提到了嗓子眼。他害怕,他害怕得到的是纪景言肯定的答案,他害怕纪景言会这么轻易地放弃了他俩的未来,甚至,连一个努力的机会都没有留给他。
“苏然,对不起。”
纪景言的声音通过电话线清晰地传到苏然的耳膜里,这明明是他最熟悉的声音,可是说出来的话却陌生得可怕,陌生到他不想承认这是他最爱的人说出来的话。
心底一片冰凉,曾经的自己一边乖乖地按照纪景言的话填报志愿,一边暗暗期待着他和纪景言美好的大学生活。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像一个跳梁小丑一般滑稽。
他在想方设法,拼尽全力地想要给纪景言一个未来,然而可笑的是,纪景言根本就不稀罕和他拥有一个不怎么样的未来。
门外传来苏妈妈的声音,期间还夹杂着“啪啪”的拍门声:“苏然,你是不是在偷偷地和纪景言通电话?你说话啊!”
苏然深呼吸一口气,他根本无暇顾及门外的苏妈妈愤怒的语气,他握紧了手中的电话,用尽全身力气沙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纪景言,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让你这样急着避开我?
电话那边的纪景言的声音有些慌乱:“不是这样的,苏然,你听我说……”
此刻苏然的心已经乱成一团,他根本听不进去纪景言的任何解释,现在的他觉的,从纪景言嘴里说出的一切,似乎都是在讽刺他当初的无知和可笑:“纪景言,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直说,你要是恶心男人也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不会缠着你的。你这样一边和我暧昧,给我希望,又一边在背后捅我刀子,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的心不是石头做的,我也会难受啊纪景言……”
“苏然你……”纪景言的话刚说到一半,电话就被无情地掐断,与此同时,苏妈妈也拿着家里的备用钥匙冲了进来,一把夺过苏然手里的手机,看了一眼通话记录问道:“你给纪景言打电话干什么?你俩又说了什么?”
苏然将头埋在膝盖里,用力地吸了吸鼻子,闷声闷气地说着:“以后不会了……”
苏妈妈皱了皱眉头,她没太听清苏然的话:“你说什么?”
“我说,”苏然抬起头,眼圈通红,声音中也带着一丝颤抖:“以后不会了,以后我俩就不会再联系了……”
每一句话,都带着穷途末路的绝望。
在这场无望的爱情里,所有人都在阻止,在反对,他以为他爱的那个人会陪着他一起面对所有的风雨。可是走到尽头才发现,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独角戏。
卑微而又可笑。
纪景言红着眼圈,慌忙转身去抢沈婉言手里的电话,声音中带着哭腔:“妈,你把电话给我,我得和苏然解释清楚,事情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你解释了又怎样?”沈婉言紧握着手里的电话,没有半点让步:“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不和他走到最后,这样的话,解释和不解释有什么区别?”
纪景言一愣,但是始终不愿意放开手中已经握住了一角的电话。
沈婉言见状,叹了一口气,缓缓握住纪景言的手,轻声说道:“妈妈知道你心里难受,就像你爸走的时候,妈妈也花了好长的时间才能愈合心里伤口,所以妈妈可以理解你。对于现在的你来说,难受是一定会有的,但是你要慢慢学着放下,时间长了,你自然就会忘记自己还有过这么荒唐的一段感情。”
纪景言抬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地从眼角流了出来。
是啊,既然已经决定以后过一个和苏然毫无瓜葛的人生,那么现在又何必多此一举。
现在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当初的自己所选择的,所以他没有资格去埋怨别人,去抱怨苍天不公。他所能做的,只有默默地承受,承受着以后没有苏然的日子,承受着不会幸福的未来。
那年夏天,程浩然十八岁,花一样年纪的他,切身地体会到了“孽缘”两个字怎么写。
自从那天见过面之后,程浩然就以为自己和顾安远的缘分也就彻底地走到了尽头,然而现实告诉他,他还是太天真了。
他和顾安远报了同一个大学,巧的是,还是一个专业。
那天的程浩然本来是闲得无聊,只好看看好友动态空间。没想到这么简单的一看,就看到了顾安远在空间里秀的录取通知书。
程浩然他就想不明白了,明明他已经做好了了断的所有准备,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他和顾安远的这部狗血的八点档连续剧就没有尽头了?他好不容易才从顾安远带给他的伤害走出了一点,结果转眼间,两人却又要相见。
程浩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时间就是这样,每次希望它过得慢一点的时候,它就偏偏过得飞快。程浩然还没有想好该怎么去面对顾安远,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开学报到的日子。
程浩然是独生子女,又是第一次离家,他的父母十分不放心他,大包小包地带了很多东西,在临上车前还在不停地嘱咐在火车上的注意事项。程浩然听得头大,好不容易地上了火车。
火车里很吵,到处都是准备上学的学生和父母停不下来的叮嘱。程浩然通过车窗就能看见自己父母,看见他们日渐苍老的脸庞,看着他俩眼神里掩饰不住的关切,鼻子有点发酸。
自己的父母虽然平凡,但是在自己的心里,却比任何人都要伟大。
程浩然正在这边酝酿情绪,头顶就被人猝不及防地拍了一下。程浩然刚要发火,然而刚抬头就对上了顾安远满含笑意的双眼。
孽缘。
这是程浩然脑袋里最先蹦出来的两个字。
顾安远冲窗外挥了挥手,大声地说着:“叔叔,阿姨,你俩放心吧!我会带着程浩然回学校的!”
车窗外程浩然的父母满意地点点头,冲程浩然挥挥手,这才放心地转身离开。
顾安远毫不客气地坐到程浩然的旁边,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说道:“我来火车站的时候刚好就碰见你爸妈,他俩让我好好照顾你,顺便还帮我换了一下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