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程深一贯冷漠的眼神有所松动,也不再充耳不闻了:“还行,不过短时间内,估计他不会想看见你们了。”
“我还不想看见他呢……”姜西娜在一旁不屑地嘀咕一声,立即被程深冷冷地剐了一眼。程余远赶紧又打圆场:“那他……他的激素你拿给他了吧,还有生活费呢?之前……我记得好像是一个月一千五,会不会少了点?”
“嗯,”凉凉地收回视线,程深继续盯着平板,“我给他打了三千。”
“三千——!”姜西娜尖叫起来,瞪着眼睛站起身,就像一只被捏住脖子提起来的母鹅:“你干嘛给他那么多,一个大学生哪儿需要那么多钱,两千就够了!”
“你闭嘴——”冷厉地低喝一声,程深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眼里满是冰碴子,甚至还有对自己母亲的极度鄙视:“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以后别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不然别怪我把你轰出去!”
“你……”姜西娜气得浑身颤抖,同时又觉得委屈到了极点:“你怎么对我这么说话,我可是你妈呀!把你养这么大,现在倒来吼我,你个小白眼狼!”
程深不想理她,只冷着脸漠不关心地做自己的事。姜西娜在边上“嘤嘤”地哭着,越哭越起劲儿。程余远左右为难,调解无门,最后只得坐到老婆身边,轻声细语地安慰她。姜西娜却还要作妖,晃着肩膀使性子,那哭哭啼啼的声音一直回荡在客厅里,听得程深心烦气躁,干脆拿起平板上楼了。
对于一些人来说,也许最无奈的就是无法自己选择父母。他们自作主张地把你生下来,用自认为正确的方式养育你,又或者忽视你,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塞给你,甚至是对外界的态度,也一并灌输给你。可人自生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一个单独的个体了,孩子终究会独立思考的,到那时候,以前被灌输的一些知识就会显得那样可笑。
比如说姜西娜曾经教过他的,你二哥程潜,他是□□生的小贱种,你不准跟他玩。小时候程深信以为真,但长大了之后,程深才逐渐明白,二哥的性格与他的出身其实并无必然联系。甚至,程潜的妈妈也不一定是个□□,只是自己母亲这样说而已。
如今,程深愈发感觉到姜西娜身上根深蒂固的劣性,她尖酸刻薄,歇斯底里,嫉妒心重,仅只是有着一张漂亮的脸而已。有时候程深甚至会想,父亲为什么会娶她?听说当年大哥的妈妈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父亲却对她非常冷淡,甚至不闻不问——程余远是瞎了么?还是说,他自己素质就不高,所以只能找一个艳俗的人来当妻子。
心情沉郁,程深下意识地调出程潜踢足球的照片,不动声色地静静打量。这个大他三天的所谓哥哥,因为Beta激素的缘故,身量比一般Omega要高,可他的骨架却不够粗壮,所以即使经常锻炼,也还是显得瘦高瘦高的。他的脸也是瘦瘦的,下巴很窄,眉眼之间长得并不像程余远。程深忍不住伸出手,细细抚摸着屏幕里程潜左脸上的那块暗红色的疤痕……之前程匀给了他一盒祛疤药,他似乎并没有用。前几天看见,那伤疤还是跟以前明显。
程潜……心中念着这个名字,程深蹙着眉头,嘴角紧抿。脑中的冲动无法忽视,却也无法付诸行动……来日方长,他对自己说。等到了那个时候……等时间成熟,那件事水落石出,我再与你慢慢纠缠。
然而程深并不知晓,一个巨大的变数即将来临了,唐觐和程潜也不知道。虽然他们隐隐有这个预感。
事发的前一天晚上,唐觐还给程潜打了一个电话,问他一切是否如常。想到那天晚上楼下烧烤摊的那几个人,程潜犹豫一番,还是没跟他说实话,只说没事。唐觐自然是不会全信他的话,但也无法,总不能大费周章地叫郑毅拨几个保镖去守在程潜门口吧?所以也只能让他多警醒些。
“发现不对就打我电话,最近几天我都加班,到你那儿还挺近的。”
“嗯,好。”说不感激那是骗人的,程潜都觉得心底有些软绵绵的。他靠在床头,听着唐觐的嘱咐,双眼看着昏暗的房间,突然感觉没那么冷了。虽然暖气还没来,但周身暖融融的,皮肤都有些隐隐发热。又低声聊了两句,他才把电话挂了,慢吞吞地钻进被子里。不得不说,唐觐真的很好,程潜都想不出会有谁不喜欢他。听说以前他有个女朋友,后来分了……嗯,那女生真没眼光。
想着想着,困意渐渐袭来。合上眼睛之前,程潜特意拉开床头柜的抽屉,看了看那盒激素还在不在。注射器和药剂一应俱全,程潜这才放下心,准备睡去。但他没有注意到,地面上掉了一片纸——那是他抽屉里的一张便签纸,现在却静静地躺在床头柜旁边。
而明天,是他再次注射激素的日子。
第二天,程潜如常上学,买菜回家,吃饭洗碗。收拾了睡衣去洗澡之前,他还摸了一下暖气片,发现有些热了。心想着以后不用再在家里挨冻了,程潜还觉得挺高兴,洗澡的时候难得冲久了些,把身子冲得热乎乎的。一会儿洗好了,他擦着头发走出来,心里念叨着往后又要开始做新设计,跟模型课堆在一起有得累……心不在焉地坐到床边,他把头发擦到半干,随即扭脸看着床头柜,寻思着把注射器和激素给摸了出来。
脑海里无可避免地出现一星期前那不堪回首的画面,程潜紧抿着唇,突然觉得自己当年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变成Beta。他真的难以想象发晴时被人按在身下肆意□□的情景,他觉得好屈辱、好恶心。如果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为何偏偏Omega要依附在另一个人身上才能存活?难以控制的本能反应……简直就像个累赘,像个枷锁,逼得他们只能委身于人。
咬紧牙关,程潜将针尖扎入手臂上的血管,把激素慢慢地推了进去。
激动而难堪的心绪令他变得有些亢奋,他不断回想着在程家遭受的一切不公。多年积蓄的苦楚与委屈一涌而上,程潜坐在床边,忍不住想要大吼一番,又或者出去吹吹风,可理智又把他拉住了……这么多年都过来了,遇上这一遭,不也是预料之中么?忍一忍,再过两年,等毕业了,等你能自食其力了……
心中不断对自己催眠着,程潜钻进床褥里,把被子拉过头,强迫着自己睡了。
深夜之中,寒风在外头呼啸,而在沉睡的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正静悄悄地发生着变化。楼下黑暗的阴影里,有几个人影在风中瑟瑟发抖,一边等待一边暗骂:“今晚那小子会不会用那个激素啊,如果今天不用,那咱们岂不是又白等了?”
“你急什么,那可是十万块呢,你多等两天又怎么了?”几人骂骂咧咧的,舍不得那几万块钱,也只能继续等下去。
约莫到了晚上一点,风中开始隐隐透出一股芬芳的气息。那几人立马遏制不住地骚动起来,拽了绳子跃跃欲试地往上爬——之前他们也是这样进入程潜的房间将那激素替换掉的。那些人都是无所事事的Alpha,平常连吃饭都要时不时头疼一回,更别提性生活了。现在嗅到Omega发晴的气味,更是急吼吼的,拽着绳子就要往墙上踩,迫切得不行。见那人爬不上去,其他的人都急起来,低吼着把他推搡到一边,争着要自己先上,几个人登时闹成一团。
深夜里,一点点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程潜蹙着眉躺在床上,本就被那反应弄得不安稳,现在楼下的争吵声从窗户传进来,他一下子就惊醒了。
身上好热……四肢好软。刚才他一直在做一个梦,梦见他要去学校,却不知为何走得越来越慢,腿脚逐渐无力,脑袋重重的,像是发烧了一般。此番一惊醒,发现现实居然与梦境一样,身子真的软得没法动!他惊惶地倒吸一口凉气,却被这微凉的空气刺激得心肺一缩,那瞬间,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一下。腿间那个向来安静的地方,此时居然撑了起来,甚至臀间也感觉到一股滑腻,正不断地从那个小口里漫溢出来。
他发晴了……程潜脑子里一惊,当即慌了神。他强撑着身子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那一盒激素,却又错手全部打碎在床头。气味……气味不对……程潜闭上眼,当即悲鸣一声,立即明白了自己变成这样的原因。
激素被人替换了……又或者,当初程深给自己的就是假货!听着楼下传来的争吵声,程潜只感觉一阵绝望,不得不浑身发抖地蜷缩进被褥里。他身上好热,身子里头好痒……好想有个人抱着,好想有人来抚摸他……这次的感觉跟上次有点儿不同,上次的谷欠望来得太急,他的脑子还能清醒,但现在……他怀疑眼前要是出现一个Alpha,他会立即毫不犹豫地扑过去。
怎么办,怎么办……楼下的吵闹声越来越凶,甚至把邻里给吵醒了。有人骂了一句:“吵吵什么,大半夜的!”却被那伙人更凶地吼回去:“关你屁事,你躲好点儿吧!”陷入情谷欠之中的Alpha毫无理智可言,那几人现在就想着该如何爬到搂上去,将那个散发着甜美气味的Omega给寝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