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简阳心理翻个白眼,这万恶的延迟。抬起手回了短信:没事,我等你。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张简阳在床上迷迷糊糊快要睡着之际,听到了落锁的声音,立刻清醒过来,跑到了客厅。
“终于到了!”张简阳一边说一边扑向邹砚,八爪鱼一样地缠上去。
邹砚刚刚从外面回来,怀抱里带着寒意,张简阳穿得少,不由打了个寒颤。
“还没睡?不是叫你先睡不用等我吗?”邹砚推开他,“我身上很冷,别过来。”
张简阳也没在意,退到一旁,接过邹砚脱下的外套:“之前睡了一下,听见声音起来的。快去洗澡,你身上冷死了。”
邹砚欲言又止,只说了声“好”进了浴室。
等他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张简阳已经爬在床上睡着了。邹砚轻轻调转他的身体,用被子包裹住,熄灭了床头的灯。
邹砚站在黑暗之中,看那个蜷作一团的身影,捏紧了拳头。
那天他打开纸条,看到那行字的瞬间,几乎快要站立不稳。他用最快的速度拨了电话给张简阳和母亲,确认他们没事后才稍稍冷静下来。
能够把东西悄无声息放进他口袋里的人,一定是今天母亲生日宴上来的人,而今天所到之人除了张简阳一家,全都是邹家“自己人”。如果纸条上说的“所爱”是母亲,早就可以动手,不必等到他带小阳回家的这一天,那么纸条上所指之人,无疑是小阳了。
父亲在生意场上,纵然会得罪很多人,可却没听说过,父亲曾经得罪过家里人。他记得父亲生前,最得意的一件事之一就是在处理家族企业利益这件事,虽然在企业动荡时期也曾经有过不满的声音,可很快便在父亲的手段之下平息下来,他们集团能够维持几十年的蒸蒸日上,和家族成员之间的和睦脱不了关系。
和睦吗?也许吧。邹砚突然想起几年前无故去世的一位叔叔,邹砚想到张简阳会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遍体生寒。
之后的几天他让人查了父亲生前有可能得罪过的人,不管是生意场上还是家族里都没有放过,可结果却如他所知,并没有找到父亲夺人所爱的蛛丝马迹。
他甚至向母亲委婉地打听过,父亲对感情一向负责,这一生除了自己的生母和她,没有招惹过其他人。
邹砚的调查至此遇到了瓶颈,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张简阳活在危险之中,虽然已经暗中雇人保护他,但是那双在暗处的眼睛究竟会从哪里射出利箭,谁也不知道。
他不敢赌,他输不起。
邹砚几乎是立刻下定了决心,如果主动往自己心里插满利箭能够让张简阳不受伤害,那么他万所不辞。
他在床边站了良久,轻轻上了床,小心翼翼挨近那个温暖又平静的存在,想在这个人身上汲取一点力量。搂上那人的腰,闭上了眼。
好不容易握在手中的小太阳,还没来及偷取他身上的光芒,就要亲手推出去了啊。
·
第二天一早,张简阳是被勒醒的,邹砚的手抱在他胸口,勒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微微挣动一下,邹砚却被他的动作弄醒了。
时间尚早,张简阳迷迷蒙蒙还想赖床,却见邹砚起身来到衣柜前开始换衣服。
“又要出门?”张简阳搓搓眼睛,坐起来。
“嗯,最近都很忙,今天可能也会很晚回来,你不用等我。”邹砚系上领带,没有看张简阳。
“哎,还以为今天终于能跟你待上一天。”张简阳泄气地歪倒在床铺上。
昨晚不小心睡着了,他刚买的那些情趣衣服完全没派上用场,还以为今天邹砚能够空出来,尽情胡闹一番。
邹砚准备出门的时候,张简阳也刚好洗漱好出来,见到邹砚正在穿着大衣,蹭过去索吻。邹砚却在他脸颊上一亲,匆匆出了门。
张简阳在门关上的那一刻才反应过来,摸摸脸颊,心里奇怪道,怎么就忙成这样?是不是自己的假期计划把他逼得太紧了?如果几天假期的代价是一个月不能好好待在一起,那还不如不要假期。
他郁闷地慢慢踱进厨房,打开冰箱,发现几乎没什么可以吃的。邹砚走得匆忙,也没能来得及给他做早餐。说起来,这一个月来,他好像都没怎么吃到过邹砚做的饭。
订了外卖吃完,坐在沙发上打算玩一会儿游戏,刚戴上vr眼镜,却没来由地发起了脾气。
张简阳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开始烦躁起来,还不知道自己在烦些什么。窗帘拉开了,天灰沉沉的,像陈年的抹布,怎么洗都不再清明。
可能太久没出去玩,也可能几天没有做,身心都憋出了毛病。
我是不是太依赖邹砚了?张简阳想着。他第一次真正喜欢上一个人,对方体贴、温柔、有求必应,不知不觉间自己就一头沉溺下去,甘之如饴。久而久之,那个人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自己,就连短暂的分离,也会开始觉得难熬。
张简阳游魂一般的在家里游荡了一天,终于等到邹砚回来,立刻迎了上去。一样冰冷的怀抱、一样的寥寥数语,张简阳一瞬间觉得,似乎是昨天在回放。
“对了,之前说的去热带岛屿度假的事……”
“我也刚好要说这件事,抱歉小阳,最近实在是太忙,度假酒店那边快要完工,很多事情要谈,可能不能陪你去了。”
“没关系,我也是想说,你这么忙,我们就先不去了。”张简阳跟着邹砚走进卧室,“我不想你因为我太累。”
没想到邹砚先提出了不去,虽然这也是张简阳想说的,不过难免有一丝失望。
“嗯,下次吧,忙完这一阵再说。”
“好,等你新酒店完工,应该就没这么忙了。”
张简阳调整了心情,又重新开始期待起来,没有察觉到“下次”是多么敷衍的一个词。下次、改天、有空,人们好像很擅长在话语中给人无望的希冀,这些能够让人充满期待的词语里,包含的却是无限的等候。下次是哪次?改天是哪天?又是什么时候能有空呢?
邹砚看着张简阳重新亮起的眼眸,转身进了浴室,他的心脏跳得无序,他怕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
闭着眼在浴缸里泡了很久,邹砚猛地睁开眼,一拳打在了浴缸壁上。
37.
第37章
邹砚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城郊老房子里普通的一间民房,隐没在杂乱交错的狭窄通道间。院子开着门,传出一阵中药味道。
他今天在张简阳起床之前就早早出了门,来拜访二叔家原来的司机。虽然二叔的死和他这次收到纸条这件事似乎没什么关联,他还是决定来看看,他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有可能伤害到张简阳的威胁。
他早就觉得,二叔的死有所蹊跷。邹砚听母亲说,但是平二叔晚上一个人跑去酒吧买醉后和混混起了争执,最后被几个醉酒的混混捅死在了小巷里。可是平时自制平和的二叔,怎么会一个人跑去酒吧?
李伯早已得到消息,正坐在院子里等他,他腿有痛风,行动不便,见到邹砚进来也只能坐着打了声招呼。
“李伯,今天来打扰你,只是想问一下我二叔出事时的一点事情。”邹砚开门见山道 “你问吧,我能想得起的就都告诉你。”李伯因为患病显露出些老态,头脑却还清明。
“二叔出事那几天,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李伯回忆了一阵才道:“没看出来,好像和平常没什么不一样。”
“那他出事当天,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到酒吧喝酒你知道吗?”
李伯摇摇头:“少爷平时很是自制,并不常饮酒,当天我没有跟在他身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去酒吧。”
“哦?那当天你是有什么事不在?”邹砚立刻追问。
“当天……当天下午邹元生邹少爷家排不开人手,让我去学校接了邹小姐后,见少爷没别的安排,便回家了。”李伯努力回想,“第二天我听闻少爷出事了也很是愧疚,要是我当时跟着他,也许不会是这种结果。”
“二哥?”邹砚皱眉,这件事难道跟二哥有关?可是二叔的股权,最后是由和邹家并不相关的一位股东收购走的,二哥并没有得到任何利益。
又问了几个细节之后,邹砚起身告辞,看来在李伯这里,已经问不出其他信息了。而且二叔不管是因为什么而出的意外,那目的一定是为了利益,而他收到的纸条,明显是因情生恨,两件事似乎真的没有关联。
要加快进度了,我不能让小阳等太久。
邹砚看着车窗外的丝丝细雨,眼眸晦暗。
同样看着窗外丝丝细雨的,还有早起的张简阳。自从进入了梅雨天气后,这雨就开始淅淅沥沥下个没完,烦人得很。
他早上醒来,习惯性地伸手探向身旁,触手却是早已习惯的冰冷。
“又出去了啊……”
最近邹砚好像完全没有了周末的概念,天天都因为公司的事早出晚归,两个人的交流变得越来越少。
吃过早餐,他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去培训的时候。他最近报了个厨艺培训班。
眼看着邹砚越来越慢,能够在家里做菜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张简阳于是起了自己做饭的心思。以前他说要学做菜,其实只是嘴上说说,心理想想,根本没有付诸实践的打算,可这次不一样,他是真的想帮邹砚多分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