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的军训理论课是很没趣味的。偌大的梯形教室里满满全是学生。而教师呢,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位整栋教学楼里独一无二的老师就在广播室里对着麦克风讲课。大家不见主讲人的容颜,只知道是他们的教官的教官。
除了训练和听课,军训期间的另外一件大事就是练歌:校歌和《精忠报国》。相信任何参加过军训的朋友都有所感概,只要《精忠报国》的旋律响起,军训的时光就在你的思绪中倒流回来。
白起和李立是在军训的时候混熟的。有一次训练结束,他们一起绕着图书馆附近的区域逛了一圈。这是白起第一次行走在校园里,一个充满诗意的校园。当时白起还不知道,校园里竟然有一处这么美丽的地方。他担心的问李立:“白起们好像走出学校了啊,会不会迷路哦?”
“搞笑吧你,白起们还在校园里好不好。”
李立经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就是“搞笑吧你”这句了,而且说的相当搞笑。
“啊!哈哈哈哈,是嘛,那这是什么地方啊?”白起听到李立那句“搞笑吧你”觉得很开心,因为有个笑字,可见白起的笑点有多低。
“白起们刚是从运动场走来,经过了图书馆,然后是大礼堂…这都不知道!”
李立最喜欢说的另一句话就是“这都不知道”。如果幸运的话,白起就会听到李立这样说,“这都不知道,搞笑吧你”。
此后,一旦有时间,白起就会独自走遍全校每一个角落。白起逛到了校园的一个角落,角落里有一条小山路。沿着这条小路,白起跟着几个学生,爬上了一座山,那便是岳麓山。山上树木丛生,这条山中的小路必定是人走出来的。白起来到半山腰,看到了水泥铺的大路。这说明他已经到了风景区范围,按规定是要收费的。原来那条小路就是学长学姐们为免费上山而踩出来的一条路。前人开路上山,后人享受自由。生怕迷路,白起继续跟着前面的人,继续上山。走了不知多久,只觉得这路越走越宽,终于陡势变缓,白起来到了山顶。驻足远眺,白起看见了湘江,这条脉脉含情的河流将长沙城分成了两块——河西和河东。很快,白起找到了从火车站到学校经过的那座桥。这座桥叫湘江一桥,而因为桥下水中的那块狭长的陆地叫橘子洲,所以这桥又叫橘子洲大桥。河水的下游,在大学城的另一边,白起又看到一座桥,那是猴子石大桥,因为桥头有一块像猴子的石头。湘江北去,一眼望不到尽头,白起只好作罢。眼不尽收的风景让人审美疲劳,白起索性沿着大路,走下了山来。走出岳麓山风景区的大门,呵,好风光的售票点,可惜白起免费走了一遭,白起想着就乐了。
偶尔,白起也走出校园。这里是长沙的河西大学城,岳麓山下,湘江河畔。说是大学城,自然不止一个高校,而是三所高校聚集在此。而麓山南路贯穿了这三所高校,这也是白起这几天经常逛的一条街。这条街有很多学生,不管来自那所学校,一路同行,不分你白起。麓山南路上有各种各样的小店,吸引和满足各种喜好的同学。喜欢乐器的去琴行,喜欢看碟的去音像店,喜欢唱歌的去卡拉OK,喜欢装扮的去服饰店,喜欢打游戏的去网吧,喜欢看书的去书店。而最吸引白起的是一路的街边摊。有的是大人摆的小吃摊,有的是学生摆的玩具摊,有的是男人摆的旅行用品摊,有的是女人摆的生活用品摊。若是让白起撞见一个拖着一箱打口CD的人,那这街逛的就值了。或是在一摊旧书上找到一本自己喜欢的文字,那这街也不算白逛。如果什么也没有淘到,那就纯当是散步助消化吧。
第28章 锦瑟成灰
除了逛学校外,这段时间里,白起最常去的地方就是网吧了。通过网络,白起终于得到了程帆和江岛的消息。程帆仍然在建州复读,江岛则去了北京读书。白起通过网络空间,看到了江岛的一篇日志,叫《锦瑟成灰》。他的文字,竟无缘无故刺痛着白起的内心——
“我们彼此记得。明明一开始的时候。我们要的不仅仅是这些。可是站在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有这样多。生活平淡干净。像木棉树一样温和。像合欢花一样漂亮。在失去了很多的世界。我一个人。努力的生长。我记得我说过。我再也不要看到朋友难过。可是现在。我也只是放弃。我不能成为谁的救赎。我能做的。只是陪着谁一同沉溺。可是若你爱我。你不会愿意看到。那么我会好好的。苟且的。连同你的生活一起享受。我会很好的活下去。今天我对一个人说。慢慢的你会发现。快乐是不重要的事情。我的世界冰凉。开满白色的雪花。疾风肆虐。重要的是活着。不是快乐。不是幸福。甚至不是自由。谁对我说过。你要坚持你的自由。你不要忘记你的梦想。在我们背道而驰以后。这样的坚持丧失意义。谁明白呢。我坚定地活着。你要知道。这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最好。不停的说话。一切毫无目的和意义。终究是该停止的。我会是一个正常的孩子。结甜美的果实。”
军训就快接近尾声,白起和李立都被刷到了“拉芳”——垃圾方阵。这也好,不用在“阅兵式”上,为了走过场给领导看,而训练的那么辛苦。李立在休息的时间里,掏出手机给白起拍了几张照片。当时白起还没有用手机,所以这几张照片非常珍贵。李立简直就是白起的一个大活宝。有一天晚上,白起和他一起逛到了隔壁的几所大学。路上,他津津有味的和白起谈论着自己的学业。从那时开始,白起就知道了李立是个非常好学的孩子。
开学以来将近一个月,也就是军训即将结束的那天,李立、范凡和白起去照相馆拍了军装照纪念。随着摄影师咔嚓的一声,他们一个月的军训就轰轰烈烈地落下了帷幕。
大学里的第一个寒假,白起回到家乡建州城,见到了程帆。程帆复读的学校不是在五中,而是建州高级中学,离市一中不远。程帆还没有放假,他们还要一段时间的补课。那天,白起独自逛过市一中后,便来到建州高级中学。程帆在上晚自习,白起在楼下等待。终于他们下课了。程帆带着白起去了他住的地方,在市一中后面的那个村。程帆和他的一个老同学一起合租,各人一个房间,不是独立的房间,而是相通的。时隔四年后,白起和程帆再一次睡在了一起。那一夜,冬去春来,天气转暖。白起学着程帆脱去了内衣,打着赤膊躺进了被窝里。白起忍住手贱,紧紧抱住了程帆。白起又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共枕难眠。
大学里的第一个暑假,白起没有回家,应该说是不敢回家。白起越来越感觉自己是个另类。白起找了个兼职,但是没有做多久。暑假过后,苏昊托人给白起带来了一个东西,让白起不再需要去网吧。之后,白起便认识了杨洋。白起始终觉得,认识杨洋是自己踏进这个圈子的开始。
那时的白起,有了一台属于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关于电脑的配置,白起没有太高的要求。对白起而言,电脑的用途无非就是三个——浏览网页,交友聊天,看影视剧。而在白起的潜意识中,这三个用途或多或少又都朝着一个目标在发展,那就是认识自己,找到组织。
虽然在读中学的时候,白起就意识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但白起不曾有时间去认识自己,更没有机会寻找组织,或者说是没有抓住机会——白起曾一度知道,班上有个同学就是自己的同类。上了大学之后,白起开始花时间去认识自己。
认识的途经无外乎就是互联网,或是混迹于公寓网吧,或是在图书馆的电子阅览室——由于按小时计费,白起的经济状况不允许花太多时间。还有其他途径的话,当然就是陈列于生理学和心理学书架上仅有的几本性心理学的专业书籍——但那里面的有关内容只有寥寥几页。
经过一年多的时间,白起终于认识到自己属于一个占有比例为4%到10%的少数群体。利用业余的时间,白起学习了有关这个少数群体的所有理论知识。与此同时,白起发现自己的秘密变得越来越沉重,白起越来越无法融入那个大多数是异类的集体,白起越来越感到寂寞和孤独。
现在有了一台自己的电脑,白起便可以每天花上好几个小时查看相关的资料,观赏相关的影视剧。但没几天的时间,白起就意识到了新的问题,即自己已然认识了自己,找到了组织,任何的资料和影视剧都不能再释放白起的孤独感了。于是,白起在潜意识中有了一个新的计划——白起要从理论走向实践,白起要认识一个同类,白起要加入这个组织,白起要解放自己的孤独。但显然白起没有在互联网里找到组织的根据地,要不然也不会总是泡在校内网和大学论坛里。
直到国庆假期的一天,白起按惯例打开互联网浏览器,登入大学论坛,随意地浏览上面各种五花八门的帖子。这时,白起的目光极其敏锐地发现,那个由三个汉字组成的敏感词意外地出现在了一个帖子的标题上。打开帖子,一个网络聊天工具的群号赫然写在上面。白起的内心像一朵花儿绽放开来——白起找到了组织的根据地。迫不及待地,白起通过聊天软件加入了这个群。然后机缘巧合般,白起在群成员里发现了杨洋。白起看了杨洋在群里的资料,当白起看见杨洋的故乡是建州市的时候,白起惊喜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白起是多么的幸运,白起在远离家乡的长沙市,找到了自己的同类,而且还是个老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