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睛看向摆在桌子最中央的那根烤羊腿,再叹息一声:“好快啊!”
第87章 他裹挟旋风沙尘而来
戎狄太子拓跋思远,是裹挟着一阵旋风沙尘出现的。
那天,雷丰瑜就和迎接吐蕃太子时一样的,在城郊的十里亭,迎接戎狄来的太子拓跋思远。
那天有风,风吹尘动,远远的就见一片沙尘遮天蔽日滚滚而来,沙尘中蹄声如雷。
明明提早就知道他们只来了五百人,可怎么感觉那裹挟着沙尘迅速奔近的是万马千军!
嚓啷!我听见兵器出鞘的声音。
声音是从齐燕那里传来的,我回头看去。(齐燕以前是站在雷丰瑜身后的,那是真正意义的贴身侍卫,今天雷丰瑜带我跟他同来,并且让我站在他身后,齐燕的位置就只能站在我身后了。对此他每次看我的小眼神都特幽怨。)
齐燕背上背着雷丰瑜的剑,现在那柄剑自己跃出剑鞘一大截。剑身迎着日光,锋芒直指烟尘来处。
曾经听说宝剑有灵性能够预警,这把宝剑难道竟感觉到了危险?我心头一紧,迈前一步,手按上刀柄。
但我的手还没挨到刀柄,就被雷丰瑜伸过来的手给拉住了。速度之快,位置之准确,就好像他一直都在盯着我一样。
“安心。”他说。
短短两个字,我的心莫名的就定了下来,对他点了点头,然后向后退,准备退回我应该呆的位置。
雷丰瑜的手却没放开我的手,“就在我身边看着吧。”他说。
说话间五百骑手烟尘滚滚已经到了近前。一声尖锐的唿哨声,五百骑马一起稀溜溜人立而起,然后一同落地,如同钉子般钉在原地,整齐划一,如同一个人的动作一般。
我倒吸一口凉气,与这队骑手相比,我们在吐蕃苦训一年的兵马,简直如同儿戏。
“三年前就是这样了。”站在不远处的东嘎将军,喟然一声长叹,“三十万人,被三千骑军吓得掉头溃散。”
“三年前就是他们?”杰布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骑手。
东嘎将军审慎的点了点头。“四方阵型,一字平推,锁子甲刀枪不入。”
整齐划一的骑军,经过长途奔行,依然整齐的呈四方队形,不论骑手还是战马,从头到脚皆披挂着锁子连环甲。
“这就是黑羽骑,号称天下无敌的一支骑兵。”洛子长说道。这位天语第一支骑兵的统领,发出跟东嘎将军一样的叹息。
这时,黑羽骑中的一人越众而出,他伸手摘下了挂着锁子甲的头盔,露出他宽阔的额头,挺直的鼻梁,还有一双明若春水的大眼睛,那眼睛……
我再一次吸了一口凉气,好明丽耀目的一个年轻人!我转头看雷丰瑜。
黑羽骑中走出的这青年与雷丰瑜生的好生相像,只是脸型更方正了些,眉毛更浓黑了些,也更年轻魁梧了些。
见我盯着他的脸看,雷丰瑜说道:“拓跋思远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
弟弟!我差点以为是雷丰瑜的私生子。而就气质而言,这位戎狄太子比月儿更神似雷丰瑜。
其实这种神似,来自于他们同样天生贵胄的高贵身份,睥睨天下的的强势和傲气。只是拓跋思远看起来更加阳光,像一轮夏日耀眼的骄阳,又如同一柄出鞘利剑,充满了锐气,而雷丰瑜也许是年龄稍长,锐气较之拓跋思远稍有收敛,便如同这秋日里的太阳一般,秋高气爽。
秋阳般的雷丰瑜看见拓跋思远,心情却并不秋高气爽:“拓跋烈的大妃春白菊,正是我天语的第一任皇后,也就是我的母后。”他明显的有着恨意说: “戎狄劫掠成性,抢走的可不只是粮食和牛羊,他们想要将一切美好的东西都据为己有。”说着,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目光注视着我的脸。好像在说:所以我要跟戎狄血战到底,为了不让他们再夺走属于我天语的一草一木。
这就是天语的战神皇帝,三年前他出征草原,铩羽而归,有人说他冒进,有人说他贪功,而其实他做的,正是任何一个血性男儿该做的,捍卫家国抛头颅洒热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哥,我千里迢迢来到中原,你以为我是来看你和人眉来眼去的?”拓跋思远操着流利的汉语说道。他将头盔和马缰丢给身后的随从,大步走了过来,脸上的笑容当真如同阳光般耀眼,炫得我眼前有些晕。
手上一疼,却是被雷丰瑜掐的。
“哈哈。”掐人的家伙若无其事的大笑着迎向拓跋思远,“你我兄弟二十多年没见了,记得上一次见你,母亲牵着你的手,你路还走不稳当呢。”
“是啊,二十多年了!”拓跋思远与雷丰瑜状极亲热的彼此来了一个熊抱。
“走,随我回宫,我让人准备了许多好吃的,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你我边吃边聊好好叙谈叙谈。”
“真是好久没吃到地道的中原饭食了。”
两人勾肩搭背向前行去,当真是一幅好兄弟多年未见的亲热劲,但是……,我回头看了看那柄刚刚自己跃出剑鞘的宝剑,摇了摇头。
兄弟呀,还是我和强巴、次仁、嘉错这样的就好。
……
雷丰瑜在宫中宴请拓跋思远,两人推杯换盏,一幅相谈甚欢的模样。
喝到面红耳热之际,拓跋思远提起了高娃,“高娃是我唯一的妹妹,虽非一母所生,但也爱若至宝,处处小心呵护不想她受一点委屈,但是这丫头在情感之路上却还是受了不少心酸苦楚。”
“这就是青春啊,年轻总要经历过这些才是完整的青春吗。”雷丰瑜笑着说,“不过她对月儿还真是上心,这都这么多年了,还追着到处跑呢!”
拓跋思远摇头道:“你说我草原之上多少勇士?她随便挑哪一个不成,怎的就偏偏看上了你儿子?”
雷丰瑜笑着说:“我的儿子,那是你们草原上什么勇士能比的?”身为父亲的骄傲之情溢于言表,“论相貌,论学识、论智慧,有几个能及得上他?”
对于雷丰瑜的臭屁,拓跋思远居然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当年高娃被你那儿子耍了,哭着对我说,一定要找一个比他更漂亮更聪明的。聪明还好说,可你那儿子相貌里随了我们母亲三分,这天底下要找比他更漂亮的还真是不好找!”
我在旁边听着,心中暗想,龙月只随了他奶奶三分就这样,他那奶奶,也就是雷丰瑜和拓跋思远的娘,到底美成什么样啊?
“你见过月儿了”只听雷丰瑜问道。
“他在草原游荡了两年,我虽不像你养了那么多斥候,可自己地盘里到底来了谁也是知道的。”拓跋思远看着雷丰瑜说道:“还有你那些斥候,过筛子一样找人,如今已经三年多了,差不多也该收手了,你若是再不收手,我可就只好动手了。”
“你今天给我一句准话,我立刻把他们都召回来。”雷丰瑜说道。
“你还是惦记着那龙跃?”拓跋思远看了站在雷丰瑜身后的我一眼。
“我想知道当时的情况。”雷丰瑜说道,“他乃是一军主帅,即便是死也应该留下尸体,可为什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我父王派了八位将领各自领兵一方,对他进行包抄围堵,并且下了死命令,见到就格杀勿论。”拓跋思远说道:“四面八方都是追兵,包围圈越缩越小,终于无路可逃,被我军铁骑纵横来去踩踏成泥。”
“不可能!”雷丰瑜说道:“不可能,以阿跃的本事,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你觉得我骗你?”拓跋思远不悦的重重哼了一声:“你我两国虽然是对头,但我也不屑于骗你。”
“你刚说八路大军包抄围堵,那最终追上龙跃的是哪一路?”雷丰瑜追问道。
“我二哥,拓跋秋源。”拓跋思远答道。
“啊!”雷丰瑜对这位拓跋秋源似乎十分忌惮,闻言脸色大变。
“龙跃是有本事,但我二哥的本事你也是清楚的。”拓跋思远说道。
“天底下说到聪明智慧,无人能出这两人其右的!”雷丰瑜喃喃的道。
拓跋思远脸上也现出些感慨的神色,“正是!从龙火弹与填沙攻城塔的暗斗,到卧虎关前的明争,再到倭国的幕后较量,这两个人可谓棋逢对手各擅胜场。”拓跋思远闭目半晌,轻轻一叹,“不得不承认,在过往的十年间,最璀璨耀目的,不是你这个帝王,也非是我这个准帝王,而是那两个人。”
“有没有可能拓跋秋源没有杀死阿跃?”拓跋秋源和龙跃两个人是不共戴天的对手,但也曾经是朋友,两个人还曾经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龙跃这个花心大萝卜,出去爬墙那次,爬的就是拓跋秋源这道墙,因为这点情意,龙跃有一次还在战场上还放过拓跋秋源一马,拓跋秋源是不是也能给龙跃一条生路呢?
“不可能。”拓跋思远果断的否定了,“我二哥当时回来的样子,你是没有看到,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我第一次见他那么的沮丧。”说着,他再一次看着我,“毕竟新欢易得,但真正的对手却是此生再难求得了。”
拓跋思远的目光在我脸上停了有一会儿,道:“当年卧虎关上我见过龙跃一面,此人的相貌倒是与龙跃像了十足十。”
“白玛公主送给我的,我将他留在身边,看个念想。”雷丰瑜说道。然后对我道:“央金,去见过戎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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