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则跑到了营帐一角,啃着我的贝母鸡。佛祖教导我们,不可以浪费食物。
沉闷的马蹄声近了,已经可以看清他们身上穿着我吐蕃人的袍子,手上拿着粗木棍棒,放马直扑过来。
“收起弓箭,乌朵准备。”见来者是吐蕃人打扮,东嘎命令收起了杀器,只以乌朵攻击。
马行甚快,眨眼间已到了近前。
“收!”东嘎一声令下,趴在地上埋伏的差巴,将绊马索拉紧。
奔跑在最前面的马,霎时间人仰马翻,撂倒一片,后面马被阻住了去路,骑手急急的勒住缰绳,与更后面的马撞在了一起,顿时一片凌乱。
不等他们调整,东嘎又是一声,“放!”
上千乌朵好手一起丢出乌朵,石子铺天盖地的砸下去,如同下了一阵石头雨。
对面那群人,只当这次偷袭万无一失,所以只携带了棍棒,没有盾牌,眼看着石头漫天飞却无法抵挡,被砸得哭爹喊娘、头破血流。
“杀!”东嘎再下令,两千差巴汉子,挺起枪冲杀过去。
“别杀,别杀,我们是头人,是贵族。”那一队人中,有人大声喊道。
吐蕃的差巴世代为奴,对头人和贵族敬畏的很,一听这话,不禁停了脚步,踌躇着不敢靠前。
我一甩手上的鸡骨头,大声喊道:“如果是头人、贵族要打差巴,哪还用得上马蹄绑了东西偷偷来,分明是戎狄派来的强盗,杀啊,立军功的时候到了,给我们的女人和牛羊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
“对,对,头人要打差巴,不用偷偷来,是戎狄人装扮的。”差巴们激动了起来,有些开始继续往前冲,“立军功!”“立军功!”
东嘎这时也喝令一声,“矛头冲下,用枪杆给我狠狠抽。”
有了东嘎这声号令,其余差巴再无疑虑,把枪当棍棒使,冲过去劈头盖脸的抽打下去。
“我们真是头人家的公子,别打了,饶命啊。”
“小心我回头扒了你们的皮。”
“你们这些该死的差巴。”
在一片的鬼哭狼嚎中,我默默的将营地周围燃着的几个火盆和火把全部吹熄,之后继续喝我的鸡汤。
这时感觉袍子角被人拉了拉,“我,我们真是头人……”原来在枪林棒雨中还有侥幸爬出来的!
我一瓦罐砸了下去,然后用袖子抹了抹嘴上的油,“打的就是头人。”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两更,努力的写文中,请喜欢这文的朋友们都收藏一下,帮我能冲上月榜,谢谢大家。
第20章 尸陀林炼狱的颜色
第二天天亮,我们终于发现,来偷袭我们营地的那支队伍,正是由头人和贵族家的公子们,以及世袭的军户老爷家的公子们组成的,并且他们还不是普通的头人、贵族、军户家的公子这么简单,他们还是在编的正规军。
只是发现的时候,他们都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并被用牛皮绳子捆住手脚按在地上了。
幸运的是昨天晚上天光不明,不知道谁把火也给熄了,所以到底是谁打的谁也搞不清楚了。
唯一能搞明白的只有我,因为他们其中一个,头上的发辫上还挂着一只没啃完的鸡爪子。不过我什么也不说。佛祖教导我们不可以说谎。
只是这两千差巴开始有点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这时又来了一队兵马。这队兵马顶盔掼甲,手持刀枪,气势汹汹杀气腾腾而来。
足有上万人,呼啦啦将我们两千差巴,围在了中间。
众差巴们吓得立时跪了满地,昨晚的骁勇一点不见,只不住的磕头如捣蒜。
只是我没有跟着跪,因为我看见东嘎将军踢开跪着挡路的差巴,走向这队气势汹汹而来的兵马之前,于是随在他身后跟了过去。
“噶尔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东嘎将军问向一个盔甲铮亮,腰圆体胖,一脸络腮胡子的将领。
“东嘎,你竟敢指使这些低贱的差巴打我的人,还捆我的人?”噶尔将军用手中的马鞭指着东嘎将军,厉声问道。
“赞普让我训练一支差巴军,既是军,他们就不仅仅是差巴,而是赞普的兵,这里就是兵营,你的人擅闯兵营,殴打赞普的士兵,我教训了他们,难道有错?”东嘎将军义正言辞的反问道。
“别张口赞普,闭口赞普的了,好像你有多高贵一样,别怪我揭你的老底,你不过就是个差巴的种,要不是你丑到只能嫁给差巴的老娘,你也不过跟这些跪着的一样啃泥巴了。”噶尔将军嘲讽的说道。
“哈哈!”噶尔的军中爆发出一阵大笑。
更有人起哄道:“他还有个一样嫁不出去,看样子也只能嫁给差巴的妹妹。”
“怪不得这么护着这些差巴,原来都是一个种的,所谓亲不亲,一家人吗!”
我站在东嘎将军的背后,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只看到他越绷越紧的背脊。然后我听到他沉声喝了一声:“刀。”
我之前没见过东嘎将军用刀,他平常也不佩刀,也不要求我们练习用刀,只说到了战场上冲锋陷阵刀太短,反不如枪来得好用。
但他此时要刀,我自然要给他拿到,只是我身上也没刀,于是跑去摘下次仁的刀,连鞘递过去。
嚓啷!东嘎将军拔刀出鞘,呐喊一声,一刀劈斩而出。
那是怎样的雷霆万钧的一击啊!我的词汇又太贫瘠了,不知道怎么形容,只能说那是很非常的一击。
他出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被惊住了,没有人敢去阻拦,没有人能够闪躲,甚至没有人能够呼吸。就好像你看到天空中一道闪电击下来,就只能那样眼睁睁的看着,除了被它势不可挡的威势震颤了心魄,就什么也做不到,这就是吐蕃第一勇士的一刀。
咔嚓!噶尔将军的坐骑从马头至马脖子被这一刀生生的从中劈成了两半,刀口直至马鞍处。如果再进一步,就连噶尔也一起劈了,吓得他差点魂飞魄散。
直到他的兵士将他从翻倒在地的马尸体底下拖出来,他才回过神来。抓着马鞭冲向东嘎,好像要跟他拼命的样子。
东嘎将军轻蔑的哼了一声,还刀入鞘,看也不看扑过来的噶尔将军一眼。
噶尔将军空自在那里比划了半天,却不敢落鞭子。最后一腔怒气无处可发,一眼看见东嘎将军身后的我,于是一鞭子抽在了我的头上。
火辣辣的疼,血迅速流淌到脸上,糊住我的眼帘,我头重脚轻的晃了晃。
噶尔第二鞭子又抽来,东嘎攥住了他的手腕,“别逼我再次拔刀。”
“好,东嘎,你给我等着,这件事我一定要赞普给个说法。”噶尔恶狠狠的说完,带着他的兵马,以及昨晚被我们擒下的一千多人,掉头而去。
到此刻我终于再也挺不住,向后倒了下去。
我好像听见哥哥们唤我的声音,但声音遥远的好像来自于另一个世界,我的世界里只有红色,浓烈的鲜血的颜色,尸坨林炼狱中的颜色。
……
八月的中原,还十分的热,秋老虎的威力还没有散去。
这几□□中没有大事,雷丰瑜提早散了早朝,依旧是直奔寻龙殿。
“这天气怎么还是这么热!”雷丰瑜一边脱着外袍一边抱怨着。他怕热,每到夏天,他到哪里都有人端着冰盆伺候着,可近年来他染上了咳嗽的毛病,宫中的御医讲要冬病夏养,这冰盆就不能用了,所以今年的夏天就感觉格外的热。
脱下外袍丢给壮壮,雷丰瑜只着中衣走进寻龙殿后的竹林里,暑热时节,一入这片竹林便清凉了许多。
“臣参见陛下。”竹林里一个黑衣汉子早已恭候多时,见雷丰瑜走来,跪拜行礼。
这人名叫仇九,是现今李云锁那特务机构里坐第二把交椅的,原本这第二把交椅是郭冉坐着的,可那个人性子太好,好脾气搁在别处是个优点,可偏偏搁在这个机构里就要不得,必要时不够狠辣决断,是要误事的。
只是这仇九刚提拔起来也没多久,还在试炼和培养中,想要炼成一把好使好用的好刀,还要些时候。但要真正炼成了,李云锁就能真正坐镇情报中枢,而外放的差事,甚至必须亲力亲为的一些重要事情,就可以放他去做了。
说到用人和栽培手下,雷丰瑜登基十几年了,可谓用人有度、驭下有方,他这个皇帝在百姓中最津津乐道的是他能带兵能打仗,好事的甚至给他加了个战神皇帝的称谓,但作为皇帝,雷丰瑜做的最强的,是他对国家的大方向上的决策和指引,还有一方面,就是他会用人、敢用人。
而说到会用人、敢用人,第一个要提的就是龙跃。
龙跃本是一介文官,任谁也没想到他可以去统兵去打仗,就连龙跃自己也没想到过。只有雷丰瑜看到了他在军事上的见地,着力加以培养。
一个连蚂蚁也没踩死过的斯文人,被逼着丢下了写锦绣文章的笔,操起了刀,“宝剑出匣当做千人斩!”他这样推他去动刀,去流血,去杀人。
结果水里火里淬炼出来的非是千人斩的宝剑,而是天下第一名剑,万人莫敌。
雷丰瑜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想着从一个文人,到一代名将,要在多少个炼狱般的战场中摸爬滚打出来?要在多少血流滚滚的河中趟过?要经过看过多少的生与死?对本性善良,又重情重义的龙跃,心中又要承受多少?
睁开眼睛,看向跪在脚边的仇九,“李云锁那边有消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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