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慢悠悠的打开暗格取出那里的纸,随手翻了翻,顿时眼珠子要掉出来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字据上简直抵押什么的都有,抵押地契田产老婆闺女的算是正常的,还有些字据上连手指、脚趾都有,什么破衣烂衫、锅碗瓢盆都有,样式五花八门,十分齐全,居然还有人押夜壶。
朱点衣面无表情的狠狠踩了一脚,直接把刘三方才去踢机关的脚给踩的骨头错位了,听声音都能知道这寡妇隐忍了多少怒气。
柳长洲又充分发挥了他无坚不摧的杀伤力,把斗室里肉眼可见的缝隙和夹层翻了个遍,搜罗出了几乎所有的纸质性的东西——其中包括一大本典当行的当簿、陈年的老抵押条子,还有几本市面上常见的志怪话本子——这才心满意足得扛着断手的刘三走了。
这一招引蛇出洞的效果也该有了——如果放高贷的人是官府里的人,那他就守株待兔,看谁先露出马脚;如果不是,那就更好办了,直接灭掉。不过前些日子才刚给那帮吃皇粮的上了残忍的一课,应该还没有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在节骨眼上犯事儿。
月光微亮,柳长洲把那刘三扔给跟在身后的手下,和朱点衣两人十分悠闲的往衙门里晃,他边翻那一大摊子纸,一边问朱点衣:“闺女,按照你的说法,毒液既然是沾在粮食上的,那我想必然有办法去掉的?”
朱点衣刚打算讲什么,眼风一扫,突然在柳长洲怀里那一大堆纸里看见几张十分奇怪的东西——那几张被风吹得翻开的志怪话本子里居然是春宫!那上面的姿势颇丰富,有上下的,有前后的,还有几个常人难以想象的高难度。
她好奇心起,捏着兰花指把那本子拈出来,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边翻边回答道:“有啊,很简单。你把那粮食泡到酒坛子里就行了。”
柳长洲头也没抬,狐疑道:“怎么讲?”
看春宫看的正兴起的朱点衣不知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先突兀的笑了一声,才说道:“拿女人家的胭脂来讲吧,你把胭脂泡在水里,它就漂在水上或者沉在水底;但你要把胭脂泡到酒里,瞬间就不见了。术士基本都知道这一招,他们炼制什么鬼玩意的时候,有些金属火炼不化,只能借助一些东西来溶解。粮食上的毒液也是同样的道理,毒液可以溶于酒精,粮食不能,不就分开了吗?”
她顿了一会儿,眼珠子瞎转悠,肚子里不知在冒什么坏水,竟然直接把那话本子戳柳长洲眼皮子底下,不怀好意道:“就你这样的,肯定是下面的。”
柳长洲忙中拨冗扫了一眼,这一眼简直没把他吓死——那画上两个浑身赤/裸的大男人没羞没臊的搂在一起,一个压一个吻得正火热,画得十分掉节操。那画者还特别突出了一些线条,把上面的人那背上的蝴蝶骨画的极为突出,腰身流畅利索,总之该收的地方收,该窄的地方窄,十分准确。
原来那画不仅是春宫,还他娘的是龙阳春宫!
他一时就有些懵逼,连带着心跳也陡然加快,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谁,竟有些做贼心虚。等到回过神儿来,才醒悟过来他娘的怕什么!有什么好心虚的!
于是他十分利索的送给朱点衣一记横踹,面上十分淡定的凉飕飕道:“你等着,我一定要玄歌知道你的本来面目。”
朱点衣一顿,脸上戏谑的神色忽的收了个一干二净,想起了那耿直的男人递过来的手帕,顿时被“玄歌”这两个字收拾的服服帖帖。
柳长洲鼻子哼了一声,故作轻蔑得扫了她一眼。
他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玄歌很直白,对谁好与谁亲近一目了然。一个把最不加掩饰的一面呈现给朱点衣的男人,朱点衣又怎么忍心毁了自己在这个男人心目中的形象呢……拉倒吧,全天下都知道这寡妇什么德行,人倒是不丑,反正嘴倒是挺贱,也就郑玄歌那傻大个把她当个宝了。
两人这么一路拆台一路扯淡,不多时就回到了衙门。柳长洲把那刘三交给下人,拉住就要离开的朱点衣,说:“你有没有见过一种‘缓脉’的病?就是……脉搏跳动很慢,大概一个吐吸就能数到一次。”
冷不防被朱点衣一把掐在手背上,掐出个鲜红的指甲印。
柳长洲“嘶”了一声往后撤了半步:“大半夜的吃没吃药!”
朱点衣蛾眉一挑:“陆含章没那么老对吧?你那天在骗我?”
柳长洲不以为意的道:“骗你又怎样?”
朱点衣一摊手:“不能怎样,你说的‘缓脉’不就是他么,我那天在城门口见过他了。不过说实话,我从没见过这种疾病。不过用膝盖想都知道不会好受。因为一个人的脉搏和他的呼吸、心动都有关联,脉搏慢,说明他的呼吸、心动都相应得要慢。如果你想体会一把的话……”她指了指衙门院角的一个大水缸,“把你的头埋到水里,大概就是那种感觉了,那是一种接近窒息的状态。”
柳长洲手上的动作一顿,皱着眉重复了一遍:“接近窒息?”
夜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都是那两个字,“窒息”。而后那张乱七八糟的图画就十分不是时候的闯进脑子里,搞得他十分无语……于是这一夜更加不能好了,有种欲哭无泪的憋屈感。
因为天底下什么事都可以用来开玩笑,唯独四样事开不得玩笑:爱恨情仇。
第二天一大早,柳长洲抱着那一大摞抵押条去找陆含章。先前那个“绕着此人走”的想法根本行不通——因为正如那日陆含章跟谢一桐说的,“要为世所不能为之事”,有些事情,缺了陆含章还真就不好办。
并且,柳长洲觉得天下事的不二法门就是……偶尔厚脸皮,偶尔不要脸。
那些理不清的情情爱爱,一叶障目,不就看不见了?他心不在焉的想,有什么好难为情的,有什么好不自在的?窗户纸不还没捅破么,他不介意再糊上一层,最好永远都别破。
从墙头上看那个初时的院子,原先的小型人工景观都不见了,整个小院子空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头上绕着纱布的谢卿云躺在大榕树下闭目养神……虽说是官府下令一把火烧了鸿运的瘟粮,殃及池鱼确实是他想的不周到,并且事后也没有去主动赔个礼道个歉,几乎所有的错都叫他占了个全。
所以他十分有自知之明的没有凑到谢卿云眼皮子底下讨嫌,不过陆含章和那个淘气包在不在屋子里也无从知晓。他难得有良心的回忆了一番近来的经历,发现自己的出现给这一对算是相依为命的主仆带来了不胜枚举的灾难。
巷子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确切的说,是一个走路的声音,和一个蹦蹦跳跳的声音。
一个嘎嘣脆儿的声音响起:“大哥我今天比你多打下来一只鸟!”
一个似乎没睡醒还泛着困的声音爱答不理的敷衍道:“你牛逼,你最牛逼。”
……真有闲情逸致,陆含章和谢一桐,大早上这么励志得跑林子里去打鸟,有志向。
这时头顶突然飞过一只离群的雁。江北的四季一向分明,渐入暮秋雁南飞。
一个小石头疾驰过来,劲头十足,但就在离那只南飞雁一掌之距的时候,被一个劲头更猛的石子儿打中,被打中的石子儿“啪”一声裂成两块,一块打中了大雁,一块则掉了下来。
那俩人的对话重新响起。
谢一桐孩子气的“哼”了一声,嘟囔道:“你作弊。”
陆含章先打个呵欠,进而十分没有诚意的赔罪道:“大不了我不把你昨晚又尿床的事情告诉你二哥就行了。”
柳长洲:“……”
随后一大一小的身影晃过了巷子口,矮个子手里拎着的网兜里少说得有十来只鸟,真是什么品种都有,乌鸦、麻雀、啄木鸟,乱七八糟的一大堆。
陆含章看着斜倚在自家门口的人,突然低下头说:“一桐,这样好了,方才算平局。现在,我们同时朝那个哥哥腰间的玉佩打,看谁能中。输了的人去洗被单兼刷碗。”
谢一桐十分乖巧的点点头:“成交!”
于是柳长洲眼睁睁看着这两人同时从地上捡石头,包在弹弓里二话不说就抻紧了弹弓皮条。他十分无语的踩着门廊,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着往上踏了几步,那两个恶作剧意味十足的石头擦着衣角打在后面的墙上,他才翻了个身利索的落在路中间,一摊手,无辜道:“幼不幼稚?陆老板,我有正事找你。”
第27章 弄拙成巧
“不去。”
柳长洲:“……”
他好说歹说啰嗦了一早上,陆含章从头到尾咬死“不去”这俩字就没松过口。
本来柳长洲觉得自己很不是个东西,一边说着自己还不起,真到了有求于人的时候,又屁颠屁颠儿得跑来寻求帮助,这种囧囧有神的“嘴里说着不要,身体却如此诚实”的表现,叫他简直想从墙上抠出一块板砖来把自己拍死。
眼下那点儿愧疚与难为情,也都被陆含章那种事不关己的态度给消磨的不见了踪影,他牙疼的想,简直是犯贱啊,什么不好吃,非要跑来吃陆含章的闭门羹,贱的吧。
陆含章袖着手,没骨头一样倚着门廊,手指上转那个破烂弹弓转的不亦乐乎,懒洋洋得眯着眼的样子越看越欠揍。他一只脚的脚尖点地,小腿交叉过来,没款没形的就和街头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无赖一样,不知道从哪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学来的臭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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