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愤怒的情绪爆发出来,又等来了这样的答案。
几经反转,左白萱此刻的心悬在半空,不敢直接往自己期待的方向去想。
反攥住马鞭,试图拉扯住栾夜南:“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说,上午出城前,那对女商人和花魁吗?”
夜凉如水,只有二人身上暖暖的。
栾夜南在昏暗中死死盯着左白萱看,答非所问:“你觉得呢?”
左白萱没有栾夜南的视力。月光透过凤辇帘子封好的薄纱落下,却依旧看不清车内的情况。
她脸上露出被撞破心事的羞意,在脑中幻想出栾夜南眸子里透亮,带着浅浅邪性笑容的模样。
记得当年,第一次见南姐姐时就是如此。
虽不过是十岁少女,又受了伤,虚弱的不行,深邃的眼里却藏着光,哪怕被困在深宫多年,南姐姐眼中的光也从来没有消失过。
栾夜南欺负左白萱患有雀目之症,到了夜间,只要光线不明亮,就什么都看不见,大大方方勾起坏笑,鼻息轻吐在左白萱的身上。
左白萱几乎是在眼盲的情况下,猝不及防地只能感受到脸上和腰间的痒意,是让人害羞,但又朝思暮想的接触。
她能从栾夜南的调皮态度里获悉其中含义,脸上一热。
南姐姐,也喜欢我?
左白萱的欢喜涌上心头,和栾夜南站在摇摆的凤辇中律动着。
但很快,欣喜被羞涩所代替。
栾夜南的种种反应分明说明,她刚才肯定没睡着。
凭什么光是南姐姐听自己说那些害羞的话?
“南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萱儿听不懂。萱儿还在生气你明知道我的计划,还要把萱儿抓回来的事情。”左白萱反拉扯着马鞭,试图发作刁难。
栾夜南轻笑的气息悉数喷洒在左白萱的脸上,肆无忌惮地欣赏着左白萱脸上羞恼的表情。
可她用软软的语调,自称着“萱儿”,哪还有点生气模样?
“你有计划,我便帮你执行,至于行不行得通,我也无法保证。但歪打正着,今晚也算给郸皇子一个警告,之后这一路上,肯定不会再打扰我们了。”栾夜南说道。
左白萱蹙起秀眉,她想到了一个问题:“南姐姐,你的意思是,我还是得如约去北高国和亲?”
几乎是同时,她用力推开了栾夜南。
栾夜南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马鞭收紧时,在左白萱手腕吃痛的瞬间,栾夜南跟了上去,把人直接压在窗框上。
砰的一声,外头的马儿被这动静吓得晃动身体,整个凤辇随之剧烈摇晃。
左白萱惊叫一声,和栾夜南一同跌到褥上。
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栾夜南低哼一声。
“南姐姐,你受伤了?唔……?”
左白萱在一片漆黑中什么都看不清,伸手想要默默栾夜南的脸,却察觉到细嫩的脸蛋顺势迎了上来。
唇间落下冰凉香甜。
???
!!!
栾夜南目光炯炯看着左白萱。
果然很可口,养了十几年的花儿开花结果了。
“我忍够了,又怎么可能将你拱手让人?”栾夜南的声音压低,禁锢着即将被放出的猛兽。
猛兽出笼的预警让左白萱的心脏砰砰直跳。
她身上好痛,又酸麻,是马鞭勒着疼,是刚才跑出去被荆棘划伤疼,更是被栾夜南的手拿捏着酸麻。
腰间丝绦,紧了又松,像极了之前第一次试婚服时的状态。
但栾夜南毕竟有了经验,此时的动作又更加放肆,急于帮她换掉这一身脏衣服。
“南姐姐,你这话什么意思,萱儿听不懂……”左白萱心脏砰砰直跳,答案呼之欲出,她却贪心地想要栾夜南亲口说出。
栾夜南低头吻住左白萱饱满的耳垂。
气息喷在耳道,痒意钻入心底,左白萱止不住轻吟,又担心周围有人听到,强咬住唇,只有碎碎的气音。
“我要报恩,也要讨债。公主。”栾夜南把答案无缝送入左白萱的耳中。
这一声公主和平日里的都不相同。
左白萱不想纠正,死死攥着栾夜南的衣服。
凤辇外的马儿躁动得更加厉害,带着马车一晃一晃的。
“报什么恩?”左白萱开始迷糊,身上的体温变得不正常,是她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是刚才跑出去时惹了风寒吗?
可体温的变化分明和温病不同。
“报救命之恩,所以,我的命就是公主的,公主的命自然也是我的。”栾夜南回答。
这买卖很不公平。
用命报救命之恩,却连同公主的命都讨要了去。
左白萱这会儿已经听不出这买卖里的不公平,浑身绷劲,还一片昏暗中竟然看到了栾夜南映在月光下的一抹笑意。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有多狼狈,只能趁着神智还有些清明扭过头去,不给栾夜南看下去的机会。
“南姐姐,又要讨……讨什么债?”左白萱试图转移栾夜南的注意,开了口才发现,她现在的声音轻夹着,比不说话更羞人。
“你离开马车,跑出去前,做了什么,我就要讨回来什么。”栾夜南笑着,低下头,定点讨要债务。
左白萱哪能想到平日里矜矜业业,不苟言笑,对自己也很严肃的南姐姐还有这样的一面。
太会欺负人了!
欺负人到没有一丝力气反抗。
栾夜南抬头再看时,左白萱的桃花眼已经泛着红,闪着泪光。
虽然知道左白萱什么都看不清,她还是掐着左白萱的下巴扭向自己:“公主以后可不能挑食了。”
“什……什么……”左白萱身上颤抖着,这也是讨债的一环吗?
“西域商人运来中原的蔬菜中有一种叫胡萝卜。坊间称此物有治疗雀目症的功效。”栾夜南半噙着左白萱的唇,不缓不慢地说着,慢条斯理地做什么磨人的事情。
左白萱嘴里一声一声的“哈”伴随着凤辇被马儿拖动的晃动中都洒在了栾夜南的嘴里,也不知道是在回应知道了,还是在发出疑惑。
她在看不见的漆黑中,迷糊地看到了栾夜南的笑容,轻嗔了一声便在迷糊说睡着了。
前半夜为了准备逃跑,强撑着没睡,这会儿对于她来说已经筋疲力竭。
轻晃的马车像婴儿的摇车,将小公主哄睡着了。
栾夜南侧躺,看着安睡的左白萱,坏心思的用指尖从下往上划过她最怕痒的腰间。
左白萱的眉头皱起,却没有别的反应,只有栾夜南的指尖划过细汗,带着古怪的潮湿。
栾夜南担心左白萱这样会感冒,将人裹进被子,又吹哨喊来远处的暗哨,送来清水和换洗衣服帮左白萱清洗。
这些暗哨并非郸皇子所想是历帝派来的,而是栾夜南自己安排的手下,十分安全可靠。
收拾完之后,她就抱着左白萱安稳地躺着,今晚的变故也是她始料未及的,突然而来的极大刺激,让她兴奋着,不可能还睡得着。
栾夜南安心欣赏着左白萱的睡颜。
又从衣服里摸出捏皱的纸张。
是左白萱留的纸条。
方才看到左白萱的计划,栾夜南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跟在左白萱身后,陪她从山崖逃走,自此隐姓埋名不问世事。
直到郸皇子突然出现,那有恃无恐的态度惊醒了她。
自己的使命还没完成,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今日的朝阳自然照常升起。
她和左白萱看日出的计划是没机会的,但以后还有千千万万次机会。
那温暖的阳光,也是大历国的百姓正等待着的。
既然左白萱的计划失败了,要不要索性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她呢?
栾夜南抚摸着左白萱散乱的秀发,将它们拢到一起。
左白萱在半梦半醒中,悠悠睁眼,看到栾夜南的脸,先软软地说了一句:“早啊,南姐姐。”
但喉咙干涩,带着沙哑,一下就提醒了左白萱,昨晚发生了什么。身上的酸痛,诉说着眼前表情温柔似水的女人昨晚有多过分。
她羞得顿时躲到了被子里。
栾夜南却看着她惋惜地说道:“萱儿太会赖床了,错过了看日出的时机。”
左白萱白了一眼,控诉着栾夜南。
但感觉身上清爽,疑惑了片刻。余光就瞄到旁边的铜盆,想到可能发生了什么,脸上羞意更甚。
她咬着唇,想着如何才能让栾夜南不用那满满笑意看自己。须臾后便摆出了娇蛮公主的架势说道:“本公主口渴了,我要喝水!”
“好的,公主殿下。”栾夜南笑得很自然,起身就从凤辇出去,又吹了哨,招呼暗哨过来。
左白萱用被子捂着脸。
以前听到栾夜南喊自己“公主”,她只会生气,因为,一句恭敬的公主,仿佛说着二人之间不可跨越的界限。
现如今,那条界限破了,再听到公主,总觉得有些古怪。
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些细节。
南姐姐这个坏蛋,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总是“公主”、“公主”的唤着,还跟自己说着一些有的没有的。
可是这人是不是避重就轻地逃掉了好几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