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慧嬷嬷说公主这半个月来都不配合,再过两日可就是吉日了,他不想闹出乱子,这才陪着她过来。
现在一看,婚服正挂在身后的衣桁上,公主也老实早起坐着。房内唯一被破坏的,还是自己推倒的屏风,这哪儿还有一点不配合的模样?
他第一反应觉得自己是被慧嬷嬷骗了,脸上变得阴鹫,却不言语,只是顺着栾夜南给的台阶,对左白萱鞠了一躬:“小荣子给蓬莱公主请安。”
身后的一众小太监也齐齐鞠躬。
左白萱看了一眼栾夜南,又看了一眼荣少监,没说话。
栾夜南则看向慧嬷嬷:“看来慧嬷嬷不是来请安的?”
“荣少监,你不要被这小妮子给骗了。公主昨晚将房内的花瓶全砸了抗拒得很!”慧嬷嬷皱着眉头,她怎么也不相信,闹了大半个月的公主,就被栾夜南一个晚上劝服。
栾夜南却走向这个半条腿踩入土,却还想以她狭隘的眼见在这毫无自由的后宫混高一官半职的老女人:“那我算是看出来了,慧嬷嬷今日先来是挑事的。”
荣少监抬起头,盯着栾夜南看。
栾夜南眼睛清扫向他:“荣少监也是帮慧嬷嬷来闹事的吗?”
荣少监呼吸一凝,被毒蛇盯上的错觉,让他手脚发凉,但他还是轻松一笑:“栾尚宫说笑了,咱家是公主和亲事宜的负责人之一,不能有负圣恩,也不好让公主哪儿感觉不舒服,这才亲自前来问问,可没想过要闹事。”
“那就是慧嬷嬷自己的主意咯?”栾夜南走向慧嬷嬷。
慧嬷嬷向后退了一步:“栾夜南,你这说的什么……呃……”
栾夜南不由分说直接掐住慧嬷嬷的脖子。
“你要做什么,栾夜南你……”慧嬷嬷连“疯了”两个字都没说出口,整个人就被钉在了门上。
身后的宫女们一个个更是大气不敢出。
栾夜南斜瞥向荣少监。
荣少监身后的小太监被吓了一跳,双腿直打颤。
他们常伴在历帝身边都没感受过这种压迫感。
历帝常年只知享乐,虽有所谓王者之气,却已无王者之姿。
反倒是栾夜南,一个视线,将人剥皮剜骨的压力,使他们浑身泛疼。
只有荣少监微拧眉头之后挂起只对历帝和内侍省大监才有的温和讨好笑容:“栾尚宫,公主和亲乃是大事,大家都很紧张。你就看在咱家的面子上,念及慧嬷嬷年事已高,放过她一马?”
慧嬷嬷听荣少监肯为自己说话,松了口气,看着栾夜南虽然没有力气反抗,也抬脚试图踹开。
栾夜南却一脚踩在那条不老实的腿上。
咔的一声,生生踩断了。
慧嬷嬷疼得想要嗷嗷直叫,又撞到后墙,整张脸都扭曲。
栾夜南冷脸看着荣少监:“荣少监倒是有趣。这会儿知道和稀泥了,刚才带着慧嬷嬷进来,推开屏风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公主和亲乃是大事,公主是这件事的主角,自然也是尊贵?看来荣少监是挺想陪公主出行和亲的对吧?”
荣少监听到栾夜南的威胁,脸色逐渐变得难看,从品级上来看,他可比栾夜南高不少,给她好脸色看,已经很给面子。
习惯听阿谀奉承,哪听得这种犀利言辞,他用不男不女又尖锐的嗓子喊道:“栾夜南!”
“我自十岁入宫以来,生是公主的人,死是公主的鬼,你猜,我敢不敢为了公主,与你们拼命?”栾夜南沉声说着。
语速不快,却透着无所畏惧的疯劲,让房间里所有人都是背后一凉。
就连左白萱也吓了一跳,她可不想让南姐姐替她牺牲,她只希望南姐姐能过上好日子,平安喜乐,过完此生。
她急忙走上前,握住栾夜南的手臂:“南姐姐,我愿意和亲的,你不要做傻事。”
栾夜南的眉头颤了颤,回头看着眼眶正在变热的傻姑娘。
真想抱抱她。
栾夜南抓着慧嬷嬷的手一摆。
直接将这老婆子甩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慧嬷嬷直接嗷嗷一声,破口大骂:“栾夜南,你好大的胆子!你当真不怕死?”
栾夜南根本不给慧嬷嬷身后宫女扶起她的机会,走过去毫不留情一脚踩在她的胸口。
年迈的慧嬷嬷嘴里涌起铁锈味,憋不住,嘴角滑下血迹。
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有栾夜南一人依旧淡然:“陛下希望公主安心出嫁,我如果这个时候说你慧嬷嬷有意破坏,所以被我失手重伤,又说荣少监救驾有功,很适合随行,你们猜陛下会如何反应?”
慧嬷嬷闷痛,不只是□□上,更是精神上的。
荣少监心中也在发颤。
他们一直都知道蓬莱殿中,这位对蓬莱公主忠贞不二的女官,可是没想到她心底里藏着这样的决心和才智。
他们被毒蛇盯上了。
这只毒蛇有着背水一战的勇气,为了公主,真的什么疯都敢发。
先皇妃派人教这位毒蛇功夫,她现在就用在了这里。
她敢在皇宫内院杀人,敢用一句话随意操纵很多人的人生。
他们怕了。
怕了这个疯批。
也怕了他们自己如同草芥浮萍一般的人生命运。
不,对于历帝来说,他们这种小角色,只能叫做草芥浮萍,不存在命运。
栾夜南说得对,历帝现在只想要和亲顺利进行。只要栾夜南有办法说服蓬莱公主,就算大开杀戒,血洗整个蓬莱殿,将所有对公主不敬之人,与她为敌之人全都杀了,对于历帝来说也只觉得晦气,但只要不影响和亲又有什么所谓呢?
荣少监马上对着左白萱恭敬行礼:“禀告公主殿下,今日奴婢前来是想禀报,昨日送来的饰品少了些,凤冠再过两日就能制好,还请公主宽心,奴婢们一定将和亲之事打点妥帖。”
荣少监身后的太监们更是躬身伏地,以表忠心。
地上的慧嬷嬷咬着牙闭了闭眼,一口鲜血往肚里吞,狼狈地憋出一句话来:“栾、栾尚宫息怒,公主息怒,老奴最近实在是忙疯了,今天一早才发起这种疯来,多亏栾尚宫提点,险些着了魔道。”
左白萱虽然不满慧嬷嬷和荣少监行径,但担心栾夜南真的鱼死网破,到时候历帝的行为阴晴不定,实在很难担保他不会迁怒于栾夜南。
别人如何左白萱不在意,但她的南姐姐,不能有一点闪失。
就像栾夜南说了会用性命护她一样。
如果栾夜南被迁怒,她也敢用自己的尸体,换全蓬莱殿落井下石,冷眼旁观之人一个死无全尸。但最重要的还是现在,南姐姐没事。
宫女们偷偷看着左白萱的态度。
慌乱间竟然从这位失势之后像小兔子一样好欺负的公主眼里显出和栾尚宫一样的疯劲,吓得齐齐跪下:“公主息怒。”
左白萱握紧栾夜南的手臂。
栾夜南感受到手臂肌肉上小小的抓力,不想让左白萱担心。
便笑着放开了地上的慧嬷嬷,无事发生般回头对左白萱说道:“公主,今日天气不错,我们等会儿在园里赏花吧。”
左白萱愣了愣,想着栾夜南带着心情复杂的苦笑,点头说道:“好啊,和亲之后就见不到我精心呵护的这些花了。”
栾夜南却笑着将左白萱带回屏风之后:“不会,我们带上这些花的种子,在哪儿都能种。”
慧嬷嬷被宫女扶起来,快速吞咽嘴里残留的血迹,断腿疼得钻心也只能硬生生忍着。
荣少监瞪了慧嬷嬷一眼,吩咐手下将屏风恢复原样,就匆匆离开这是非之地。
慧嬷嬷也不敢耽搁,在宫女的搀扶下跟了出去。下定决心,以后再也不来这了,不要再跟着隐忍了十几年的丧星正面冲突。
等闲杂人等全都离开。
左白萱又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她虽然为了保住栾夜南说出“愿意和亲”这种话,但心底不情愿的念头一点也没改变。
栾夜南看着郁郁寡欢的左白萱,轻抚着她的颅顶:“萱儿,你愿意相信我吗?”
左白萱抬头,桃花眼泛着热意,也不管现在是不是青天白日,直接扑进了栾夜南的怀里:“南姐姐。”
我在这世上除了你还能相信谁呢?
她没说出口,她说不出口。
栾夜南轻抚左白萱,缓缓说道:“萱儿信我。等和亲队伍出宫,出了皇城,要先离开历帝的地盘,就好了。”
左白萱猛地抬头。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栾夜南不仅对慧嬷嬷和荣少监态度强硬,竟然连对“历帝”也带着杀意。
谁敢直呼“历帝”这个称呼?
叛军……?
左白萱摇了摇头。
罢了,这不重要,她能和南姐姐,多待一时都好。
栾夜南环抱着左白萱的肩头。
她要的,可不是这浅浅的一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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