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情并没有像他想象中的那么顺利。他没想到一夜之间他养父母会冒出来这么多所谓的“亲戚”要“继承”那栋公寓和车祸的赔偿金。
这时候忽然间有一位“苏律师”从天而降,帮他摆平了一切,他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却没想到后边还有更大的陷阱在等着他。
起因还是邵扬。
邵扬成了邵哥后立刻把宣澜抛到了脑后,以前跟着他混的那些小喽啰有的跟着他发了迹,有的却没赶上趟,因此现在巴巴地跑来讨好邵扬,其中有一个小时候跟着他混的如今很不得志,邵扬也不大看得上他。那人想了半天忽然一拍掌。
“邵哥,您还记得小时候那个老找咱们麻烦的教导主任吗?”
邵扬拿着烟,一下子就笑了:“怎么不记得,刘黑脸嘛——”
那人很有眼色地给邵扬点了烟,道:“刘黑脸死啦,和他老婆一起。上个星期出了车祸。”
邵扬却皱了眉头:“死了?我记得他们家好像还有个小孩儿,好像是从孤儿院里抱来的——叫、叫什么来着?”
“叫宣澜。”那人连忙接腔。
邵扬立刻展颜微微笑了:“对,好像是叫这个,那小子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有点儿傻,以前揍他的时候他连哭都不敢哭,也不知道告状。”
忽然又叹了口气,仿佛很有善心似的:“刘黑脸死了他这一个小孩儿以后可怎么办呢,哎。”
“可不是嘛,平常没见刘黑脸有什么亲戚,他这一死全冒出来了,说这小孩儿不是亲生的,要把他赶出去,其实就是看上了刘黑脸那套房子和那几十万赔偿金呗。”
“啧。”邵扬弹了一下烟灰,很是感慨的样子,但却并不是想接话的样子了。
那人见状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眼看就要冷场,忽然间看到邵扬一手搂着一个KTV的少爷正在喝酒,福至心灵地灵光一现,笑容带了几分隐秘的暧昧。
“您不知道吗?那个小孩儿,叫宣澜那个,现在长得别提有多好看了——”
“哦?”邵扬挑了挑眉,这才真正地产生了一点兴趣。
那人见有戏,连忙添油加醋地吹捧了一番宣澜的美貌,末了又说:
“您和那小子是老相识了,您看咱们以前收拾那小子的时候他都不敢告状,可见是个软骨头好上手的,趁现在他有了难,您只要随手捞他一把,他肯定将来对您死心塌地。”
“现在谁还流行玩儿小姑娘呢,这种半大不小的小美人儿也不常见,又是男孩儿,不会哭哭啼啼地一会儿怀了孕什么的——”
邵扬听到此节不由得笑了出来:“老赵啊,听你夸了半天连张照片都没有,万一这小子长得不好看可怎么办?”
老赵一下就急了:“怎么会不好看呢!您记不记得他小时候就跟个花骨朵似的,比小姑娘还好看,那模样标致着呢,不可能长残了!我前段时间还见过他,穿着白衬衣,温温柔柔的。要不好看我把自己赔给您!”
邵扬看了他肥硕的身躯一眼,立刻将头撇了过去,随后淡淡吩咐手下:“给苏城打个电话,让他帮我把这件事办了。”
手下应声去了,他回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老赵:“回头等这件事了了你去我那边找苏城,让他给你安排一下。”
老赵哎了一声,这场无本万利宾主尽欢的交易就这么完成了,代价是宣澜,除了宣澜本人之外所有人都很满意。
☆、父亲
后来的事也自不必消说,正如老赵说的那样。
——他确实是个软骨头。
邵扬却觉得有些捡到了宝,一来这小子现在越长越好看了,带出去也有面子,二来确实听话,一开始宣澜是拼死不同意的,邵扬派苏城把他吊着关在暗室,每天只给点儿水喝,跟他说,他现在孤家寡人一个,死了也没有人知道,他这才怕了,关了一个星期就点头了。
后来宣澜实在受不住,甚至连学都不要上了要跑,可他这么一个半大孩子,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没跑多远就被抓了回来,狠狠收拾了几次他这才学会了听话。
宣澜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想了半天,觉得实在是想不出来邵扬半分的好,终于死了心。
他马上就要十七岁了,算起来只有初一那一年过得还可以,其余都是不堪而肮脏的回忆。他低下头,摸了摸他母亲留给他的那颗吊坠,放到唇边吻了吻。
上了大学应该就可以摆脱这一切了吧?也许······还可以见到那个人。
宣澜的心里热切了起来,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未来的希望,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耳畔忽然传来了邵扬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他回过身,见邵扬已经迷迷糊糊地醒了,便立刻坐了起来:“没、没什么。您醒了?那我先去做早饭·····”
说着就要起身,却被邵扬一把拉住,邵扬正处在半梦半醒之间:“不·····不着急,先陪我躺会儿。”
邵扬把他拉进怀里一把抱住,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继续迷迷糊糊道:“你怎么醒这么早……天都没亮呢。”
宣澜十分难受地被他抱在怀里,只想尽快挣脱他的束缚,于是尽量温柔地回答:“我今天还要上学呢,您让我起来吧。您今天早上想吃什么,我给您做。”
“上什么学,老子十八岁才上完初中,现在不也一样混得好好的。”邵扬低低地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脸,“别上学了,留在家里给我生孩子算了。”
宣澜只觉得羞耻而难堪,脸色腾地一下红了:“我是男的……”
“知道你他妈是个带把儿的。你小子从小长得就好看,比、比刘双琳陆雪儿她们几个好看多了,他妈的那帮娘们儿一天到晚就会找老子要钱买包,还动不动耍脾气……还是你好,宝贝儿……”
说着就要往他脖子上咬,却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硌了牙。
邵扬差不多醒透了 ,一下子睁开眼睛:“这什么?”
却是宣澜他母亲临死前给他留下的吊坠,是一个小小的白金檀木莲花吊坠,上边刻着六字真言,成色不算十分好,年限也久了,因为常年戴着所以显得很旧,看上去非常不起眼。
邵扬立刻就皱眉:“这什么玩意儿,一直看你戴着,睡觉也不摘,下边儿这几天送了几块老坑玻璃种翡翠,改天我让人给你雕个好的……”
他骂骂咧咧的,态度十分不好,似乎是嫌弃这玩意儿丢了他的面子,等他说完了宣澜才低声开口:“是我妈留给我的。”
邵扬一愣,稍微收敛了一下,然而态度还是恶劣的:“你哪个妈?亲妈还是刘黑脸他老婆?”
“亲妈。”宣澜飞快地把吊坠收起来重新放回衣领里,把领口的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好,似乎怕他再多说,迅速地坐了起来。
“他妈的,越来越不听话了。”宣澜走后邵扬依然躺在床上,望着他的背影低低地笑骂了一句,颇有一种儿大不由娘的无奈。
宣澜出了卧室,知道邵扬一时半会儿不会出来,靠在厨房的流理台上微微躬了身。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宣澜只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一直在扼住他的喉咙让他无法喘息,为什么他就不能过上几天好日子呢——
为什么同样都是人,偏偏就只有他要承受这样的命运呢?
宣澜蹲了下去,终于忍不住在熹微的晨光下无声地哭了出来。
得尽快了。
他默默告诉自己。
早饭因为时间紧迫做得简单,只熬了白粥,煎了两个鸡蛋,邵扬倒也没说什么,安安静静地吃了,看不出喜怒。
他这个人的心情真的是变幻莫测,高兴的时候怎么惹他都不生气,不高兴地时候一言不合就能直接动手。
饭后邵扬也没再折腾他,直接换好衣服走了,临走之前叮嘱了他一大堆不许这个不许那个的,宣澜低着头唯唯诺诺地应了,门一关就把他的话抛到了脑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现在赶去上学倒也来得及,最多错过早自习而已。宣澜收拾了书包,想了想还是拎上了黎顾的衣物,往学校赶去。
到了学校才发现黎顾不在,问了同学说是昨天下午来了,今天又没来。
宣澜放了心,心想黎顾可能只是有什么事情所以没来而已。
结果一连三天,黎顾依旧没来上课,宣澜跑去问班主任,班主任反过来问他……
宣澜对这刚毕业的小姑娘十分无语,问她要了黎顾的家庭情况表,说可以帮忙联系一下。
班主任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他拿着那张表打了所有的电话都打不通
果然是假的吗?
宣澜叹了口气,决定去表上填着的地址上看看。放了学他没上晚自习,趁着天还没黑拎着袋子里的衣物往那个地址赶去,这样说起来倒也还有个借口。
那是个非常漂亮的小区,每栋楼之间的间距恰到好处,保证了阳光照射的充足,绿化也非常漂亮,宣澜在门口被客气地拦下,宣澜报了地址,保安往里边打了电话才放他进去。
上了电梯一直到二十一层,一开门就看见黎顾一个人抱了手臂在那里立着,他把眉毛拧成一个结,没好气地问:“你来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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