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致在一旁好笑的看周裴景被围着顶得摇摇晃晃,高高举着手里的鹿饼干,泪汪汪地看着自己,“你把饼干拆开来,”谢致教他,“喂他们。”
他一过去,小鹿都逃开了一些,谢致揽着周裴景,帮他拆了饼干,拿出一片,递给腿边的鹿,小鹿叼住饼干迅速的吃掉了。
周裴景想学他,也拿一片递过去,没想到小鹿一张嘴,差点把他的手指也叼住,他胆子小,手一抖把饼干掉在了地上,小鹿低头吃了饼干,又凑过来顶他。
周裴景受不了了,丢光了手里的饼干,才终于从小鹿中逃脱了,“还喜欢小鹿吗?”谢致趴在他肩上笑他。
周裴景给谢致搂着,可怜地怀抱着别的饲料,抬头看他,睫毛都快触到谢致的鼻尖了:“喜欢的。”
谢致愣了愣,离开了一点。
周裴景忧郁的想想,又说:“这个小鹿不像周裴景,刚才大的小鹿好,软软的小鹿也好。”
说完又快乐的抱着青菜去喂小猪了。
晚上谢致跟周裴景没看成神偷奶爸,他们在动物园吃了印着小猫小狗的可爱晚餐,又看了花车表演,周裴景兴奋过头,精力耗尽,在回家的路上睡得死沉死沉,到了家里楼下也唤不醒,谢致把他抱上去,安顿在床上,周裴景一上床就翻个身抱着被子,谢致只好又去拿了一床盖在他身上。
谢致没有睡意,简单看了特助发给他的文件,处理了紧急的部分,去露台抽了根烟,又给周裴景的母亲打了电话,和上午一样,无法接通。
下楼的时候他听见客房里有声音,进门一看,周裴景紧紧皱着眉头在床上挣扎,是被梦魇住了,谢致急步向前,把他抱起一点,靠在床头,叫他的名字:“裴景,周裴景?”
周裴景兀自陷在梦里,像一条离了水的鱼,手足在空中胡乱挥舞,嘴里喃喃说着听不清的糊话。
谢致搭他额头,温度不高,按着周裴景的手不给他乱动。累的谢致出了一身薄汗后,周裴景终于睁了眼,迷茫地看着谢致。
谢致见他醒了,悬着的心掉回肚子里。
“以前这样过吗?”他问周裴景。
周裴景还是看着他。
“好像有人压着你,梦到让你害怕的事?”
周裴景迟疑地摇头。
谢致不知道周裴景梦见了什么,也没有问他,他不希望周裴景去回忆,而即使回忆了,周裴景也不一定能够准确的复述出来。
周裴景眨眨眼,趴进了谢致怀里,像刚刚出生的小鸟寻找安慰,他柔顺地枕在谢致的脖颈间,微弱而温热的呼吸覆上了谢致,他甚至能感到周裴景的睫毛轻颤着搔过他的皮肤,叫谢致心软得没有办法。
谢致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做了一个决定,他必须尽快带周裴景去香岛就医。
周裴景的身体像一个定时炸弹,他原以为周裴景的精神状况应该是趋于稳定的,所以不想让他和他的母亲有任何错过的可能性,但今天出现意外以后,周裴景激烈的反应,让他无法保证之后不会有同样的情况发生,他不可能再用周裴景来赌了。
于是谢致问:“裴景,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好不好?”
周裴景从谢致怀中起来一点:“好玩吗,也有小猪吗?”
“那可能是没有的。”
周裴景有点失望,不过还是说:“你要去吗,一定的啊?”
“我一定去。”谢致说。
“那周裴景也去。”他说,做出非常笃定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的大纲我很早就列好了,最近几次发文上来心情很忐忑,因为总觉得要掐……但很多情节都是伏笔,一旦改掉或者提前延后都会对整件事的发展造成影响,所以我还是没有打算要改,谢谢大家的宽容吧。
提前剧透一下人渣会受到(我认为适合他)的制裁,就酱!
说来惭愧,支撑我写完这文的动力其实是文末的谢周开车,唉一个丢失了高级趣味的不纯粹的小写的作者。
第十二章
谢致收拾了些行李,左右找不见周裴景,上楼一看,周裴景站在书房桌子边,欣赏昨天挑的画。
画叫人挂的高,周裴景保持着仰着脖子的姿势,还踮着脚,看起来怪吃力的,谢致就走过去捏住他的脖子:“不累啊?”
“好看。”周裴景词汇贫乏,只能分辨好和坏,词库里并没有形容词这种东西的存在。
谢致艺术天份有限,小时候学过素描,认识名画,别人聊艺术能够谈几句,他觉得这样就够了,毕竟只要他愿意开口,就是说得偏进马里亚纳海沟,在场的人也能给夸出一朵花来。像这幅花里胡哨没主题的抽象画,谢致是全然欣赏不来的,找不到这块八十乘八十厘米的一块花布的卖点在哪里,不过周裴景喜欢,他只有掏卡的份。
“喜欢的话就拆下来,带走?”谢致问他。
周裴景拒绝了:“挂着好看。”
海市飞去香岛的航程不久,周裴景从江省出来的时候老板带他坐过一次飞机,这会儿也没有很闹腾,坐着将安全带打开又插进去,打开又插进去,谢致都小睡了一会儿起来,他还在玩,飞机快降落了才被谢致强迫系了起来,不再重复动作了。
谢致香岛的房子在靠海的半山腰,他给周裴景准备了一个惊喜。
周裴景推门进去,昨天闹着想要的森林小鹿就竖在客厅的钢琴边上,周裴景叫了一声,跑上去抱住小鹿的脖子,激动地说:“小鹿!小鹿!”
“没有小猪,可是有小鹿,可以吗?”谢致看周裴景这么高兴,也陪着他笑了笑。
周裴景用力地点头:“喜欢!太好了!”
“什么好?小鹿好?”谢致故意为难他。
周裴景把脸贴在小鹿的角上,幸福地蹭了蹭,又跑到谢致身边抱抱他:“学长好。”
谢致骇然,喉口发紧,无法动弹,半晌,他才听见自己喑哑的声音:“你叫我什么?”
周裴景又在小鹿边上摸小鹿的尾巴了,闻言疑惑的看了看谢致,没有回答。
“我是谁?”谢致走过去,努力不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太过恐怖。
“学长呀,”周裴景觉得奇怪,谢致怎么连这都不知道呢,他肯定了自己,“学长呀。”
“那么谢致是谁?”谢致追问。
“谢致……学长。”周裴景说完,注意力又转移到钢琴上去了,他走过去敲敲琴键,喜欢上了这个会发声的东西。
吃过午饭,谢致带他去了医院。
医院不大,不过在中环有独门独院的一栋楼,医疗和收费水平都是亚洲顶尖的。接待他们的是这家脑科医院的院长,也是谢致的表舅,他在电话里就听谢致说过周裴景的情况,看他的眼神便有些同情与可惜。他亲自引导周裴景从一楼到三楼,做了各项检查。
周裴景大部分时候都很配合,谢致跟他说不动他就真的一动也不动,到了抽血的时候,周裴景看着针畏缩害怕起来,想把手臂从护士台前伸回来,谢致压着他的手安慰他,说很快就好了,周裴景检查的项目多,得抽十二管血,看着护士一个一个试管装过去,谢致的脸色比周裴景这个被抽血的人还要难看,反倒要周裴景顺顺谢致肌肉紧张的手臂,说不怕了。
表舅看谢致如临大敌的姿态,不禁唏嘘谢致怕是把一辈子的耐心都倾注在一个人身上了。
犹记得十几二十年前,他带儿子去杭城,自己去公干,把儿子放妹妹家里,儿子弄翻了谢致的乐高塔,被八岁的谢致扫地出门,哭着在街上找警察的故事,还常常被家里老人提起来说笑。
现在谢致却也学会了痛人所痛,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如果他妹妹还在,应当会觉得是好事情。
有一些检验报告需要等待的时间比较久,表舅也有事去忙了,谢致怕周裴景无聊,说去楼下走走吧。
香岛是个寸土寸金的小地方,中环尤甚,三步一间商场。一个一直呆在大山里的质朴的周裴景迷失在了五光十色的物质海洋中。
走到一个海报面前,周裴景停住了脚步。
“这个,”周裴景指着海报上的白色面具,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坏蛋。”
这是歌剧魅影的宣传广告,谢致看了看广告,碰巧在他们住所附近的一个体育场馆里上演。
谢致告诉他:“不好,但也不仅仅是坏。”
周裴景眼巴巴等他继续讲解,谢致想想,指着海报道:“明天带你去看坏蛋,你不一定能看懂,但是不能乱叫,好不好?”
周裴景懂事的双手捂住嘴巴,摇摇头。
又走几步,看见了一列长长的队,是一家有名的甜品店,周裴景跃跃欲试,谢致就陪他排队,不知为什么,周裴景排队很耐心,不时搭着谢致的肩踮起脚来看一看前边还有多少人,到谢致掏出钱包来要付钱的时候,他又聋拉着脑袋,拉拉谢致说不要了。
谢致奇怪,问他怎么又不要了。
周裴景颇有深意地说:“钱,是很难赚的。”
一看就是跟人学的。
谢致哭笑不得,想起自己的确是没有在他面前拿过现金,合着这位大爷还以为之前那些东西都是不用钱的啊。
他奢侈地给周裴景点了一杯蜜桃冰饮,四月底的香岛春风习习,周裴景喝了一口,说好喝,举着杯子到谢致面前,叫他也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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