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先她很伤心韩一坤眼光的变化,受此影响,她的期末考成绩滑了一大截。但韩一坤又收起了冷漠脸,非常温柔地安慰贺蔷,“考不好也没关系,你在我心里是最可爱的女孩。”
贺蔷是在两人分手后两年、彻底死了复合的心才意识到:一个十六七岁的男生,心术怎么能高深歹毒得自己望尘莫及?她和韩一坤一开始就是两个段位的人。
只要自己成绩差,韩一坤才会给她好脸色。只要自己打扮得出格,韩一坤才会眼中有光。韩一坤总说,“你要是爱我,就要考虑我的喜好。”连告白都没有的两个人,渐渐暧昧成了别人眼中的情侣,韩一坤认为,既然贺蔷是他女朋友,就该“听话”——这也是父母有时教导他的:现在高中不要谈感情,上大学后再找个听话的优秀女孩谈。
贺蔷离婚后,社会上兴起一个词,“PUA”,才为那时韩一坤对自己的操纵找到了精准的形容词——你要是爱我,就要每天都给我买早餐,不能重样,我晚上复习很累早上想多睡会儿,我妈天天坐在书桌旁陪我都不准我打盹。你要是爱我,就相信我努力是为了我们两个人,以后远离吴中,不和我父母生活。你要是爱我,就用手帮帮我,我一想你就硬得不行,真的好痛……
直到高三寒假,在那个空调有垢、床单发黄的破旧旅馆,韩一坤半哄半强行地忽然进入女孩自己都未知哓的领地,贺蔷哭,“韩一坤,我难受。”
不懂任何知识的韩一坤哪里顾得上贺蔷,只晓得自己痛快,“没事,一会儿就舒服了。”
“你要是爱我,就只能给我。”韩一坤事后说,贺蔷虽然不舒服,但想到这是爱情的成人礼,就懵懂说服了自己。
这样的秘密持续了半年,一直到高考前两周,贺蔷都是韩一坤发泄学习压力的工具。男孩眼里再也没有任何爱意,只有不耐烦和凶狠,“脱快一点行不行?又不是我一个人爽。”
贺蔷那时未曾体会过快感,但她有个强烈直觉,如果不满足韩一坤,他们就会分手。也许是在小旅馆,可能在学校旁的绿道内,在模拟考结束后,被成绩折磨得烦躁的韩一坤在贺蔷不愿意时第一次掐了她脖子,“你乱动什么?”他直接去掉保护措施,学着小视频里的各种姿势摆弄贺蔷,满足他对这方面的“好奇探索”。
这次给贺蔷留下的记忆只是遮了一周脖子上的青紫痕迹,还有那一刻毫无快感的麻木绝望,以及困惑——贺蔷对这事越来越熟悉,对韩一坤越来越陌生。她非常困惑,觉得不对,却不晓得对谁说起。
没有人教过贺蔷如何拒绝,也没人教她如何自立,也没人教她什么是健康的交往,更没人教过她如何面对爱情。父母创业后一直忙着饭馆的事,给贺蔷的关心仅限于零花钱和买衣服,学习上只要过得去就行,而贺蔷一度的爆发让父母更加放心。等他们了解到,贺蔷的成绩在高三时退步到班级四十名以外,两口子才傻了眼。
等直到贺蔷怀孕时,他们暴跳如雷,骂她傻,骂她贱,再就是拽着贺蔷去找韩一坤家里人“负责”。
车停在餐馆楼下,韩一坤帮贺蔷开了门,“蔷蔷?”他殷勤体贴地动作将贺蔷从记忆中唤回,“下车吧。”
贺蔷冷眼看他,韩一坤脸上现出愧疚之色,“你……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补偿你。那时我也什么都不懂,慌乱时只能靠父母出面解决。”
贺蔷眼圈洇红,扭过脸擦泪时,韩一坤已经抱住了她,“蔷蔷。”
这一刻又和记忆里的争吵和好重叠,贺蔷安静了会,嘴角露出讽刺的笑意,“去吃饭吧。”
第29章 有点用的
第一任女朋友孙昉曾经说过,“贺蔷,大部分男人骨子里希望女人对他们服从和敬仰,但是这种服从和敬仰如果一开始以天然的面目出现,很快会让男人厌腻。而经历了一番驯服而收获的乖巧服气,能让他们的新鲜感略久些。”
贺蔷被孙昉打动便源于那次聊天,因为孙昉将她心上漆黑的一块禁地撕开缺口,“可是贺蔷,你不觉得这样的女人与宠物没两样吗?她们在哪里?她们怎么才能找到自己?”
少女时期的贺蔷看似找到了萌动的爱情,其实丢了自己,她那时的确无法和自己的内心相处对话,甚至很少有安静下来、主动寻找答案的勇气。好像拥有了韩一坤的喜欢,她的世界便理当饱满幸福起来,但现实像泡沫,韩一坤戳破一个再吹出一个,贺蔷追着一个个泡沫,最后倒在距离吴中一千五百公里外的手术室内。
冰凉的窥器和探针伸到体内后,因为害怕贺蔷身体发抖,一位温柔的女医生怜惜地看着女孩,“不用怕,很快的。”
贺蔷却觉得和韩一坤的几年感情经历太慢了,慢得像无法结束的噩梦,醒来要靠外人泼盆冷水——做完手术后,医生让贺蔷的妈妈出去,对女孩说,“以后千万要保护好自己,你才刚成年,不要被男朋友在性生活上牵着鼻子走。”
听了这话,眼泪又默默流下,贺蔷只有点头的力气。
“性不可耻,早孕是一场意外。”女医生对贺蔷笑,“你的路还很长,这不过是路上趟进了小水沟崴到了脚,以后一定要做措施,最好等身体彻底养好再有性生活。但是,对你这个年纪的女生而言,更重要的是升学,为自己的未来赢得保障。”
贺蔷没想到,这样一种似乎讳莫如深的话题,在手术后听一位医生寻常道来。贺蔷躺在病床观察时,她的大脑虽然还是糊涂的,可每到走到死胡同时就会想起女医生的话,这让她也记起,贺蔷曾经也想成为一名医生。孙昉所说的找到自己,第一件事原来是真正倾听自己想要做什么。
她并不想和韩一坤在脏兮兮的小旅馆做没有快感只有难捱的事,也不想省吃俭用只为了获得韩一坤的一句“谢谢宝宝”,更不想刻意打扮得特立独行让韩一坤觉得她是cool girl而非老实无趣的女孩。在学校被老师训斥,“你多少分进来的?你现在学成了什么样?你究竟为了自己还是什么事赖在学校你心里有数。出去不要告诉别人你是我的学生。”
贺蔷面对老师刺耳却痛心的话只能无所谓地笑笑,表现得很有自尊、毫不在乎地轻视,这样能帮她拾起碎了满地的自尊似的。
她在和孙昉情感热烈时袒露心迹,“那会儿为什么我心里有头野兽,只想撞死自己,好像找不到出路。”
孙昉说你十六七岁,心智还没成熟时就被前男友用“爱情”迷惑住了。你没有能力将爱情规划在内心的一处角落,没有力气去摆放它,反而被它圈养起来,被侵略占满,满脑子都是我爱他、他爱我。甚至在怀疑对方是不是爱你时,你还在为他辩解,其实,你在为不堪的自己辩解——你不希望、也不相信自己做错了。
“为什么韩一坤就不会被迷惑?”贺蔷奇怪,明明最先主动的都是对方。
孙昉怜爱地看着贺蔷,“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不了解他。”
时过境迁,贺蔷还想搞明白这个问题。更重要的是,一杯热咖啡泼过去远远不够,她要用牙齿撕破韩一坤的皮肉,要让他身败名裂,要让他加倍尝到当年祸害自己的苦果——贺蔷的青春期很短,拜他所赐,只有□□的痛,更有心灵的反复焦灼切割。
他怎么能西装革履气度清和地站在自己面前?他怎么配那样严肃重要的工作岗位?他凭什么骗到一个个女孩、甚至骗到一个藤校的高材生做他的妻子?他还有脸找自己轻飘飘说一句对不起?
贺蔷知道她这些年都是初高中同学校友的谈资之一,有人甚至揶揄她,“你不同,初中就怀孕。”贺蔷想解释事实并非如此,但怎么解释?初中和高三怀孕对他们这些听众而言没有差别。在踏入成年的法律门槛时,贺蔷就和大部分同学分道扬镳,他们升入大学,享受青春。而贺蔷开始为青春赎罪,留言只是最小的惩罚。
她背着十字架往山顶爬着,从青春到人近中年,她的人生背囊里满载父母的失望和唾骂,熟人的惋惜和不解,自己对自己的愤怒和厌恶,还有对韩一坤的恨。
贺蔷恨了他十几年,她几乎不再提及往事,可她知道,在韩一坤面前,她的灵魂还是匍匐着的。不踩着他,贺蔷就无法面对曾经的自己——她一直想对那个小贺蔷说对不起,我辜负了你。
韩一坤给贺蔷递菜单,“这家需要提前预定,一厅一桌。我好些年没回吴中,问了朋友才知道这里现在是最火的私房菜馆。找了是会员的朋友帮忙,总算加上了这厅。”
他显摆不容易定的饭馆内,翻来覆去不过十几道菜,窗外却是几百年的宅邸园林,精致安静,适合人细语聊天。室内装潢古色古香,考究而富贵。贺蔷却觉得人太少了,她希望去一个特别大的广场,拉着韩一坤给所有人看:这个骗子,这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这是个害了我却躲在父母背后、让我一个人承受十几年痛苦的人。
但在私密性好的菜馆却没这个效果,或者,录音呢?贺蔷刚要拿手机,被韩一坤轻轻按住手背,“蔷蔷,我知道你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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