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唯瑾看他这样,不知道心里为什么会有些苦涩,是啊,小非都是十三岁了,他离家也十年了,他这些年过得并不好,他会原谅这些年的辜负吗?
看着唯瑾脸色凝重地模样,李沐浩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了,也立马变得紧张起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话了?”
“嗯?”唯瑾回过神来,“没有!”
一路无言,李沐浩话也变少了,他大概看得出唯瑾的心事很重。
很快,两个人来到一家家庭式小餐馆,里面装饰也是偏向于温馨简洁为主,田园风的花格子桌布,黄昏色地吊灯,棕色的桦木椅,四周用餐的人也很少,显得十分安静。
点了几个家常菜,和一个排骨冬瓜汤,唯瑾记得小时候小非可喜欢骨头汤了,一喝就喝三四碗,直到把小肚子喝得圆鼓鼓得才罢休,然后晚上睡觉时一定会尿床,那时候墨宇丰就经常拿这个梗来羞他,他就趴在那个地方耍赖,奶声奶气地狡辩:“爸爸坏,爸爸不许笑!哥哥也不许笑!这是爸爸干的,不是小非……”
每每想到这一闹剧,唯瑾都会情不自禁地想笑,那时候墨宇丰一个人既当妈又当爹的,公司也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其实也挺不容易的。
可是吃饭的时候,李沐浩却一口汤也没碰,墨唯瑾有些失望,“你不喜欢喝汤?”
“我从小就不喜欢喝汤。”李沐浩漫不经心道。
“怎么会?”墨唯瑾听到这个答案很吃惊,可是听到李沐浩接下来的补充,他心酸地想哭。
李沐浩咬着筷子,眼里是一片纯净,“我从小家里就很穷,从小到大能吃到饭就不错了,喝汤什么的都是奢侈,更何况喝汤又不饱肚子,吃了饭可以顶上一天呢!”
唯瑾偏过头,勉强将眼里的泪水倒流了回去,可是湿润的眼角还是让李沐浩看得清清楚楚,“哥,你不用这样,人生来有命,有的人大富大贵,有的人就只能贫困潦倒,我一直都没有觉得自己很惨,比我惨的人大有人在!”
看着李沐浩脸上挤出的一丝安慰的笑容,墨唯瑾觉得自己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他该怎么做?怎么去弥补这个弟弟?
“哥,我真的挺好的!”李沐浩不想唯瑾心里难过,他看得出唯瑾对他的心疼。
“小非,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哥哥来迟了!”墨唯瑾握住他纤瘦的手腕,极力忍住眼眶打转的泪水。
李沐浩一下子怔住了,忽然听出来什么似得,迅速甩开了唯瑾的手,依旧强颜欢笑道,“哥,你在说什么呢?我叫李沐浩,不是你说的……什么小非!”说着说着话音明显颤抖了,心里有个不好的预感,可是他却有意在逃避,李沐浩微微转过头不去看唯瑾。
“‘小非’是你以前的小名,你三岁那年就走丢了,所以你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情很正常,你原来的名字是叫‘墨唯非’!”墨唯瑾只想让李沐浩知道事情真相,他一秒也等不及了。
“哥,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了!我们下次再见吧!”李沐浩说完就拉开椅子,快步逃离了餐馆。
墨唯瑾哪肯罢休,在桌子上放下钱就匆匆追出去,“小非,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商品展示窗上,模糊了炫彩缤纷的商品,也淋在了路上行人的脸上,衣服上,头发上……
李沐浩没有伞,就这样在雨中奔跑,耳边是墨唯瑾一遍遍“小非”的呼唤。
不是这样的,他不认识什么“墨唯非”,他叫李沐浩,他绝对不会回头,绝不会……
忽然一股力拉住了他,他还是回了头,看着这个比自己高许多的大男孩,他想哭,“你干嘛呀?我说过了你叫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墨唯非’!我叫李沐浩,你认错人了!你放开我!”
李沐浩挣扎着,却一点也摆脱不了唯瑾的那一股蛮力。
“你听我说,你真的是我亲弟弟,你还有一个爸爸,他这些年也在一直寻你!我们找了你很久,现在终于找到你,我是不会轻易放手的!”墨唯瑾一口气说了很多,说完后明显有些气短,脸色也变得苍白许多,可是一双坚定的眼神让李沐浩有些迟疑。
最终,李沐浩还是甩开了唯瑾,“我再说一遍!我不叫‘小非’,你认错人了!”李沐浩红了眼,却说得十分冷静。
☆、027.犯冲
李沐浩依旧是向前走着,步伐也明显加快了,他有种想摆脱墨唯瑾的冲动,可是他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唯瑾呼吸声越来越粗重,还止不住地咳起来。
刚刚其实也看出来了,唯瑾的脸色很不好,应该是生病了。
唯瑾紧紧地跟在李沐浩后面,好像怕他再一次消失在眼前似得,由于身后的伤并没有完全结咖,被雨水打湿后,伤口又被泡得裂开了,隐隐发出又痒又痛的难受感。
步子不受控地凌乱起来,大脑也变得混沌起来,又开始发起烧来,唯瑾甩了甩发胀的大脑,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起来,他恍惚中揪住了前面李沐浩的衣服,“小非,跟哥哥回家好不好……小非……小非……”
“扑通——”一声,身子忽然重重迎着风倒下去,“哥——”李沐浩惊得蹲下去扶墨唯瑾,昏倒前,唯瑾口里依然声声叫着那个他不想听见的名字。
墨唯瑾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做了一个又一个梦,梦里全都是墨唯非小时候的模样,白白嫩嫩的特别招人喜欢,就喜欢扑到他身上,在他脸上又舔又啃,然后涂满他的口水才肯罢休……嘴里还不停地叫着不标准的“沟沟,沟沟……”那个时候,唯瑾就不耐其烦地一次次纠正他的发音,不是“gou”,是“ge”。长大些了,词汇量多了,学会修饰了,小家伙总是不给面子,总是叫“坏哥哥”!唯瑾伸手要打,他就连忙改口“好哥哥!”然后无赖地咯咯笑。
“小非!”墨唯瑾猛地从梦中抽离出来,一双明澈的眼眸豁然睁开来,头上的冷汗连连,他来不及去擦,就头一歪看到坐在床边的人。
“醒了?好点了没?”墨宇丰拿起手边的毛巾给他擦汗。
墨唯瑾也不拒绝,乖乖地享受墨宇丰给的温柔,即使很短暂,因为他绝不会想到墨宇丰接下来是要向他兴师问罪。
“你说梦话了!”墨宇丰神色平静道。
“我说什么了?”唯瑾自然不知道自己睡着了说的话。
“你一直在叫‘小非’的名字。”墨宇丰依然心平气和,看不出喜怒。
“还有——你能把这个跟我解释一下吗?”话语中带着一种质问的意味。
墨宇丰缓缓从桌子上拿起了一张纸,墨唯瑾傻眼了,这个不是周元凯给他的那个“DNA鉴定书”吗?怎么会落到墨宇丰手中?他……是误会自己了么?
唯瑾本该想和他解释这件事,看来没有必要了!他有些无奈地笑了,“您不是看到了吗?还来问我做什么?”到头来,您还是不愿意相信我。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墨宇丰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他信任的儿子瞒了自己这么久。
“没有什么可解释的!”唯瑾撇过头去,眼中尽是惆怅。
看着眼前这个软硬不吃的儿子,墨宇丰有些心累,唯瑾一直在私下寻找小非,却从不和他这个做父亲的商量,就算找到了也不第一时间告诉他,他就像是被无情撇开关系的那一个,得不到任何的信任和交代。
“墨唯瑾,我真的没想过你会这样做?我很失望!”
可是这句话唯瑾听了却是另一番味道,原来在您的心目中,我就是这样一个不值得信任的人么?
唯瑾强忍着心里那一股委屈开口道,“对啊,就是心里想的那样,我就是这样做了,我就是背着您找小非,我就是要比您先找到小非,然后把他藏起来,让您这辈子都找不到他!”
听了唯瑾这胡搅蛮缠的话,墨宇丰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大声呵斥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胡说!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就是想这样做来报复您!”唯瑾也是被刺激到了,一时间也开始口不择言起来,反正您不正是这样想的吗?如您所愿!
“你简直放肆!”听到唯瑾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墨宇丰蓦地扬起巴掌,有种狠狠扇下去的冲动,可是看到病容未消的唯瑾紧紧闭上了眼睛,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滴,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墨宇丰咬着牙收回了手,“我看你是烧糊涂了,好好给我呆着!再有下次,我绝对好好给你治治这嘴上的毛病!”
墨宇丰压着一肚子气走出了唯瑾房间,心里也纳闷,怎么跟这个孩子天生犯冲似得,怎么就不能好好说话呢?
这个时候,也不自觉想起另一个儿子,小非找回来了,可是怎么跟他说,才能让他回家呢?这一个两个让他头都大了!
此时,李沐浩就被安排在另一间客房内,当时唯瑾昏倒后,李沐浩吓得不知所措,摸了摸他额头,才知他又发起高烧了,正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墨唯瑾的手机突然响了,就这样李沐浩接了电话,很快被墨宇丰派人接回了墨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