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根本就是个精力旺盛的超级好动儿。
「辛苦你了。」他有些不好意思。
「你作业做完了?」
「嗯。」
「晚上不用煮,去外面吃,我订了包厢。」
「咦?你工作忙完了吗?」
「工作随时都有,忙不完。」
这种话,真不像工作狂严总会说出来的,但听在耳里,对他还是很受用。
这男人,为了陪他、陪小孩,把视为第二生命的工作暂时放下。
他们一同出去吃饭的次数很少,游玩次数更是等于零,这是从一开始就认知到的事,他们不能在台面上公开地牵手、亲密,连一同出现的次数都少之又少,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与揣测,所以对方会主动约吃饭,对他来说,已经很受宠若惊。
他知道,严君临已经竭尽所能在对他好。
* * *
大三那年,向怀秀忙完期末考,回到家见严君临靠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今天怎么这么早?」放下钥匙,回头又多看了几眼——「你不舒服?」
「没有,怎会这样问。」
「因为你一直皱着眉头。」顿了顿。「真的没有?」
「……」男人掀眸,用奇异的眼神瞧他。撑了一上午,全公司都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人才进屋,立刻就知道。
「……胃。」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吐出一个字。
向怀秀过了几秒,才意会过来。「胃不舒服?」
「嗯。」
「那怎么不去看医生?」他这不是医院呀,来找他没用,这男人都三十来岁了,不会连这也要他教吧?
「没事,休息一下就好。」
「最好是这样。」这人是钢铁人,意志力超强,要不是真的撑不下去,哪会丢下公事来这里休息。「不然去房里睡?」
男人坚持不去医院,向怀秀也拿他没辙,只好像个啰嗦的老太婆,每隔几分钟就借故绕进房看看。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见他额际冒汗,脸色死白,向怀秀吓坏了。「喂,你还好吧?」
男人掀了掀眸,已经不太说得出话来,他当下魂都快吓飞了,哪还管得了那么多,直接打电话叫计程车,急匆匆将人送往医院挂急诊。
医生打了一剂止痛针,男人已在病床上沉睡。
「请问您是病人的?」医生拿着病历过来时,他完全答不上话,医院基于对病人的隐私尊重,也无法向他透露严君临究竟是怎么回事,只能在内心,起伏不定地焦灼。
幸好,医院通知家属后不到半小时,除了还在学校的那位,其他三兄弟都陆续赶来。
「您跟我大哥是?」
一双双好奇的目光投射而来,他浑身不自在。「呃……朋友。」想起严君临的坚持,连忙补充:「就很一般的朋友……完全不熟,我刚好跟他约了谈点事情,所以才……」
他不知道,这样说到底可不可以。
「喔。」严家老二不置可否应了声,看他的眼神,颇玩味。
严家老三则是瞥他,一副——家属都来了,你还留在这干么?
严家老四更是直言:「很谢谢你送我大哥来医院,还有事吗?」
「……没有。」他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假装听不懂。「那,我先走一步了,你们要好好照顾他……」
「他是我大哥。」
「……也是。」人家是亲属,他什么都不是,讲这话是捞过界了,他哪有权利质疑人家是否会用心照顾严君临,是他失礼了。
转身,慢吞吞地移动脚步,悄悄再往病房门的方向偷瞧一眼,一个人静静离开医院。
走出医院大门,心口酸酸的、闷闷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平日再怎么清楚自己的定位、再如何的作足心理建设,知道自己是躲在阴影底下无法见光的存在,真正面对时,还是会觉得难受。
他什么也不是,没有聆听医嘱的权利、没有留下的资格,被隔绝在严君临的世界之外。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 * *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有哪个病人,一醒来会说这句话?
「老大,你都进医院了耶,我们不在这里要在哪里?」严家老三抗议。
「我没事,全都回去,该上班的上班,该上课的上课。」
「不是,老大,你这样很没意思耶——」严家老四感伤地扭手指。连身体抱恙都不让他们表达一下心意,当他的家属存在感好薄弱喔。
「同样的话要我说第二遍吗?」严家老大的威严,没人敢挑战,最后病房被清空,只剩严家老二敢斗胆「违抗圣命」。
「你看什么?」
严君玺扬唇,笑得很有深意。「你把我们都赶走,是想叫谁来?」
「没有。」眼也没眨,容色平静。
「是吗?」想到什么,冷不防又道:「喔,对了,忘记告诉你,他演技没你好,走的时候很挂心呢,一步一回头,样子看起来真可怜,听到你这样讲,不知道会不会很伤心……」
一般交情浅的人,不会特别强调没交情;只有交情非比寻常的,才会刻意声明「我们很不熟」,青年涉世未深,连说谎都不会。
「……」八成被看出什么了。
向怀秀单纯得像张白纸,哪玩得过比狐狸还滑头的君玺。
「手机给我。」既然都被看穿了,也懒得矫饰。
「要打给他?」
严君临的回应是——「出去!」
严君玺耸耸肩,拿水壶去外头装水,还刻意放慢脚步,让老大有时间多说几句贴心话。虽然不确定老大跟那俊秀青年是什么关系,但看得出来青年很关心老大,没亲耳听到老大报平安,八成守在电话旁不敢睡吧!
如果不是人多嘴杂,怕弟弟们不分轻重、胡说八道,不然他当时其实是有想将青年留下来的。
老大的个性,他知之甚详,再怎么样都会死死ㄍㄧㄥ住,因为他是严家的天,他若撑不住,底下的人该怎么办?性格如此刚强不屈的人,会愿意在自己身体不适时,去见那个人,不介意被看到自己的脆弱,若不是非常知心、信赖、且亲密的对象,他想不出其他可能。
倒完水回到病房,居然还没讲完。
这是一向讲究效率,连交代公事都简洁利落的严君临吗?
他故意拿水果去洗,在旁边东摸西摸,竖起耳朵听壁脚。
「没事了,就老毛病而已,习惯了……」
这种事怎么能习惯——摸到病床边拿水果刀时,隐约听到另一头这么说,还回上好长一串,耐性没有很足的大哥,居然可以默默听着那落落长又毫无建树的碎念,而且——眼眉间的神色,挺柔和。
啧啧啧,太、神、奇!他应该要拿手机出来拍照,让大哥看一看自己现在的表情——分明就是恋爱中的样子嘛!
洗完水果出来,老大已经讲完电话。
「真的不要叫他来?我可以自动消失喔!」瞧,他真是个贴心的好弟弟呀。
严君临这次的回应是——白他一眼,拉上被子。
* * *
严君临只待了一天医院,便不顾弟弟们的反对坚持出院,隔天没事人一样准时上班。
当然,免不了被向怀秀又念了一顿。
这小鬼还真的不怕他。连弟弟们让他冷眼一扫,多少还是有几分忌惮他老大的威严,不敢造次,但向怀秀不怕,而自己——完全不知道能拿他怎么办。
要说生气?其实也无法真正对他动怒。
在家里,为了撑持这个家,他必须端起一家之主的威严,和弟弟们无法真正做到无距离的玩闹,若他沉下脸来,连最受宠的小五也不敢不听。但扪心自问,他真的希望向怀秀跟弟弟们一样敬畏他,与他保持距离吗?
不想。
他和弟弟们,不一样。
开完会,走出会议室,秘书告知有访客,他推门进了办公室,看见抱着保温罐端坐在里头的向怀秀。
「你怎么在这里?」皱眉。「不用去学校?」
真的是比老爸管得还严……
青年赶紧道:「昨天最后一天期末考,已经考完了。」
见他神色缓了缓,才追加一句:「我来给你送午餐。」
「不用,秘书会准备。」放下手边的公文,青年立刻搁下保温罐黏了上来。
「你前天不是才胃痛?外面的东西重油又重咸,我煮了鱼粥,鱼刺都挑得很干净,没有你讨厌的青豆,也没有任何冷冻物,全都是市场买回来的新鲜食材,魩仔鱼有去头去尾去肠泥,保证不腥……」
前头还说得有模有样,把他的喜好抓了十成十,严君临才刚露出「朕心甚喜」的神色,后面就愈讲愈不象话。
「油嘴滑舌!」到底跟谁学的?
「那你揍我啊?」嘻皮笑脸地揉进他怀里。
严君临蹙眉,伸手要拉开。「在外面不要这样。」
「我知道,轻浮不端庄嘛。」青年笑答,双臂仍是圈紧了他的腰,没有松开的意思。小小声地,低哝一句:「你昨天吓到我了……」
正欲推拒的掌,停在青年肩侧,顿了一顿,没再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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