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捧弟弟骨灰的叶扬绝望的吐出一口鲜血,昏迷了整整三天才醒过来。多年来,他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直到遇见雨落,他才渐渐的将对叶飞的情感转移到雨落的身上。可现在这小子居然就这么走了,这和杀了叶扬没什么分别。
浚河怕了,他第一次这么害怕,他害怕叶扬会承受不了第二次这样的打击。他把兵子推到到叶扬的病床边,狠狠的说道:“你看看扬哥现在的样子,我告诉你兵子,如果你不把雨落叫回来,我就先宰了你。”
兵子其实也吓坏了,他虽然一直都知道叶扬对雨落纠缠不休,但没有想到叶扬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现在不是不想说,而是他确实也不知道雨落的行程。这些天,他只顾跟着高兴了,他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边城他们说的那些事,他只知道雨落出国了,去了意大利,具体去哪儿,去干些什么,他根本就搞不清楚。更何况,他现在也不敢说,叶扬和浚河现在巴不得把雨落给撕碎了,就算是自己知道,也断然不能将雨落的行踪透露给他们。
“浚河哥,我只知道雨落去了意大利,他的电话也停机了,我真的联系不到他。”他唯唯诺诺的说道。
浚河提着兵子的领子,“你别逼我,你知道我什么都干的出来。”
兵子也吓坏了,他最怕的人就是浚河,这家伙简直是个活阎王。他哭着说:“你就是杀了我,雨落现在也飞不回来了。你就饶了我吧。”
浚河还想说什么,却听到叶扬有气无力的说:“放了他”
浚河丢开兵子,趴到叶扬的床边,激动的说:
“哥,你终于醒了。”
叶扬转过头,直勾勾的看着窗外的天空,那样子绝望而凄凉。
兵子和浚河既不敢说话,又不敢动,直等到叶扬转过头来,两人才确定叶扬是清醒过来了。
“浚河,无论用什么方法,把雨落给我找回来。”
浚河听了,用力的点点头。他抓起兵子就往病房外拖。
兵子挣脱着,大声的吼道:“扬哥,求你了,扬哥。你就放过雨落吧!”
叶扬听着兵子的呼喊,他抬起手,示意浚河停下,兵子立刻挣脱了浚河,爬到叶扬身边说:“扬哥,我知道你放不下雨落,可求你了,雨落走到今天不容易,我们这样的人,能出国读书,这机会对他来说太难得了。你就放过他吧。扬哥。”
叶扬痛苦的闭上眼睛,兵子又接着说:“扬哥,雨落只去三年,就三年,三年后他就回来了。你给他三年,啊,扬哥,求你了。”
叶扬的眼闭得更紧了,他语气痛苦到嘶哑:“兵子,雨落不会回来了。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兵子还想向叶扬解释,可浚河没有给他机会,他提起兵子就将他扔了出去,“今天先给我滚,别在这儿让扬哥烦心,记住,这件事,没完。”
兵子想冲回病房再求求叶扬,可他又惧怕浚河,只好悻悻的离开了。
浚河回到病房,看到叶扬坐了起来,他的眼睛又看向了窗外,仿佛想要看看雨落究竟飞到了哪里。
“扬哥。”
“浚河,为什么他们所有人都要离开我?”
浚河不知道怎么回答叶扬,他只能安慰道:“扬哥,兵子不是说雨落三年后就会回来了吗?”
叶扬苦笑道:“不会了,不会再回来了。走了的人就不会再回头了。”
叶扬靠在床头,他的思绪飘回了很久很久以前。那时的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叶飞趴在他的背上,哭着、闹着,怎么也不肯睡觉。
“哥哥,我要车车。”
“等你睡醒了,哥就给你买。”
可不管叶扬怎么说,叶飞就是不肯睡,后来,叶扬真给叶飞从玩具商店里偷来了一辆,当时的叶飞真开心啊,那眼睛笑成了一颗豌豆芽。可多年后,当叶扬能够给叶飞买一辆真正的汽车时,他却不要了。他的眼神中全是鄙夷,最后竟头也不回的走了,从什么时候起,叶飞已不是那个整天跟在自己后面的小可爱了,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生活。他宁愿跟那些同学呆在一起也不愿回家,他越来越害怕别人知道有他这样一个哥哥,叶飞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可他那么决绝的离开了自己,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叶扬现在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现实,而什么又是过往,他的叶飞、他的雨落都走了,他要他们回来,无论用什么样的方法,他要他们回来。
第四十一节
当叶扬沉浸在离别的伤痛中时,雨落坐上了飞往罗马的飞机。那是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城市,雨落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
同行的几个中国学生来自不同的城市,其中一个年龄很小,可能只有十□□岁岁,对什么都很好奇,一直缠着他们的领队问东问西。有一个长相秀雅的女孩坐在他们附近,她胆子小,不敢问什么,就一直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那认真的样子一看从小就是一个乖学生。
还有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年轻人坐在他们后面,他的胡子很奇怪,在嘴角饶了一个圆圈,然后又连到了下巴,雨落觉得他的样子非常滑稽,而他自己却浑然不觉,仿佛这样才能凸显他的个性,可雨落却认为他有一种刻意打扮出来的张扬,这样的人在学校里面很多见,雨落也不喜欢和这样的人交往。他表面上对别人的谈话不屑一顾,但就数他听得最仔细。
坐在雨落后面的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头发长长的,脸上总是一种孤傲的表情,她对这些谈话似乎根本没什么兴趣,闭着眼睛,不希望任何人打扰到她的安宁。坐在雨落旁边的是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他也没有参与聊天,从上飞机他就一直在摆弄着电脑,电脑上全是一些雨落看不太懂的表格和数据,他不是学生,而是名臣委派的另一位负责人。可这人不像说话的那位那么热情,从昨天到现在一直冷冰冰的,也不和雨落他们说什么,只是一直忙着自己的事。
雨落听他们聊了几句,觉得也没什么实际的帮助,毕竟那是一个太过遥远的地方,谁也不知道去了之后会发生些什么,而自己又该如何面对。
雨落就扭过头看着窗外,外面黑漆漆的,就如同那未知的行程,让雨落有些害怕和紧张。但雨落在那黑暗之中,仿佛看到了露台上的暖暖黄光,他暗自下定决心,无论未来遇到多大的困难,自己也要学有所成,一定不能让这三年白白浪费。
“边城,我好想你,好想打开这舱门,立刻飞到你的身边。我好想我们的家,好想躺在你的怀里。可我会忍住的,我要将孤独与思恋化为力量,直到再次见到你的那一天。”
“没这么恐怖,”旁边那个男人突然开口说。
雨落确定了一次他是在对自己说话,就一脸疑惑的望着他。
“原来你没听他们在聊什么。”那个男人指了指说话的几个人,然后又低下头继续看着电脑。
雨落听到旁边几个人正在聊着在未来日子里将要修读的各门功课,雨落想和旁边的男人说点什么,又觉得实在是和他无话可说。他又扭过头去,继续自己的沉思。
“我看过你的画,”那人又说道。
雨落不得不再次转过头看着他。
“《空谷》,是你画的吧?”
雨落点点头,那人又继续说:
“虽然还有些稚嫩,但很有天赋。你画的那个地方是写实的还是幻想出来的?”那人停下手里的事,扭头等着雨落的回答。
雨落没想到这样一个和表格数字打交道的人居然也会对画感兴趣,他只好回答说:
“记忆算是一种写实还是幻想呢?”
那人听了雨落的回答,楞了一下,然后微笑着又低下头去,小声的说道:“有意思,很有意思。”
雨落以为他还要说什么,没想到他似乎毫无继续聊天的意思,竟又开始摆弄他的电脑了。雨落有点尴尬,他转过头,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可怎么也睡不着,脑袋里出现的全是边城孤零零站在露台上等自己的样子。
正如同他想象的,边城现在就站在露台上,呆呆的望着远方的天空,那黑夜中没有一点光,他找不到他的雨落,不知道雨落现在已经到了哪里,他看着花园下幽静的小路,他仿佛看见雨落一脸灿烂微笑的向他挥手,然后他就向远方跑去,让自己再也寻不到踪迹。
“雨落,无论你飞到了哪儿,也别忘了这儿永远有一盏灯为你亮着,这儿有一个人永远在等你。”
而在医院的病房,叶扬也望着窗外,他的手中捧着雨落留给他的信:
“叶扬:
我要出国留学了。原谅我没有勇气跟你说再见。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允许我离开的。这些年来,你对我的好,我心里都明白。可你对我的好有时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不知道你究竟把我当成了谁,但我想告诉你,我不是他,也不愿意成为他。
或许这样分开一段时间对你我都是好事,原谅我不能告诉你我去了哪里,也希望你能够不要为难兵子和其他人,但愿你能用这段时间来放开心底的执着,因为生活毕竟要向前走,人不能永远活在回忆中,我已经忘却了过去的自己,希望你也能重新找到生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