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云坐到边城身边,放低声音说:“边城,我知道你舍不得雨落,可姐姐没让你们分手啊。他只是去读书而已,你不能太自私了,知道吗?”
“姐,没有人能够预见未来,谁也不知道转身后那个人还会不会站在原来的地方等你。你说的对,我进入社会工作已经很多年了,可正是因为这样,我才知道命运的难以掌控。昨天还在鲜活的生命可能今天就没有了生气,昨天还在海誓山盟的情侣也许今天就反目成仇。生活总是能将人推向不同的方向。所以,我不敢,也不想和雨落分开。我就想这样守着他,路,我要和他一起走,时间,我要和他一起过。”
“边城,你对你们的感情就这么没信心吗?”
“我不是对感情没信心,我是对人生的无常感到害怕。其实,姐,你跟我说实话,雨落这一走,他还会回来吗?”
方远云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他当然会回来,一读完书,他就会回来的。”
边城看着方远云的样子,知道她也不能确定。
“边城,我知道你担心害怕,可,雨落真的很优秀,咱们不能捆住他的脚,你这么爱他,就更应该让他走,对吗?”
边城知道他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他什么道理都懂,可就是做不到。边城站起来说:
“姐,就这一次,你让我就自私这一次,好不好。你别再逼我和雨落了,就让我们这么安安静静的生活吧。”边城打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方远云家。
关门的一瞬间,他听到方远云大吼着:“边城,你这个混蛋,你们那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爱情,我看不起你。”
边城逃也似的回到家,雨落早就在家等他了。一见他面如死灰的回来,就知道边城什么都知道了。
“边城……”,没等他说话,边城就狠狠的吻住他。
“雨落,就让我自私一次吧,别离开我,哪儿都别去,好吗?”
雨落听了这话,又是笑又是哭,“边城,我今天真怕,怕你叫我走。那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谢谢你,边城。”
两个人听到了彼此的心意,原来你不想走,原来我舍不得你走。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样的心意相通更让人幸福了。
此后的几天,两个人关上了电话,就整天的窝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们不想让任何人再来破坏这一切了。
可他们心里都有一种隐喻的不安,方远云太安静了,按她以往的性格,早就冲到家里来了。可这两天她一直没有出现,难道她放弃了吗?
不,绝不可能。她是一个从不轻易放弃的人,对她来说,事业、前途这些东西可比两个人之间的小情小爱重要多了。可她到底在打什么主意,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边城很担心,而很快,他的担心变为了现实。但出现在边城面前的却不是方远云,而是一个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人,边旭阳。
第三十八节
那天晚上,边旭阳很晚了才来到边城的公寓。这么多年了,他从来没有来过这儿,所以边城见到他的一刻,就立即反应到,是方远云叫他来说服自己的。
果然,边旭阳一坐下来,就说道:“边城,放雨落走吧。”
边城沉默了,这句话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他都不想听,可父亲这么一说,他竟无言以对了。
“边城,好吗?放开雨落吧。”边旭阳又说了一次。
“爸,”
“边城,这么多年来,爸从来没有阻拦过你什么,可今天,你就听爸爸的话吧。”边旭阳几乎是用了祈求的声音。
“边城,你知道吗?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成全了他,也就是成全了你自己。这样抓着不放手,反而会更容易失去,这道理难道你不明白吗?”
这些道理边城怎么会不懂,他只是做不到而已。
边旭阳取下眼镜,擦了擦,接着说:“你知道吗?我直到今天,也没有办法真正的理解你们之间的关系。可边城,爸爸爱你,所以愿意不问理由的给你幸福。我看到你和雨落在一起那么开心,我就想,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只要你幸福,我愿意放弃我心中的那些坚持。因为有时,放手也是一种爱。”
“爸,”边城想说句感激的话,却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所以边城,现在也到了你放手的时候了。”边旭阳站起来,看着墙上挂着的雨落的画,转过身来继续说:
“雨落是个很有天赋的孩子,这你比我更清楚,如果你真的爱他,就放他到更广阔的天地中去展翅高飞吧。对于雨落这样可怜的孩子,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机会呀。你一直都在帮助雨落,到了这样的时候,你就更不能阻拦他了。难道你不希望看到他站在一个更高更大的舞台吗?”
边城小声的说:“爸,我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边旭阳有点生气的说:“舍不得也得舍,不就是三年吗?难道你们的感情就这么的脆弱?如果这么小的考验你们都经受不了,你要怎么让我相信你们可以面对人生更大的挫折呢?”
边旭阳最后丢下了狠话:“边城,这样自私的不是爱,需要对方折断双臂留在自己身边的爱也不值得人尊重,希望你好好的想想吧。”
边旭阳走后,边城久久回味着父亲的话,他回想起自己最初和雨落在一起时,他是多希望能够让雨落忘却过往,过上全新的生活,雨落常说自己给了他一个梦,而现在这梦想如此接近,自己竟然因为心中一点点的不舍,就要雨落放弃自己的梦想,自己是否在这几年的相处中忘却了最初的心意呢?
雨落这些年这么的努力,当别人在大学里已经放松的生活时,他还时常练习绘画到深夜,每天又要上课,又要打工,晚上还坚持补习文化课,他所有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而自己现在的做法不是要否定他所做的一切吗?
边城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他发现,在不知不觉中,这份单纯的爱恋与心疼已经变的霸道而专有,他开始害怕改变,害怕雨落的成长,害怕现在的一切会脱离自己的掌控。爱的越深,越是害怕失去,爱得越深,就越是害怕离别。
其实,这时的雨落更加的难过,他坐在花园的长椅上,看着边旭阳从单元门里出来,他就知道,边旭阳已经和边城谈过了。
“边伯伯,”雨落看到边旭阳朝自己走过来。
“雨落”,边旭阳靠着雨落身边坐下来,这些年来,边旭阳似乎从来没有和雨落单独的聊过什么,这让雨落有些紧张。
“雨落,你想过自己的未来吗?”
雨落想要告诉边旭阳,自己的未来有边城就够了,可他说不出口。
“这些年,我一直把你当作自己的一个学生,所以,今天,就让我用一个师长的身份跟你说说话。”
边旭阳拍了拍雨落的肩膀说道:“雨落,我当了三十多年的老师,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学生,他们都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达成自己的梦想。现在就有一个这样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希望抓住他吗?”
雨落没有回答,其实他的心里何尝不想,只是……
“雨落,你还太年轻,你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外面的天空有多么辽阔,也许你现在会满足于和边城这样的小幸福,可当有一天,你进入社会,当你的才能得不到发挥,当你的能力不被肯定,当你的努力都换为平庸时,你就会想起现在,想起你是多么轻易的就拒绝了这个机会,你的梦想曾离你那么近,可因为你的拒绝,它变得那么的遥不可及。
那时的你会失落,会懊悔,所以雨落,这次你必须要去,不光是为了你自己的前途,也是为了你和边城。如果你放弃这样的机会,以后你和边城的关系中永远都会有一个疙瘩,边城看到你就会愧疚于你对他的牺牲,他会不知道怎么跟你相处的。这对你们根本不是好事,你知道吗?”
雨落知道边旭阳说的都是对的,可要怎么割舍下对边城的思恋呢?
边旭阳看出他心里的犹豫,继续说:“雨落,边城是我的儿子,我对他非常了解,他和他的妈妈很像,他们这样的人一生只会爱一个人,所以雨落,不要担心,要对自己有信心,更要对两个人的感情有信心。你放心的去读书,好好努力,我和边城会为你加油打气的。等到你学成归来的一天,我和边城、还有远云,我们一家人会一起去接你,到时候,记得叫我一声爸爸。”
雨落知道,边旭阳能说出这样的话非常不容易的,这些年虽然他没有对两人的关系表示反对,但也从没有真正的接纳过,他只是基于对儿子的爱在勉强自己接受,可现在,他这样说,就是表明,他愿意真心的接纳雨落。这对雨落来说,比什么都重要。虽然离别总是伤感的,但边旭阳说的也不无道理,他知道,这次必须要走,无论从哪方面来说,这都应该是正确和唯一的选择。
“可边伯伯,边城他……”
雨落不知道边城是否也已经放得开自己了。
这时,边旭阳说了一段让自己更加动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