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金宝回过头道:“嗯,惜成帮我买了。”
呦呦呦,这都惜成了。
在很多年后,蔡金宝告诉我们,那个寒假,顾惜成是同他一块儿回家的。
上面说到蔡金宝出身于一个古老的部族瑶依族,这个族人口稀少,自古以来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瑶依族人一直延续着母系氏族的传统,实行着走婚制度,青年男女相爱之后,男子与女子相结合,但并不举办婚礼,两人还是呆在各自的家中。生下子女由女方抚养,男方不需要承担父亲的责任。
蔡金宝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但他有两个养父。其中一位养父是他母亲的亲弟弟,在他母亲过世后,养父将他接到了自己的家中。另外一位养父是前面那位养父的爱侣,是个生物学家,在上个世纪意外地在瑶依族的丛林中走失,是他的爱人救了他,并让他在族中养伤。在养伤的过程中,两人互生情愫,很自然地就走在一起了。
瑶依族作为一个奔放淳朴的民族,对所谓的道德伦常没有那么深的概念,而且相信并尊重一切自然现象,所以两人在一起非但没有受到任何阻挠,还收到了满满的祝福。
蔡金宝在两位养父的教养下快乐得成长起来,因为与世隔绝,蔡金宝才会给人一种土到掉渣的感觉,其实人家压根就不在乎这种事儿。他唯一在乎的,就是从两位父亲那边学来的哲学——喜欢什么就要尽全力争取。
所以他全力以赴地赶上顾惜成的步伐,成功地让顾惜成看到了他。
在集训的半个月里,蔡金宝作为顾惜成的搭档,与顾惜成吃住都在一起。
起先,他对于蔡金宝能够进入集训队伍里十分意外,在他知道蔡金宝是为了他才来参与节目就完全不知道怎么感觉才好了。彼时的他们,刚刚进入节目组安排的酒店,顾惜成往床上一躺,双手垫在脑后,说道:“是什么让你产生喜欢上我的错觉?”
蔡金宝将自己的包放好,把酒店的窗帘拉开,满室的阳光漏了进来,刺激得顾惜成闭上了眼。他回过头,看着顾惜成的俊脸,说:“我能让你快乐。”
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多荡漾。
“哦?”顾惜成好整以暇,“这就是你喜欢上我的原因,你认为我需要你?你是不是误解了什么,一来我并不需要有人来使我快乐,二来我并不认为你有这个能力。”
“所以我首先要做的是得到你的认同。”
顾惜成懒懒地闭上眼,道:“你可想好了。”
集训最初的几天,顾惜成与蔡金宝这对搭档磨合得并不是很好。由于两人成长的环境天差地别,两人对于一些事的理解出现非常大的偏差,顾惜成发现蔡金宝对于时事的敏感度几乎为零,他甚至不知道朔光现任的首相是谁。
蔡金宝理科是强项,历史也不差,政治学得真是差强人意,关键不关心世事,手机上连个微博都没有,上一次观看新闻联播还是三年前。
顾惜成很是头疼,每天晚上腾出一部分时间给蔡金宝补课,让他把考研政治的知识点全部囫囵背下来,拿pad教他刷头条,学网络名词和热点。
这个过程确实是头疼又充满了趣味。蔡金宝虚心求教,现学现卖,还举一反三,往往不经意就戳中了顾惜成的笑点。蔡金宝总是一脸莫名地看着突然发现掩住笑意的顾惜成,不明白哪里好笑,却能感受到顾惜成的放松。两个人就按照这个模式相处下去,倒也相安无事。
蔡金宝生活规律,晚十点钟洗完澡上床睡觉,早上四点钟起床学习。他像是一个被上了发条的时钟,一刻也不会让自己走错。顾惜成被他带动得也开始早睡早起,意外地不反感。有时站在酒店的窗前,看着朝阳升起,竟觉得很是心旷神怡。
顾惜成有次故意抢在蔡金宝洗澡的时间里进浴室泡澡,慢慢悠悠以拖延时间。中途不出意料地听到蔡金宝的敲门声,顾惜成说:“等等,很快就好。”
他存了心思要捉弄捉弄这人,这一等就让他等了一个小时,到后来蔡金宝焦躁地在门口转圈,一直拍门提醒顾惜成,怕顾惜成在里面泡久了出事儿。
顾惜成裹着浴巾走出浴室,看到蔡金宝像一只小狗一样坐在浴室门口,双手抱着膝盖,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顾惜成伸出手指拍了拍蔡金宝,蔡金宝迷迷糊糊抬起头,顺着顾惜成的长腿一路往上看,腾地一下红了脸,慌慌张张躲进了浴室。
这对顾惜成显然是个奇妙的经历。对于蔡金宝喜欢他这件事,他是没有很明确的概念的。因为蔡金宝本人除了扬言要追求他,就没有其他任何表示。两人共处一室这么长时间,蔡金宝光风霁月地不像对他有非比寻常的感觉,拿通俗点的话说,就是欲、望。
顾惜成起了探究蔡金宝的意思,在解开浴巾之后又重新将浴巾围了起来,随意光裸着上身坐在床边的单人沙发上,拿着一本科学杂志翻看着。蔡金宝在浴室里呆了五分钟,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捡起自己的睡衣裤,复又回到浴室。
五分钟不到,蔡金宝衣服齐整地走了出来,看到顾惜成在灯光下看书,眼睛像是被烫着了似地,立刻躲闪了过去,爬上床,闭上眼,盖好被子,双手置于被子上,睡出一副标准的姿势。
是自己的魅力不够吗?顾惜成想。
顾惜成放下杂志,走向蔡金宝的床边,俯身看着蔡金宝。
蔡金宝有着很典型的西南地区的面目特征,五官明朗秀气,皮肤偏黑,睫毛森长,如果长在女孩子身上该是一张相当可人的相貌,长在蔡金宝身上却略微有些阴柔,但还是好看的。顾惜成还记得刚开学那会儿,蔡金宝闹出的一个笑话,觉得这孩子就像误入异世界的,带着满身的与众不同。
当然这种说法源自于校草大人的修养和客气。在其他人那里就是“土包子”、“奇葩”……
顾惜成没有讨厌过蔡金宝,即使他叫自己帮他解裤带,莫名其妙感知到自己的情绪,后来又毫无征兆地说喜欢上自己。他对蔡金宝的容忍度绝对超乎常人了。
到底为什么呢?
大概是觉得蔡金宝像自己养过的一只流浪猫……这个比喻还是不太恰当,就是一种眼缘,是没办法给出一个定义的。
顾惜成将目光锁定在蔡金宝的唇上,蔡金宝的唇微厚,唇色是天然不点的微红。
不知道吻上去是什么感觉。
顾惜成被自己的想法诧异了一下,随后他看到蔡金宝颤抖的睫毛。
装不下去了吧。
顾惜成失笑起身,回到自己的床上躺下,一夜好梦。
而蔡金宝难得的,辗转反侧一整晚。
☆、我的室友蔡金宝(十一)
蔡金宝没能赶上第二天四点的晨起生物钟,等他醒来已经天光大亮。顾惜成早已洗簌完下楼跑了几圈,蔡金宝穿好衣服,正赶上顾惜成回来。
顾惜成和颜悦色地朝蔡金宝笑了笑,打趣道:“昨晚做什么好事了,没睡好?”
话里意有所指,蔡金宝顶着一张只对顾惜成才薄的脸皮,支支吾吾说道:“没……没有……”
没有就没有,心虚什么呀。顾惜成越看蔡金宝越觉得好玩儿,不就看了一次自己半裸么,至于害羞成这样?
蔡金宝完全是因为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父亲说过追求一个人第一步就是要大胆地接近,把自己最好的品质展现给对方看以得到对方的回应。
但父亲没有说过对方若给出回应,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呢?
蔡金宝家在的村子交通闭塞,与外界交流多依靠古老的书信,但世代固守那片土地,走出来需要与家乡交流的人极少,一般没什么重大的事情,不会郑重其事地写信回家。因为一来一往,估摸着也要花上大半个月,压根解不了燃眉之急。
这现下是顾惜成带着些似有若无的为难。之后几年,他仍旧是这样,抢了蔡金宝洗澡的时间,在浴室里磨蹭,出来后也不好好穿衣服,非得将好身材大方展露一下不可,说不明究竟是什么目的,就是觉得特别有趣。
他大约是看出来蔡金宝是果真有“色、心”,但业务不熟练,追人的与被追的位置颠倒,看蔡金宝的样子,分明是恨不得远远逃开才好。
十五天集训很快到了尾声,蔡金宝与顾惜成的组合一开始因蔡金宝拖了后腿而并不显眼,到下半期组合后来居上,愈发默契的两人常常把其他组合打击得挫败感十足。节目还没正式开始录,各组水平究竟如何还有待进一步的挖掘,他们这些人实打实地要先走了。
一个集训下来,不管出身于哪所高校,各人的实力都有目共睹,有竞争有进步,渐渐发展为惺惺相惜,各自留了联系方式,建了微信群便于联系。唯独蔡金宝,只有一个老式的按键手机,顾惜成给他另外申请了一个微信号,后来干脆把自己手上的果六赠与他。
蔡金宝涨红着脸抵死不受。
顾惜成道:“把你的存折给我。”
蔡金宝虽然不明白顾惜成是什么意思,还是乖乖地从包里拿出一张红色的存折,交到顾惜成手上。顾惜成将存折收进自己的包里,说:“现在可以接受我的手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