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抱歉地看着刚刚失去女儿的父亲,任由他发泄着自己的怒气,“闵太傅,古某会给令千金抵命的,只是这周国进犯,皇命不可违,若古月他日还能活着回来,一定给您老一个交代。”
一直静静站在一边的无善不为人知地皱了皱眉。
☆、茶馆
正午的太阳从斑驳的树叶间撒了下来,星星点点地落在地上,枯叶上。
无恶捡起掉落在一旁的扫帚,慢慢地扫起地来,清风徐来,树叶唰唰唰地向前卷去,无恶一路走来,前方突然出现一片阴影,他抬头一看,“无善……”
“师兄。”无善突然跪了下来,落叶打着旋儿地落在他的袈裟上,他珉紧了嘴,嘴唇苍白没有血色,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我想还俗。”
“师父曾经说我六根不净,我以前不服气,现在……我有点相信师父所说的话了,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做个和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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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寺下面有一条林荫小道,顺着这条山路可以通到下面的集市,集市里人声鼎沸,与山上的清修完全不同。
无善来到一家成衣铺子,从怀里掏出师兄临别前给的碎银子,买了一件粗布衣服,以及一顶斗笠。他又包了几个馒头,向老板打听大周的方向。
“周国啊,好像是在南边吧……”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一张脸因为长年累月地在外面干活被晒的漆黑,他操着一口当地的方言,不太肯定地道。
“不对不对!我儿子跟随古大将军一同出征,他跟我说,是在西边。”旁边卖烧饼的汉子急忙道,他看无善出手大方,不由得道,“这位爷,要不要也来几个烧饼?我们家烧饼可好吃了!”
无善微微一笑,对着那汉子道,“多谢!便给我包几个吧。”
“好嘞,这位爷,吃着好吃的话,下次再来光顾啊!”汉子麻利地包好几个烧饼,递给无善道。
无善朝他点了点头,向西边的官道走去。
无人时他就施展轻功,加速往前赶去,有人时他就假装路人,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走。
这一天,中午的太阳不同寻常的炙烤着大地,无善已经一个上午都没有喝水了,恰巧前面有一个茶馆,行人三三两两地坐在茶馆里一边喝水一边乘凉。
无善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找到一个位子坐下,把包袱放到桌上扬声道,“小二,来碗凉茶——”
“客官——来了——”小二端着一大碗凉茶迅速地走到无善面前,双手小心地放在他的桌子上,用肩上的白巾擦了擦汗,笑道,“客观慢用,有事叫小的就行。”说完有继续忙去了。
无善端起碗喝了一口,只觉得茶香沁人,整个人一下子舒服了不少,这才打量起周围的人来。
只听他旁边桌上的一个大汉道:“最近京都出了一件大事,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
另一张桌子上的瘦脸汉子道:“兄台说的可是丞相府与太傅结亲之事?”
“正是此事!”那大汉一听有人知道,立刻来了劲,“你们可知就在成亲当天发生了什么?”
旁人也被他带起了好奇心,忍不住凑近了问道,“难不成这亲没结成?”
“我跟你们说啊,当时我也是听我在京都的表叔说的,他说呀,大婚当日,首先,新郎没有去迎娶新娘子,新娘子还是古月的两个哥哥替他迎回来的!”
“古将军怎么可以这样!人家千金小姐怎么肯?”一个瘦瘦小小的男装打扮的小子愤愤地说道。
无善一眼就看出来她是女扮男装,相必那几个男子也看出来了,不过并没有拆穿。
“要说就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我说的大事可不是这个,”那大汉“嘿嘿”地笑了起来,“就在闵小姐被抬进丞相府还没有两个时辰,太傅千金就命丧黄泉!”
“什么!”那个姑娘惊叫起来,接着发现所有人都看着她,不好意思的捂住了嘴,紧紧地盯着大汉。
大汉就喜欢这样的反应,他看了那女娃一眼,接着瞅了一圈周围睁大眼睛等着下文的人,神秘兮兮地道,“你们可知道那太傅千金是怎么死的?是自杀!!具体的原因我们外人当然是不清楚啦,不过我表叔当时就在现场,听说那个血啊,把闵小姐的嫁衣都给染透喽,太傅看见他女儿的尸体,那是当场就昏了过去啊!”
周围一片哗然,那个姑娘愤愤地锤了一下桌子,“出了这么大的事,丞相就不能给个说法吗?难道太傅大人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白死不成吗?!”
“说法自然是有的,”大汉懒洋洋地喝了一口茶,继续讲道,“据说咱们的古将军曾经向太傅大人许诺给闵小姐偿命,当时要不是皇上的圣旨突然驾到,古将军说不定已经在黄泉路上陪着闵小姐喽。”
周围又是一片哗然。
有人唏嘘道,“看来这古将军还是挺有情义的一个人。”
无善转头一看,只见那是一个二十出头的书生,生的白白净净的,只听他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古人诚不欺我。”
另一个矮个子冷笑一声,“如果这位大将军真的对这位千金小姐有情义的话,又怎么会不亲自去迎娶闵小姐呢?”
“我表叔还说呀,”大汉压低了声音道,“古将军接完了圣旨之后承诺他日若是能凯旋而归,定会以死来给太傅大人一个交代。”
“若是他古月真的回来了,真的去替一个死了几年的女子偿命?而且那个女子还是自杀而死?”矮个子站出来道,“即使他现在是这么个想法,若干年后,等他功成名就的一天,世人还会在意一个多年前死去的女人吗?他还会给那位小姐抵命吗?我觉得不会。”
大汉笑着道,“要是我,我肯定不愿意。”
“我也不愿意……”旁边好几个人嬉笑着附和道。
无善也不插话,把喝完的空碗放在桌子上,看也不看他们一眼,留下几个铜板,静悄悄地走了。
身后还是那群人闹哄哄的叫嚷声,远远地传来,然后风过了无声。
若是我呢,我希望他回来偿命吗?
无善默默地问自己。
……应该是,不愿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有什么想法不妨提出来,应该算第一次写文吧,不足之处还请各位小天使告诉蛙蛙,好吗?蛙蛙在这里先谢谢大家了,嘻嘻~
☆、苏瑾
前方两军休憩,已是傍晚,炊烟袅袅,士兵们有序的换防,巡逻,排队吃饭。
古月坐在一张宽大的桌子后面,桌子上摆着晚饭亲兵刚刚送来的晚饭,古月一口都没有动,聚精会神地翻阅着文件,眉头一直紧紧地拧着。
“呵呵……”如铃铛般悦耳,如泉水般叮咚的声音响起,奇怪的是这个声音不是从帐外传进来的,也不是从旁边传过来的,而是从账顶传了下来。
古月头也不抬地一边继续拆着手上的信封,一边说道,“你今天怎么来了?”
从账顶落下一个白衣男子,他俊美绝伦,肤色白的有一点透明,一身绣工精美的白袍衬得他如妖似幻,仿若不是凡尘之人。
苏瑾卧倒在唯一的一张榻上,如美人醉酒般,左手支棱着头,风情万种地看着古月道:“我还是觉得你穿红衣好看。”
古月不耐烦地转过身来,一身的铠甲发出相互碰撞的声音,他看着慵懒的人,刻薄地道:“你再怎么妩媚,也还是一只公狐狸。”
苏瑾轻哼一声,噌地爬了起来,不出意外的从好友的眼中看到一闪而过的笑意。
“我是看你有难,特意来助你的。”苏瑾整了整褶皱的衣摆,没好气地说道,“你倒好,多少年没见了,一见面就冷嘲热讽!”
“你回去吧,帮我看好他的烛火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了,”古月别过眼睛,“我这里你不用管,也不必管,大不了一死,我回到本体重新去找他就好了,只要他还在,我就还有机会。”
“真是搞不懂你啊!”苏瑾叹了一口气,“好端端的妖不做,偏要为了那个人去投胎做人,经历生老病死,人情冷暖,那个人还不一定记得你。”说着身影一晃,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古月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重新拿起信。
只见明灭的烛火一闪,某人没好气地趴在案桌上,一张俊美的脸在烛光下纤毫毕现,他一双眸子冷冷地盯着古月,“我都忘记了,咱们俩的账还没算呢?”
古月抬眼看他,“你要怎么算?我现在什么也没有,只有一条命,你想要的话拿去好了。”
“我搞不懂,”苏瑾叹道,“你明明不在乎这条命,为什么还要这么劳心劳力地去看这些破东西呢?”
“你不明白,在其位谋其政,如果两军交战失利,苦的还是老百姓。”
苏瑾若有所思地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笑道,“我想好了,就用你的‘望月宫’来抵你的账吧!”说着忽然化作一只雪白的狐狸,拖着九条长长的尾巴从帐子底下一掠而过。
外面夜黑风高,阴风阵阵,苏瑾化作狐狸懒洋洋地走在柔软的泥土上,时而伸出爪子梳理一下不太顺的毛,时而甩甩蓬松的尾巴,泛着绿光的眼睛却微微地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