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那些书是横竖都拿不回来了,其中有好几本都是林长清的心头好,这事难免令他又是好一顿憋闷。
林长清索性走进书店,挑了两本书,结账时发现现钱不够,他下意识地就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递给收银员。
输入密码错误的提示音响起,林长清才察觉:他哪里知道这张卡的密码?
书是买不成了,但是比起这件事,银|行|卡要是被锁死,那自己的生计就成问题了。
在收银员姑娘疑惑的眼神中,林长清做贼心虚地讨回了卡。
虽然心知冒名顶替一个人绝非易事,但是林长清却没有真正细想过自己究竟会遇到怎样的困难。现在刚出门不到半小时便遇上了实实在在的麻烦,给了他一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以后的路还不知有多难走。
林长清垂首站在那里,失落至极。
夏逸群吃过晚饭,照例到附近的超市去买点东西,权当散步。
这习惯是过去养成的。那时闻秋偶尔会留下来过夜,吃过晚饭,他总爱自封大总管,趾高气昂地踱着方步,视察所有房间。如果只是四处看看倒也算了,奇的是每次视察完毕,闻秋居然总能有所发现:有时是大呼小叫地嚷嚷洗发水快没了,抑或是念念不忘地叨咕大蒜只剩了两瓣,诸如此类。夏逸群被他的碎碎念吵得耳根不得清净,干脆陪他去超市把东西买回来。
时间长了,就算不买东西,闻秋也会在收拾玩碗筷之后缠着夏逸群出门走走,仿佛不出去散散步,这一天就不完整了似的。
如今闻秋已经不在了,这习惯却被夏逸群保留了下来。
被保留的不仅仅是习惯,夏逸群甚至在哥哥的帮助下买下了那间公寓。房子里但凡是闻秋留下的东西,他都尽量维持原状,仿佛闻秋随时都会回来似的。
可是,闻秋再也回不来了,夏逸群所做的任何努力也终是徒劳。
他只能以这种形式,让闻秋的痕迹能够保存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经过A大书店时,夏逸群不禁又想起了另一桩与闻秋有关的小事。闻秋爱书,动不动就喜欢买些书回去看。因此每次散步,这间书店都是他们必经之路,以备闻秋有不时之需。
行经书店门口,夏逸群不经意地朝里瞟了一眼,却有意外的发现。他的学生林长清正站在收银台那里。
今天也真是够奇怪的,怎么在哪里都能看见这个学生呢?
夏逸群见林长清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便走了进去:“钱没带够?”
一个声音在身边响起,本在那里发呆的林长清蓦地一惊,见来人是夏逸群,立刻腹诽起来:明明最不想见的就是这个人,怎么大晚上的逛个书店都能碰上?
林长清这样想着,但是还是强作镇定地寒暄道:“夏……老师,你也来买书啊?”
“我刚好路过。”夏逸群看收银员正把林长清刚才拿的书放回旁边的整理箱,抬手制止了她,“那两本书麻烦你包一下,我来付。”
“买书的钱,我会还你!”林长清有些局促。他现在换了个长相,完全没什么好怕的,但他还是不自觉地避开夏逸群的视线,总觉得盯久了会被对方看出破绽。
“不用还了,就当作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吧。”夏逸群挥挥手,让林长清不必在意。
说到生日,林长清不由地向夏逸群背后张望了一眼。
“看什么呢?”夏逸群一边将零钱放进钱包,一边问他。
“你不是和顾……”林长清话到嘴边顿觉不妙,慌忙把后半句话生吞下去。
好在夏逸群没听分明:“嗯?你说什么?”
林长清赶忙改口问道:“你不是说要陪你的爱人过生日吗?他没和你一起?”
“他来不了。”听林长清这么问,夏逸群胸中一窒。他不想多做解释,而是从收银员手中接过书,正打算把书递给林长清,眼睛扫过书脊,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菲尔丁?梭罗?你爱看这些?”
在夏逸群充满玩味的目光中,林长清觉得自己的秘密几乎已经暴露了。他把书抢过来抱在怀里,反驳道:“怎么啦?物理学院还管学生课余看什么书啊?”
夏逸群摇头:“学院不干涉这些,只不过……这些书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林长清抬头望向夏逸群,一时间也失了言语。
夏逸群眸子深处那稍纵即逝的灰败和落寞,也许是错觉罢了。
林长清张了张嘴,终究没能问出口。
——你想起的人,是不是我?
在书店门口和夏逸群道了别,林长清看看手里,有蛋糕,也有礼物。尽管送礼之人实在不如他所愿,但是这些东西凑在一块儿,还真像个过生日的样子。
林长清一时兴起,往附近的公园走去。他记得那里有一片开阔的草地,过去在外面散步,偶有走累的时候,林长清往往会到草地旁的长椅上坐着歇口气。
故地重游,林长清挑了个离路灯比较近的长椅坐定,把书放在一旁,又将蛋糕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捧在手里,抬高一些,借着树叶间透过来的桔色灯光端详了一番,最终得出结论:“嘿!做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
四下无人,林长清突然想幼稚一把,他清了清嗓子,在夏夜聒噪的蝉鸣声中,小声唱起来:
“祝我生日快乐,
祝我生日快乐。
祝我生日快乐~
祝我生日快!乐!”
一曲终了,林长清似是对自己的演唱极为满意,张口作势正要咬蛋糕,谁知暗处突然传来“噗嗤”一声,显然他的生日快乐歌有个听众,而且那人在听他唱歌时一定都在忍笑。
林长清被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大跳,却不忘护食。他确定自己已经将蛋糕端稳,这才站起来,转过身,发现笑声的来源是夏逸群。
“干嘛啊!吓死人了!”重生之后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和夏逸群的纠缠程度简直可谓是孽缘了,林长清颇有些恼羞成怒,“你不是回家吗?你家又不在这边!”
“抱歉,我的确打算回家,但是又怕你这么晚了回去不安全,所以就跟着你。你还是少在外面乱逛,哪天被王教授撞见你夜游,肯定回头向你姑妈告状。到时候他们如果不准你继续住在校外,你自由自在的日子可就要到头了。”夏逸群向林长清解释完,话锋却陡然一转,“我的住处没几个人来过,就连王教授也未必知道具体位置,听你的口气,怎么好像很清楚的样子?”
“我……”林长清心道糟糕,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却在不经意间碰到裤袋里的手机,想起那里面存的海量照片,顿时灵光一闪,“我是你的脑残粉,自然知道你住在哪!——可是……你这个人太讨厌,我……我决定以后再也不要当你的脑残粉了!再!见!”
林长清理直气壮得很,然而他这番话根本就是生拉硬拽,毫无逻辑,经不起推敲。不等夏逸群反应过来,林长清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蛋糕装回盒子,扬长而去。
他觉得自己机智极了,刚才的表现特别潇洒,谁知刚行出十来米,发现书忘了拿,复又慌慌张张折了回来,将长椅上的书夹在胳膊下面,落荒而逃。
这个退场姿势太难看,像个跳梁小丑,林长清气得暗自咬牙,全程都不想去看夏逸群。
夏逸群却以逸待劳站在原地,饶有兴趣地看着林长清来回折腾。
一直以来,林长清表现得太明显了,他那点小心思夏逸群多少也有知觉。但是,夏逸群的心早就被闻秋填满了,让他不愿回应任何人的感情,他只能采取这种消极的态度,不过分亲昵,也不刻意疏离,只待林长清的热情自行褪去。
正是抱着这样的态度,才令夏逸群放任林长清在他身边纠缠了将近一年之久。
回想过去对林长清的视而不见,夏逸群觉得今天的自己颇有些反常:这一年以来,他对林长清的关注,还不及今天一日之内来的多。
夏逸群暗自思忖,自闻秋去世之后,他始终都没有发自内心地笑过。虽不知林长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这个小子刚才的种种所为,竟能把自己逗得笑出声来,实属难得。
或许,正因为今天是闻秋的生日,所以才令一切都显得有点与众不同吧?
第4章
林长清睁开眼时,天刚蒙蒙亮。
整座城市尚未醒来。在微熹的晨光中,依稀可辨踽踽独行的晨练老人;道路上偶有车辆飞驰而过,马达的声音显得分外清晰。
林长清坐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翻身下床去洗手间,颇有些无奈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最后叹了口气。
他以为睡一觉之后或许能让灵魂各归各位,结果并没有换回来。
林长清用力拍了拍自己这张尚有些眼生的脸:看样子,在找到办法之前,自己的灵魂必须跟这个新身体和平共处了。
洗漱完毕,又匆匆地吃了点东西,林长清早早出了门。
除了要“挂失”银|行|卡之外,他今天还有一个听上去荒诞但是十分重要的任务:去医院探望自己,——准确点说,是去探望闻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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