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这次无论石伦怎么和你搭讪都别理他,他要是实在缠得紧了就像以前一样给他一巴掌。”
“嗯。”我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陈老板说错了,您应该说像沈小老板那样打他一巴掌。”
陈深没再说话。我也依旧没有回头。过了大约三十分钟到了楚爷别墅的门口,那里已经有了不少的车在,人在,黑压压一片,中间还有不少的女人,穿着艳丽,依偎在不同的男人身边,一看就是他们带来的相好。我随着陈深一起下了车,众多的目光几乎是马上就投到了我和陈深这里。此时的陈深已不是车上那个冷漠的陈深,而是转眼变成了最体贴的情人,只见他走到我的跟前,把折磨了我一路的围巾又紧了紧,一副生怕我冻着了的心疼表情,又把我的手放在他的手里取暖,还放到他的嘴边哈了又哈,表面责怪,实则宠溺地说:“早对你说过穿厚点,你不听。冷了吧?手都是凉的。”
我的手确实很凉,还微微带着些颤抖,却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我突然对陈深产生了恐惧的感觉。在此之前他在我的眼里也不过是个包养我的饲主,是个英俊的痴情男人,拥有着当大哥必备的狠决和心机,除这些之外别无其他,但在此时我觉得他变了,变得让我想要逃离,尤其是他看我时的眼神,黝黑的眼眸里满满的都是柔情蜜意,让我有一种想要溺死在里面的感觉。
他的表情太真,手心太过温暖,看我的眼神太过温柔,这一切看在别人眼里我应该是幸福的那一个,但我却觉得在这幸福表象下面是比这冬天更寒更冷的虚情假意,冻得我直想打颤,更像我脖子上的这条围巾,扼住了我的喉咙,让我坚于呼吸。
我悄悄把手抽了回来,笑说:“我不冷。”
他微愣了一下,随即做了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动作。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尖用一种无可奈何的语气说:“你呀,还是这么倔。”就像我是一个不听话的孩子,他就是无论我做什么都不会生气,都会宠着我的那个人。
我迅速看了一眼此时正在明着暗着看我们俩个的各路观众,极速思索着如果是真的沈思在此时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撒娇?耍脾气?羞涩一笑?还是……刮回去?一想到最后一种可能性我忍不住弯了嘴角,我实在是想不出陈深被人刮鼻尖时的情形,但……我的笑容更大了,反正我都要快死了,还有什么可怕的,摸摸老虎的胡须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吧?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实在不想看他现在这个虚假的表情。
说来多,其实就是几秒钟的功夫,我已经做出了反应——在陈深的鼻尖上迅速地刮了一下,还恶作剧似的在他的脸上响响地亲了一口,亲完后故做调皮地笑说:“我愿意。”
我无法准确描述此时陈深脸上的表情,他并没有像我想像的那样发火,或者是强忍住一口气,依旧做出一副爱沈思爱到他怎么样都行的地步,就算是沈思在他的众多兄弟和对头的面前刮他的鼻尖,让他出丑也无所谓。他似呆住了一般,之前脸上所有做给别人看的表情全部消失不见(对这点我很满意),剩下的居然是一片茫然和空白,是的,就是空白,似乎他整个人都被什么东西抽空了,剩下的只是一具躯壳,站在这寒风里像座石像一样看着我,一动不动,眼神更见幽深,里面反射出来的全是我渐渐变得强笑和因不知他会怎么整治我的苍白表情。
“陈老……深……”我试探着喊了他一声。
陈深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有听到,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来。他不会是被我刚才的动作给气傻了吧,连火都忘了发了,就这么呆在哪儿了。我心里一急,挪动了半步靠到他耳边急切地问道:“陈老板,你没事吧?”
“没事。”听到陈深说话,我暗暗长吁了口气,马上堆起了笑脸继续在他耳边说:“陈老板,现在我是沈小老板,刚才……刚才你不会怪我吧。”我得给自己留了后路,省得等回去了陈深和我秋后算账,让我吃不了兜着走。
陈深看我一眼,他的唇几乎都要贴到我的唇角上了。我条件反射地向后退了一步,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激烈,尴尬地笑了笑,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我们赶紧进去吧,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别让楚爷等急了。”
“哼!你倒是想着他!”陈深冷哼一声说,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我奇怪地反问了一句:“不是您要我去陪他的吗?”
他神色一僵,没再说什么,而是把气都撒在了我的腰上,搂我腰的手是越来越用力,看来确实是被我气得不轻。真是个难伺候的主,变脸跟变书似的。我不敢吭声,默默忍受着。
“他是不是更像他?”就在陈深搂着我走进大门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尤其是现在这个样子,戴着红色的围巾,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亮晶晶的,像是天上的星星。”
是石伦,从我和陈深一下车他就在看我们,我想陈深刚才之所以那么卖力地演戏多半是为了让石伦看。
陈深的脚步一顿,搂我腰的手猛一用力,没说话,径直走了进去。
☆、29
楚爷一看到我就像是见了荤腥的猫,眼睛一下瞪圆了,脸上的笑能把他的嘴角撑破,如果不是碍于身份,我想他不是像现在一样坐在那里接受来人的祝贺,而是早就扑过来了。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楼上那间放满刑具的房间,打了个哆嗦。
“怎么了?”今天的陈深真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在表演上,我这么小的一个动作他居然马上就发觉了。我对他笑说:“没事。”
他抬眼看了看我刚才看的那个方向:“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放心吧,今天不会让你留下来的。”
还是我掩饰得不够好,还是让他看出了我心中的恐惧。
“谢谢陈老板,不过留下来也不错,在这待几天能挣上我两个月都挣不来的钱。”我笑颜如花。
“我说过不会让你留下来的!”他抿紧了嘴唇说。
我又笑了笑,不会让我留下来,他就不会把我带过来,他不是一向把沈思当成宝贝一样放在心坎上吗?怎么会在明知道楚爷喜欢的情况下把我带来,不是明摆着吗?我不是真的沈思,却可以给他带来很大的好处。
“你不相信?”他垂头问我。
我把眼睛看向别处,依旧笑说:“信。”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楚爷的跟前,陈深没有松开搂我腰的手,稍一低头算是给楚爷行礼。
“祝楚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长命百岁,万事如意。”我接着祝贺道。
楚爷笑眯眯地看向我说:“陈深,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待沈思啊,你看他这小脸瘦的,真叫人心疼。”
“谢楚爷关心。”陈深说。
“来,沈思,到这儿坐。”楚爷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说着就拉住了我的手,我看了陈深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要坐过去。
“楚爷,今天是您六十大寿,沈思怎么能坐在您的这边呢?他爱耍小性子,万一说错了话惹得您不高兴,不就是我的罪过了吗?改天,改天我一定带着他来拜会,让他好好陪陪楚爷。“就在我要挪动脚步的时候陈深说。我没想到他会当面拒绝楚爷,而且语气很坚决,错愕地看向他:“深……”
“早就听说你待沈思像心头肉,今天一见,果然没错,让他陪我这个糟老头子一会儿你都不愿意?”他顿我一下笑说,并不情愿地松开了手,“去吧,去吧,你们这些年轻人哪,如胶似漆的,分开一会儿就跟杀了你们似的,哈哈。”说话的语气真像是一个慈父,无可奈何的,纵容的宽和语气,和在那个房间里挥舞着皮鞭的简直不是同一个人。
“谢楚爷。”
这次陈深没有像上次一样哪里人多把我往哪里带,而是把我带到了一个小角落里的沙发上坐下,还煞有介事地把我拥在了怀里,握住我的手像对真的沈思一样翻来覆去地把玩,我几次想要抽回来都被他阻止。既然他要把戏演到底,我自然不会让他失望,便直接把头靠在了他的肩头,看着场中的各色人想着他们中的一个说不定明天就会被别的人杀死,杀他的人很可能就是现在正和他称兄道弟的人。
过了一会儿我觉得无聊便开始和陈深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你这么直接的拒绝楚爷,他会不会找你麻烦?”
“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这个道理你不懂?”陈深似笑非笑地垂头看我。
“懂,这招叫欲擒故纵。”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眼睛里几乎是马上就带上了笑意,我不喜欢他对我笑,把头扭向了别处,一眼就看到了石伦正看向这边,见我看他,对我笑了笑,我按陈深的吩咐没有理他,又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一个地方。这一眼看到了唐时,今天他穿了一身灰色西服,粉色衬衫,没有打领带,领口松开了一颗扣子,正在很绅士地听身边美女说话,像是感应到了我在看他,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笑了。我也不由自主地笑了。唐时,这个温柔的男子,无论何时都能让我放下心中的戒备,虽然我明知道这是我的错觉,但还是觉得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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