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露水能借我们吗?”范秋明摸到一瓶花露水,摇着半满的瓶子问道,叶帆点头,说,“你们拿去用吧,对了,你们住哪呢?”
第 2 章
“你看前面不是有一大片白杨树么,尽里头有个用泥堆成的屋子,十几平吧,还有锅,有灶台呢。”听见范秋明这样说,叶帆鼻子做出嗅味道的样子,看看正在往胳膊上抹花露水的初原,说道,“其实那个屋……算了,那里可以暂时住个两天,可是不能常住,你们最好马上回家去。被其他人发现了估计要怀疑你们的小偷小摸。”
范秋明道了声谢谢,拉着初原走,初原怀里抱着西瓜壳,先把垃圾扔到孙河里,又跟着范秋明消失在白杨树林间。
叶帆从别处捧来几把土,盖上零星的西瓜子,他听到背后有人叫他,“哥,你腿在那跺什么呢?”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头上戴着草帽,一道刘海遮过眉心,身子晃着,朝他这里跑。
“叶子,你今天这么早?”叶帆接过妹妹递过来的水壶,咕噜喝了好几口凉茶。“我根本就没睡好,昨天晚上我爸又在那说老母鸡好好的怎么不见了……烦死了。那个女人也跟在一旁说闲话,你看我的眼睛。”叶子把眼睛往叶帆跟前凑,叶帆一看,双眼皮成了三层眼皮,没有点精神气。
叶子把哥哥推到一边,用脚把土拨弄开,哦哦叫了两声,说,“哥,你偷吃西瓜!毁尸灭迹工作做的不到位啊,这土太扎眼了,一看就是特地弄的。”她弯下腰把土全拨到一边,把那些西瓜子捡起来。叶帆从妹妹带来的包里掏出一顶草帽戴上,一边往瓜地走,一边说,“你肯定想不到,我昨晚逮到两个偷瓜贼!”
“去!我不信!你自己偷吃还要赖在别人身上。”叶子把西瓜子捡完,包在一张旧报纸里,窝成一团装在口袋里,她跟在哥哥身后往瓜地走。
“是真的,他们两个还偷了我们家的那只老母鸡。”叶子走到他跟前了,叶帆伸出一条胳膊揽着妹妹的肩膀,指给她看,手指指的方向是那成片的白杨树,说,“他们就住在原先守林人住的那屋。”
叶子擦着眼睛,太阳正对着她的视线,她垫着脚尖往那里看,声音颤颤的,说,“那里也敢住,胆子大哎。”
“他们不知道那屋里死过人。”叶帆蹲下去,梆梆梆的敲着一个大肚子西瓜。
“你怎么不把他们两个送到警察局啊?”
“哪至于,他们两个怪好玩的,等你看见他们的样子就知道了。”叶帆把刚才敲的那个瓜秧子揪断,让妹妹把这个瓜抱在一边,说,“这个包熟,还是沙瓤的。”
叶子穿的是做活时的破裤子,两腿一跪,跪在瓜地里,一只手滚着西瓜,一只手托着腮帮,说,“那你什么时候带我去看看,我要讹他们一些钱,他们害我被骂。”
“他们身上有钱的话还会来偷东西吗?”叶帆在瓜地里东张西望,他没看见附近有别的人,低声说着,“早上他们走的时候,有一个偷瓜的还要讹诈我呢!”
“他们偷瓜的还敢管你要东西!”叶子眼睛一瞪,目光中有了精神气。叶帆突然后悔说出这句话了,身子往后退,手里摸着瓜秧子,说,“算了算了。”叶子拍着她哥的脑袋,问,“算什么算!他们到底问你要什么东西!”
“有一个说我偷了他的心。”瓜地里好半天都没有声音了,叶子突然哈哈哈的笑起来,巴掌拍着手边的一个西瓜,叶帆红着脸,说,“你要把瓜拍碎了。”
“我就是觉得太好笑了,哥,生平第一次收到的告白来自一个偷瓜贼,你心里有什么领悟啊?哎,这不对啊!那人男的女的?不会是雌雄双煞来组团偷瓜吧!”叶子一直追问。叶帆才告诉她,“两个雄的。”
叶子笑的两只脚乱蹬,她缠着哥哥,说,“那你赶快带我去见见他们。”叶帆说,“你好好看瓜,不要胡闹了,我爸和她已经往这边来了。”
叶子一回头,发现一男一女的身影一前一后的往瓜地走。她赶快把面部表情整理的严肃,一会拍拍西瓜,一会扯扯瓜秧子,表示她很忙。
叶顺低着头进了瓜地,他家的这片瓜地最大,因此他特意花了钱搞了外面一层铁丝,还造了一个门,他的女人,黄淑琴系好草帽的带子,把护袖套在胳膊上,跟着钻进来,叶子鄙夷的嘀咕一句,“臭美!还防晒呢。”黄淑琴是叶顺的第二任老婆,叶帆和叶子不是她亲生的,她本人不能生孩子,她一进来就说,“来的这么早我看也没摘几个瓜下来。”
叶子回答她,“不敢乱摘啊,要是摘下来被你手指头一弹,说这瓜不熟啊,什么的,我跟我哥还必须想办法安回去呢?”叶顺咳嗽两声,说,“赶紧摘瓜,一会七点多我要去镇上卖。”
“那叶帆和我要不要跟着过去?”叶子问。
“你们去干什么?假/钱又不认得,我跟着去就行了,你在家里看书,你哥在这看瓜。”黄淑琴把一个个摘下来的瓜抱到拖拉机的后车厢里。
叶子爬到哥哥身边,捣着他的胳膊,说,“一会等他们走了,我们就去看偷瓜贼。”叶帆从鼻子里哼出来,说,“你干嘛啊,你最好不要见他们两个。”
“为什么啊?”叶子拍着口袋,说,“我有你偷吃西瓜的证据。”叶帆被她缠的烦,只好说,“行行,你先让我把活干完好不好?”
黄淑琴捶捶腰,打了一个哈欠,把护袖撸上去,看了看电子表,说,“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这就走吧。”叶顺抹着汗,看装了一车的瓜了,点点头,往车头里加了一点柴油,车头咕咕的冒着黑烟,他跟女儿说,“中午回去做饭给你哥送过来,现在瓜地里不能离人,西瓜今年收的多。”叶子说,“好,我知道了,爸,你快点走吧。”
眼见这车越走越走,叶子拽着哥哥的衣摆,说,“走,现在就去看看。”
叶帆把锁上好,拍拍屁股和腿上的土,用草帽扇了几下风,说,“走走,我带你去。”叶子一边走一边拍打着身上的土。村里满是白杨树,唯独庄稼地后坡的这片白杨树长的最密集,这里的树长到有成年人的一颗大腿那么粗就可以砍下来卖了,村里以前雇着一个小老头看林子,一个月给三百块,那个泥屋就是老头生前住的地方。
他们兄妹两个从林子间钻出来,看见那个小屋密布杂草,荒无人烟的模样,走近了看也没有点人气,叶子说,“这怎么可能有人住呢?”她往里面的屋里探头,啊的叫出来。
叶帆扶着她的肩膀,她说,“这是瞎老张的花床单。”叶帆凑过来看了几眼,屋里悬着一根绳子,上面晒着一床被单,一个拐角有个圆洞,没错,是瞎老太太家的东西,他们两个真是个毛贼,什么都偷呢。
木板上的凉席被人擦的晶晶亮,他们两个睡在这里没错,叶子掀开锅盖,看见了剩下的鸡肉,还发现了盐袋,鸡精,打火机,和几把干草和木棍。
“哥,他们会挑人家偷,偷的全是瞎老张家的东西。”叶帆笑了,说,“怪不得瞎老太太说她家的黄鼠狼成精了,她丢的那些东西全是他们偷的。”
“可是,这怎么住人呢?我站一会就觉得害怕。”叶子挽着哥哥的胳膊,撅着嘴,“而且他们长什么样我也没见到,他们去哪儿了呢?”
叶帆仔细在屋里一找,没看见他的花露水瓶,很可能他们今天早上压根就没回来过,他的眼珠子转了几圈,拉着叶子走了。
范秋明和初原在附近找到了一条小河,两个人在河里做鱼呢,岸上放着他们的衣服和那瓶花露水。范秋明从河里淌上岸,等身子被太阳晒净了,也不穿衣服,而是把衣服扔在草丛上,正面栽下去,屁股撅着正对着太阳。
初原也上了岸,摸了范秋明好几把屁股,范秋明用脚一蹬,说,“你给我屁股涂点花露水,昨天晚上差点被蚊子吃了。”他屁股上有一大块红斑,他用手挠的,还是痒痒。初原倒了一些花露水在手掌心,猛的朝范秋明屁股一拍,那两瓣肉颤悠悠的晃动着,范秋明觉得他那一巴掌也算缓解了一份痒意就没计较。
初原趴在另一边,转过脸跟范秋明说话,范秋明鼻头一皱,说,“初原,你嘴巴里臭死了。”“还说我呢,你也一样臭,咱们三天两夜没刷牙了。”初原摸摸身下的衣服口袋,好容易掏出一包皱巴巴的烟盒,倒出来的只有一根香烟。
“凑活着两人一块吸吧。”范秋明吸了一口,初原又把烟夹过来,塞到嘴里吸了两口,又塞到范秋明嘴里。
“今天去弄点钱吧。”范秋明说。初原吸着最后两口烟,烟头烧到手了,他才扔掉,朝范秋明吐了一口气,问,“还臭不臭?”
“我每回跟你商量大事时,你总要找点小事烦我。”范秋明摸了一把头,说,“不仅仅是口臭,我看我们的头发也要油腻腻的了,烦人!”
第 3 章
“哼!我更烦,昨晚上那个瓜哥要是闻到了我的口臭,我撞死算了。”初原懊恼的揪着草根,说,“今天早上我还跟他说了几句话,靠他那么近,你说他能不能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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