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的窃窃私语里,他隐约明白了大概……“邪物”,那个小女孩被他们称为“邪物”。他们说她的母亲是一个来自中国的妓/女,说她眼里泛着邪气。他们说她只是看着,就可以令勺子弯曲,说她体内藏着恶魔。他们说她血统不纯,是个污秽的杂/种。他们说不久前伺候他们的女仆就是被她杀掉的。他们说看吧,她这次杀掉了自己的母亲呢,真是个邪恶的孩子……
恶魔……筱原纪司有些不相信,那个小女孩真的杀了自己的母亲吗?
听说那个小女孩现在被家主关起来了,可是,关在哪儿呢?筱原纪司迫切地想再见一次她,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是无辜的。
“筱原君,”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藤堂佑辉和藤堂浩二叫他。
“少爷。”筱原纪司应道。
“嘘—带你去个有意思的地方,走。”藤堂佑辉神秘兮兮地说,然后就带着他们穿过本家层层叠叠的建筑,来到一个僻静的小院子。
“这里有个地下储藏室,听那些老人们说原来是用来储藏战时物资的,后来本家越来越大,这里太偏远就废弃不用了,现在里面关着一个有意思的东西。”
“什么东西?”筱原纪司似乎猜到里面是什么了。
藤堂浩二神秘地晃晃手里的钥匙,“一个……怪物!”他做着鬼脸像是想吓筱原纪司一跳,可筱原纪司紧紧绷着脸完全没被吓到,于是无趣地撇撇嘴,将钥匙插/进锁孔打开门,“这钥匙是我偷偷从送饭的女仆那儿配来的,厉害吧!”他炫耀着。
里面很黑,而且很大,湿潮阴冷的空气扑面而来,让人不太舒服。几声铁链的当当声传来,让人不由地怀疑里面是不是关着什么猛兽。顺着台阶下了很久,眼睛适应了里面的黑暗,筱原纪司渐渐看清了里面的情况。高高的天花板上一盏积着厚厚尘土的电灯亮着,但它的亮度只能照亮它所在的那一小部分地方,其他地方都是一片黑暗。
“哎呦!”藤堂佑辉叫了一声,他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发现绊住他的是一根铁链,顺着铁链看过去,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那个被锁住的“怪物”。
那怪物蜷缩在黑暗的角落,几乎与黑色融为一体。筱原纪司注意到她躲的,是距离亮光最远的那个角落。
是她。
并没有什么感人的重逢,他们甚至没有任何的交流。他只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被人拽着链子拖出来,被两个少爷揪着头发将头重重磕在地上。他们牵着她脖子上的链子让她在地上爬行,他看到她满脸是血地爬行,浓重的黑暗里像是一个真正的怪物。
他发现她没有哭,被欺负的惨了只是小声地尖叫,整个地下室只有铁链剧烈的碰撞声和两个少爷的哈哈大笑。
藤堂佑辉拽着手里的链子向筱原纪司笑,“筱原君,你也来嘛,试试看。”不由分说地将链子送到他手里。
筱原纪司硬着头皮,接过链子小小地走了几步,她沉默地在后面爬着。“你这么玩不对,要这样才有意思!”藤堂浩二拿过铁链做着示范,他狠狠地拉动铁链,拉的她几乎要摔倒,然后拖着她快步走着。
一个四岁小女孩的体重对于一个九岁的少年来说简直轻而易举,她被拖着,叫了几声就沉默了。
时间过的很慢,每一秒都仿佛身处地狱。
藤堂浩二为藤堂佑辉出了许多好玩的点子,两个少爷玩得心旷神怡,筱原纪司几乎都要以为那小女孩被他们弄死了。
他不能阻止,也没有办法阻止。
一个孩子……或者说一个人到底能邪恶到什么地步?筱原纪司沉默地看着两个哈哈大笑的少爷——他们几乎不认为自己是在做一件错事。
终于,他们玩够了,叫着筱原纪司离开了这里。
出地下室的最后一秒,筱原纪司地下室里看去,只看到地上躺着的小小的身影,黑暗里他几乎不能确定她是否还活着。
抱歉。他在心里默默说。
傍晚,看送饭的女仆离开后,筱原纪司偷偷从一旁的草丛里出来,拿着偷来的钥匙,打开了地下室的门。
顺着台阶走到下面,他发现她又躲在了黑暗里。见到有人来,连忙抱膝缩成一团。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她记得他的声音,是方才和两个哥哥一起来的人。沉默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力。
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她吓得一缩。“别怕。”他说,“我不会伤害你。”
她沉默地将脸埋在膝盖里,一点也不信他的话。
“刚才……对不起。”筱原纪司说,“我带了药过来……你要不要试一下?”他笨拙地示好,可她丝毫没有回应,显然不信。
“你刚才受伤了,你在流血……我帮你上药好不好?”依旧得不到回应。
“那我把药放在地上了,你自己涂吧。”
“我叫筱原纪司,我们之前见过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就那次,在池塘边上,我问你在看什么那次……”突然意识到说错话,筱原纪司连忙闭嘴,“抱,抱歉……”
得不到回应,筱原纪司觉得时候不早了,怕别人发现,就告别道,“我先走了,下次再来看你,药,记得涂,额头和手心记得多涂一点,膝盖也破了吧,也涂一点……这个伤药很好的,不骗你……记得涂哦,那我先走了……”
四周恢复安静,在他走后良久,她抬起头,看到脚边的一小管药膏,默默地挪了个地方。
奇怪的人,她想。
☆、番外二 天色即白(二)
“我来了。”筱原纪司一边摸黑下着台阶一边说。黑暗里铁链叮叮响了两声就沉默了,她似乎又躲了起来。
筱原纪司借着昏暗的灯光来到她身边,“药有好好擦吗?伤好了吗?”
依旧没有得到回答。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在黑暗里触碰到她柔软的发,然后感到她猛地一缩,似乎想将全身都缩进膝盖里。“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小小少年用轻柔的声音说。“我叫筱原纪司,上次来告诉你的,你还记得吗?你叫什么名字?”
“……嗯……哈哈。”筱原纪司干笑两声,故作有趣地说,“名字果然还是要保密呢,哈哈,那等你想告诉我时再告诉我吧,哈哈哈。”
“嗯……我是筱原管家的儿子,我妈妈是伺候莉久夫人的女仆,嗯,我现在和两个少爷在樱花町小学上学,对了,上学,你上过学吗?你这么小肯定是不用上学啦,上学也挺有趣的,你可以认识很多朋友,可以一起玩游戏……嗯,当然你也要写作业,老师每天会布置作业,完成不了的话还会罚站,不过不用怕,罚站而已,挺有意思的,你想想啊,别人都在里面上课,只有你可以在走廊看风景,哈哈哈……悄悄告诉你,其实佑辉少爷和浩二少爷的国文作业都是我帮他们写的,哈哈哈,你可千万不能告诉别人啊……”
筱原纪司像个小话痨般絮絮叨叨说个没完,小女孩只是在黑暗里缩着身体,也不说话,也不回应,这让筱原纪司产生了一种她是一个秘密树洞的感觉,似乎所有的秘密都可以讲给树洞听,想到这里,他哈哈笑出声,有些得意忘形地拍拍她的肩膀,“哈哈哈,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有一个皇帝,他长了一对驴耳朵,哈哈哈,有趣吧,驴耳朵,哈哈哈……他从来不让理发师给他剪头发,因为他怕别人发现他的驴耳朵,有一天,宫里来了个理发师,皇帝让他帮自己剪完头发后让他保证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要是说出去的话,就砍掉他的脑袋。这个理发师……”筱原纪司弯腰弯的有些累,就靠着小女孩坐下来,自顾自地讲,“累死我了,这样舒服多了……你有在听吗……嗯,理发师保证完后就出了皇宫,他为了保守这个秘密渐渐憔悴下去,几乎快要病死了,就在他忍无可忍的时候,他来到山上,找了个树洞,对着树洞大喊'皇帝长了对驴耳朵!'喊出来后他的病就好了。可是,你猜怎么着?他喊完后,一棵树种掉进树洞,长了颗树出来,一个牧羊人折下树枝,做了个笛子,他一吹这个笛子,笛子就大喊,'皇帝长了对驴耳朵!'就这样,全国的人都知道了这个秘密,哈哈哈,有趣吧……”
筱原纪司笑完,才发现那小女孩已经抬起了头,黑色的眼睛看着他,他注意到她脸上的伤已经完全痊愈了。
被这么盯着他有些不自在,傻乎乎地挠挠头,“看…看我做什么。呵呵。”
“皇帝为什么会长驴耳朵?”她问。
得到她的反应让他有些受宠若惊,“这个……皇帝长驴耳朵是因为……因为……因为驴耳朵长,所以皇帝可以听到很远的声音,这样遇到危险就可以提前听到了……哈哈哈,是这样,哈哈哈。”
她没有理会他的干笑,“皇帝最后杀掉那个理发师了吗?”
“没……没有吧……那个理发师在说出那句话后就逃到外国去了……嗯,这只是个童话而已啦,不要想那么多啦!”筱原纪司安慰道。
那小女孩转过头将脸放在膝盖上,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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