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残酷的过程。几个单词的意义,或许要用少则几百多则成千上万的士兵的生命来明确,不是谁都有勇气承担的。看现在的情况,敌人的情报组里应该有一位了不起的战士呢。”
“若真的如此,我们的暗码应该被他破解得差不多了,得赶快停用吧。”拉蒙微微抬起头,看着他默然不语的部下,索性问,“你认为呢?”
他随即弯起嘴角,显得游刃有余,“继续使用现在的编码方式,传递出更多假情报。同时让我们的情报组在最短时间内编写一套全新的暗码,新的暗码务必使用和现在的编码一模一样的符号,只是完全改变编码的方式。这样,应该就能在最大程度上迷惑我们的对手了。”
拉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脸上随即浮现出一丝赞许的微笑,看得出来他对这位部下相当信任,“不过,在全军推广一套新的暗码,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成的事情,看起来还会让盟军嚣张一段时间啊。”
“不过是片刻好景罢了。”男子淡然应到,“悖都军也有世界一流的情报操作能力。不久之前,我们不也利用假情报的陷阱,除掉了西北战线上最棘手的敌人?”
“你是说隆非?他还真是我一大心腹之患呢。”拉蒙的心情似乎好了些,“但可惜的是终究没能取他性命。听说他只是受了伤,被送回首都了?”
“嗯,现在躲进了皇家军校。这样惨重的败仗,估计也再没有机会重返战场了吧。”
“皇家军校……”拉蒙在重复那个名字的一瞬间眉头深锁,“又是这个鬼地方,真是头痛。”
十年以来,皇家军校已经超过了盟军总司令部,成为他们的头号眼中钉。拉蒙也曾经多次计划启动空军的远程奔袭来摧毁这个深处敌方腹地的棘手机构,但是每一次的空袭都无法成功越过郡蓝周围密集的防空火力圈。贺泽显然也深知皇家军校对于他们无可替代的重要地位,因此在首都周边的防卫圈中布满了密集的制导雷达和地空导弹,再加上贺泽空军不可小觑的拦截力,笨拙的轰炸机常常还未飞达目标上空就被击落,幸免于难的也只能在火力圈外围一遍遍将炸弹无意义地投到早已荒芜人烟的废墟里。
这时,这位年轻的军官似乎注意到肖恩已经被他们晾在一边好一会儿了,便低声提醒他的上司,“阁下,您还没有跟将军提起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
肖恩有些糊涂,“您不是专程来督战的吗?”
“你来跟他说明吧。”拉蒙端起咖啡喝上了几口。
“是。”他仍然保持着嘴角那一丝深不可测的弧线,利落地应承了之后, 立即开始了简明扼要的叙述,“我们很久之前就得知东联盟国家在秘密研制最新型的战斗机,近两年已经几近完成了。这种飞机凝聚了几个国家最先进的科技,尤其不能忽视的是一向擅长激发人体潜能的达鲁非的技术。贺泽的空军原本就拥有足以和我军匹敌的力量,一旦这种机型投入实战,恐怕连我们最引以为傲的雪风也不是对手,悖都军会完全失去制空优势。而就在不久之前,第一架新型战机的原型机已经诞生了,我们还不知道它的名字,性能,或是任何特点,它从设计,生产到出厂都受到了严密保护,是最高军事机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现在这架飞机就藏在贺泽最安全的地方──皇家军校内的某处,准备在量产之前进行必要的测试。”
“之前我们的间谍也多次尝试偷取相关情报,但都失败了。”他说着停了一下,毫不避讳地直视着面前阶级远高于他的长官,“我们没有时间再等了,若想在以后的战争中占据上风,在这种战斗机投入使用之前,必须采取更强硬的手段,取得它的资料,以便尽早启动对策。”
“幸运的是,我们还有一次绝佳的机会。”男子淡蓝色的眼珠闪过玻璃般锋利的光泽,“贺泽皇家军校的空军研究所也参与了新战斗机的合作研制。原型机在皇家军校试飞期间,主设计师一定会带着设计图驻守在研究所里,因为他需要和机师之间频繁互动,分析测试数据,以方便在测试阶段进行设计上的改良和调试。”
肖恩摸着下巴,认真思考着他的话,片刻之后问,“听起来,你已经有计划了?”
军官点了点头,慢慢走到摆放着地形沙盘的桌子前,说,“将军,请过来这里。”
等到肖恩靠近之后,他一边指点着差满了各色小旗和标识的地形沙盘,一边胸有成竹地说,“皇家军校深处贺泽后方,靠近首都郡蓝,能够随时处于中央的监视和保护之下,若我们从正面进攻的话,是很难对他们造成任何威胁的。”
说着,他将手指移到了贺泽版图的另一个方向,“这里,是贺泽与邻国苏伊接壤的地方,地广人稀,边境的军事封锁虽然严密,但绝非不可逾越,这里离皇家军校所处的地区看上去遥远,但大多数都是无人区,只有零星的一些郊外小城镇。我们大可以声东击西,绕一个大圈子,绕过首都正面三千多公里的坚固防线,从这个角落突破。”
肖恩听到这里立刻禁不住失笑,“上尉,你未免想得太单纯了,若真那么容易,你觉得我们还会打到现在吗?”
“第一,就算这里是贺泽防守比较薄弱的地方,可苏伊是联盟国之一,你认为他们会默不作声地让我们往那里囤积部队吗?退一万步,不管苏伊如何,我们的军队若这样大规模地迁移,还能让密切监视我们的贺泽不发觉就根本不可能。第二,”他说着也指到了地形上刚刚被对方称做“突破口”的位置,“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知道为什么贺泽根本不用在这儿做严密的封锁吗?因为它根本就过不去!这里横着巫敷山脉群,海拔是全东大陆最高的,山上常年气候恶劣,就连直升机都无法从那里的暴风雪中穿过!”
说完,他满以为能从这个没有实战经验的年轻人脸上看到尴尬的神色,哪知对方却依旧维持着那略带居傲的自信,不紧不慢地说,“这两点,在下当然考虑过。”
“我并没有要求您把您的军队开到那里去,我们只有一小队的精锐部队,您派运输机通过防空盲区将我们投到苏伊附近,我们再分次从苏伊偷渡进入贺泽,扮成难民或商人也好,掩人耳目绝对不是难事。将军只需要提供给我们充足的物资,那几座雪山,我有信心它将不会造成阻碍。”
“但是……”
正在肖恩为他的卤莽感到不可理喻的时候,坐在一旁的拉蒙终于开口了。
“别小看他啊,将军,”他说着微微眯起眼睛,带着欣赏的意味,对上了他的部下那碎冰般冷漠,却又暗藏玄机的目光,“他之前可是悖都军另人闻风丧胆的特种部队队长。”
“是吧,费尔?”
就在齐洛进入岚啸接受特殊培养的这一年间,贺泽与悖都的交火终于无可避免地进入了持久战,这是值得东联盟的所有国家庆幸的。因为无论在兵力和军备上都远远占了上风的侵略者,一开始便计划以闪电战的方式攻下作为领头羊的贺泽,再以此为据点逐渐吞并周围各国。悖都远在北大陆边缘,过于遥远的征途是其致命弱点,一但陷入漫长的拉锯,即使强盛的国力也很难维持对前线的支援,虽然英明的安烈女王早已顾虑到这点,而在途中吞并了为数不少的小国家,作为临时的后方补给站,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弊端似乎还远远不止这个。
相隔遥远的前线和后方总司令部频繁的通讯常常被截获,俊流所接触到的重要的战略情报便是如此流失出来的。加上几条关键的补给线也数次遭遇轰炸而切断,悖都开始意识到他们无法在这场本该乐观的战争中占到太多便宜。
已经过去三年多的维雅诺战役,便是悖都为避免陷入持久战而策划的终点,他们集中所有兵力囤积在贺泽边境以北四十公里的废城维雅诺,准备一举击溃联盟防线。在那一次给所有人留下无法磨灭的伤痕的惨烈战役中,最后甚至出现了面对面的残酷肉搏战的局面,贺泽的主力部队几乎全军覆没,生还者不足千分之一,他们用铮铮血肉之躯将侵略者逼退在了核心防线之外。而靠近边境线的城市无一幸免地被地毯式轰炸夷为平地,平民伤亡人数无法估量,虽然付出了惨重代价取得了胜利,但元气大伤的盟军已经再没有力气阻止敌人的下一轮进攻,眼看着悖都开始重新在边境调配军队,贺泽的国王在一个冷漠肃杀的冬日早晨,黯然签署了与达鲁非达成的合作协议。
而唯一让每个人欣慰的是,这个国家在这段最岌岌可危的日子过后变得更加顽强,虽然经济停止了发展,但他们的国王却做到了能让大部分受战争波及的平民吃饱穿暖。
进入持久战之后,局势也渐渐有所稳定,占据主场优势的联盟国家似乎都可以暂时松口气,除了继续密切监视敌军的动向外,他们有更多精力关注着怎样加强生产,安抚民心。
贺泽皇家军校在这样趋于缓和的氛围中迎来了九十周年校庆,虽说在战争时期的庆祝活动有些不合时宜,但义续还是决定在主训练场举行一场阅兵式,为了那即将出现的胜利曙光,振奋一下全校师生的士气。因为学校规模太大,即使很多程序已经从俭,前前后后也准备了一个多月才算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