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
吴开乐见时越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心底有些怵,他知道时越对自己几乎是有求必应除了搞自虐外。当初他的自虐倾向很严重每天都需要痛来彰显存在,从来都温柔可亲的时越第一次说了重话,挺不过去不如去死虐待自己干什么?
总之,时越极度厌恶自我否定又自我虐待的行为。
自己的胃好不容易被师哥养好了又不记得吃饭,他会生气是正常的。吴开乐有些无措,怎么办,师哥很生气的样子,已经连话都不愿意和自己说了。虽然每次都信誓旦旦的说要戒掉依赖时越,但他从深渊中醒来时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时越,无论回忆起多黑暗的记忆时陪着自己的是时越,他新生以后的世界里,全都是时越。
当年的旧案是他的心病,疑点重重,这种蛰伏在血肉与灵魂里的病痛在收到匿名信的那天全面爆发。他想要知道真相,必须要知道真相。如果非要撕开血肉才能窥其真身,让自己脱离樊笼,那么时越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何况那句“死之前把遗体捐献签了,正好合理利用”的话还印在脑海。
虽然话不好听,但吴开乐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师哥,对不起。”
时越松了口气揉揉眉心,“你错哪儿了?”
“忘记按时吃饭、忘记你的话,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师哥……”
看来这次第二人格出现的时间挺短,不错不错。啧,不过,不会是害羞的缩回去了吧?时越被自己的脑洞弄笑了,他拍了拍吴开乐的脑袋说道:“行了,睡吧。”
“唔……”吴开乐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了滚,“师哥,你去喝酒了?”
“嗯,陪苏辙。”时越拿了笔记本靠在床头,戴了眼镜,双手在键盘上耸动。
“师哥。”
“闭上眼睛,睡觉。”
“我想在这里睡。”
“没赶你。”
吴开乐沉默许久,又道:“我……还没去查。”
“这才第一天,不急。反正都死透了不在乎这一天两天。”
“嗯。睡吧师哥,不早了。”
时越关掉文档开了个网页,“我转发个锦鲤。”
吴开乐笑,“你还转啊。”
时越用类似僵尸号的微博转发锦鲤后关了电脑,再按掉灯,嗓音低沉:“答应你的,没落下一天。”
这玩意是年轻人在网上玩的,说什么转发锦鲤能带来好运。时越在国外的研究所有个实习小姑娘告诉他的,他觉得有趣就转了。那一天,时越碰见了出国来治疗的吴开乐。所以,他相信了。还用来哄骗吴开乐,说等他把转过来的锦鲤能圈起一个天池养,他的病就好了。
如今,他的微博上似乎已经养了超过两千条锦鲤。
第五章
这是吴开乐回国后睡眠质量最好的一次,香甜的睡到生物钟自然醒时间。他爬起来时房间里只有自己,身边的时越已经不在,倒是他的枕头上放着一张字条,是师哥苍劲有力的字体:今天搬家,给你请一天假收拾,苏辙会联系你。
当年治疗时吴开乐对手机很排斥,有给他检查身体的医生电话响了都会让他脑子发晕恶心想吐。最让他恐惧的是那种冰冷的机械音,如同鬼魅一般催着他从命悬一线的独木桥上主动跃入深渊,最后严重到了不想接收任何声音的地步。是时越一步一步,耐心的从写字交流开始,直至他痊愈。
吴开乐收了字条洗漱完毕,刚把东西收拾的差不多苏辙的电话就来了。虽然他们还没正式认识,但是有时越这一层在,苏辙相当的自来熟。
“你好呀小吴师弟,我是时越的酒肉朋友苏辙。对没有错!就是古代那个大诗人苏辙,同名同姓童叟无欺!”
“……你好。”
苏辙相当热情,“阿时让我接你吃早点,小馄饨爱吃么?蟹黄包鸡蛋灌饼千层酥嗯……还有啥来着我忘了看。在下已经在路上了,还十分钟到酒店楼下,收拾好了先去吃个早点,回来再搬东西,成不?”
吴开乐没什么意见,“好,麻烦你了。”
“没事儿~楼下等你。”
苏辙这个人吴开乐早有耳闻,毕竟是时越挚友,还一手操办了师哥工作以外的一切事物,买房买车订酒店订餐馆,堪比贤内助一般的存在。吴开乐换身衣服便下了楼,交代前台一会儿回来就退房,刚走出大门就被一辆骚包的蓝色跑车给震住了。
跑车旁倚着一个穿着休闲西服身形修长的男人,长至小腿的藏蓝色风衣罩在他身上太契合,剑眉星目,长得相当俊朗。他见了呆愣在门边的吴开乐就咧嘴笑招了招手。
“哟,小吴师弟!来上车。”苏辙朝车子晃了晃脑袋,打开后座的车门绅士的作了个请的姿势。
吴开乐有点不好意思,人家这么热情你还在脑内吐槽这个人就像车子成精一样。不过苏辙是真的帅,气质也好。师哥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朋友也长得这么帅,果然帅哥的朋友都是帅哥么?
吴开乐上了车乖乖的系安全带,发觉车内布置和味道与师哥车上是一样的。
苏辙启动车子,很快便离开了酒店。吴开乐不爱说话,只有苏辙一个人一路念叨,聊的话题不会让人为难,等红灯的时候他突然问:“蓝色你不会讨厌吧?”
“不会。”吴开乐不明白他怎么突然这么问。
苏辙诶嘿一笑,“阿时说太艳丽的颜色会让你紧张,我想着冷色调应该没问题吧?”
吴开乐这才反应过来,从车子到人到布置,真的没有很强烈的色彩,黑白灰蓝,就算是靠枕也只是米色,贴心的不行。
“哎呀昨天被阿时交代的时候我回去还找呢,总算找到了一辆能用的,差点愁死我了!”苏辙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吴开乐,又想起一件事来,“辣椒酱能食否?”
吴开乐总算被逗笑了,“没那么夸张,师哥怕是逗你玩的。”
“我就知道!”苏辙咬牙切齿,“成天不是恐吓我就是威胁我再不就是使唤我!跑腿儿的还有工资呢我什么都没有还倒贴,这是图啥?时越这臭不要脸的衣冠禽兽!恬不知耻!小肚鸡肠……”
越说越离谱,还瞎掰了几件时越年轻时代糊涂事儿黑他,那哀怨的语气跟被抛弃的糟糠妻似的。吴开乐低垂着眉眼想,能让对方进驻自己的世界并且接纳他,提起时虽然满脸嫌弃但是那份熟稔只增不减,所谓生死之交不过如此吧。
吴开乐有点醋,不甚高兴的说:“师哥很好的。”
苏辙笑开了,“哎呀难怪阿时把你藏起来养,当初我们几个跑老美去看还不让。啧啧,果真是贴心小棉袄。弄的我也想要个时时刻刻念着我好的人呐!”
吴开乐眼睛都没眨,即刻就回道:“咦?你不是有个对你千依百顺的未婚妻吗?”
苏辙被噎了一下,心思一转坏笑道:“小吴师弟,你对阿时和我的未婚妻对我,是一样的吗?”
“这话怎么说的那么有歧义啊?”
苏辙扮无辜道:“阿时平时就夸你聪明,我也不傻,小吴啊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吴开乐只是笑,“等你结婚那一天我再告诉你。”
苏辙眯起眼,原以为是只小绵羊没想到是个小狐狸,焉儿坏焉儿坏的。
二人言谈甚欢的吃过早饭便回酒店拿行李,两个大男人的行李本就不多,仅大箱子两只,生活用品再采买就是。时越的箱子早收拾好了放在玄关,苏辙人坐在沙发上等着当苦力,结果吴开乐收拾了老半天突然就站着不动了。
“小吴,怎么了?”
吴开乐皱眉,“有人进来翻过东西。”
苏辙一愣,“啊?说不定是清洁工进来打扫,没丢什么吧?”
“没有。”吴开乐迟疑的摇头,他吃早点前确实交代了要退房,会有人来打扫很正常。而且东西没丢,总不能因为打扫卫生这个事为难人家。
吴开乐对自己多疑的性子很无奈,在国外因为时越的压制没显露,结果回国没多久就彻底爆发出来。这让他不由的露出一抹苦笑,还记得师哥给自己做治疗的时候说过很逗趣的话:小小年纪成天一副总有刁民想害朕的脸,放轻松,想太多影响治疗效果。非要想的话,你想我吧。
明明是逗小姑娘的话,对吴开乐却很有用,时越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苏辙因为吴开乐一句话找上酒店经理询问情况,那边很有诚意的道歉,说是前台没和新来的工作人员交代清楚这个房间的特殊,没看见挂勿扰牌就进去做了清洁。苏辙摆摆手没在意,溜溜达达的走回去,一眼就看见吴开乐还在原地发呆,脸上似笑非笑的有点可怕。
“……”苏辙倚在墙边敲了敲木质的桌柜道,“想什么呢脸上走了一个春秋。”
吴开乐如梦方醒,条件反射答道:“师哥。”
苏辙笑的有些高深莫测,“这是在回答吃早饭之前那个问题?”
关于自己对师哥的感情是否和苏辙未婚妻对苏辙一样?吴开乐轻笑,把手里的东西往行李箱里一放扣好,拖着箱子走到门口微笑着反问回去:“你认为呢?”
苏辙已经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被噎了,苏大少爷豁达的耸耸肩,拎起时越的箱子准备和吴开乐下楼。猛一提起沉的差点没落下去砸脚,不由得咋舌道:“这箱子是装了多少块砖啊还是藏尸体了这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