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扮殭屍一定很可爱。那就变成浣熊小跳跳了。」吕恒不厌其烦为心爱的人取肉麻当有趣的绰号,齐槐丰满脸黑线瞪着他,他乐此不疲笑着。
忽地,齐槐丰想起什麽,他抿起浅笑反过来调侃:「你该不会已经在宿舍放针孔了吧?」
「针孔?不错的主意,不过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齐槐丰凛然瞪眼:「该不会有什麽法术能像针孔一样偷窥吧?」
「有也不能用,任何法术都很耗法力,人的躯壳一般很难蓄积那种纯粹的力量,必须借法,借了得还,你晓得吗?虽然吕家人的体质较为特异──」
「好啦,不要聊这个,你会没完没了的。」齐槐丰喊停,问他说:「下午你有别的事吗?」
「怎样?你想约我做什麽?」
「我们去看电影。最近有出电影很有意思,我等上映等很久了。」
吕恒笑得眉眼弯弯,答应说:「可以啊。今天一整天我都是你的。」
「你正常点讲话,我不想再接收到服务生的白眼。」齐槐丰表情抽了下,耳根悄悄红了。
他们去看了一场娱乐性十足的商业爽片,结束时开车离开影城经过夜市,吕恒说:「以前你挺喜欢逛夜市。」
「现在也喜欢啊。可是我脚不方便。」
「想吃什麽?我去给你买?」
「不用麻烦啦。」
吕恒伸手轻揉齐槐丰的耳垂,指腹搓呀搓的低吟:「一点都不麻烦。你不知道给你做这些事我会有多高兴……」
「臭、臭豆腐。」齐槐丰拉开骚扰耳朵的手,板着脸说:「帮我买臭豆腐。麻烦你了。」
「综合,蒜头辣椒都要,口味没变对吧?」
齐槐丰用力点头,然後头就一直压低,但仍藏不住已经泛红的耳朵脖子。吕恒找到车位停好车就去执行甜蜜任务,车门一关,齐槐丰立刻抬头深呼吸,又双手摀住脸低喊:「天啊我到底在干什麽啦!」
仅仅是被吕恒碰了耳朵,还有在车内的狭隘空间,气氛煽情得令他无法负荷,又无处可躲。他低骂:「吕恒你这尾电鳗。小心被烤来吃!」
最後臭豆腐是两个人在宿舍嗑掉的,从那晚吕恒如救世主般出现在齐槐丰的旧租屋处开始,吕恒的表现一直还算规矩,就是爱开玩笑或稍微吃点豆腐,但就如吕恒自己所讲,他们两个的相处基本上跟以前交往没有太大差别,这就成了齐槐丰最大的矛盾。
吃完臭豆腐,齐槐丰故意拿牙线在吕恒面前剔牙,吕恒根本不在意这种事,他又在吕恒面前抠脚,吕恒竟还关心他说:「你脚痒吗?还是脚酸不酸?我帮你弄热水泡脚?」
齐槐丰心虚得快哭出来,在吕恒圣光笼罩下完败。他挫败,垂头丧气道:「嗳,你到底喜欢我什麽,这我真的不懂啊。以前年纪轻不懂事,谈个小情小爱都觉得那就是全世界。现在我变得有点现实,看待一些事也变得不那麽天真浪漫,所以你这样对我,我有点不安啊。像我这样跛了一脚又没战斗力还老是扯後腿的男人,还有点小肚子,哪一点好啊?你是被过去影响还是因为同情?我虽然不怎样,可是也他妈的会挑剔,你要是敢同情我,我也是会不爽啊。」
「你的问题其实很简单,但是不好回答。」吕恒想了下回说:「就算我现在讲了,你恐怕也不能接受。等有天你心理能接受我了,就算我什麽都不讲你也会明白的。」
「你是指我练成他心通的那天吗?」齐槐丰黑着脸吐槽他。
齐槐丰虽然身为一个男人,但也渴望被关怀爱护,他知道吕恒向来心思细腻,能给他所想要的,但他希望在这段关系中是对等而互相交流的,并不想要一味接受对方的温暖及照顾。
「吕恒,我觉得心理不平衡。」
「唉。」吕恒凝望他的眼神难得有了一丝挫折。他说:「真希望你明白,不是非要变成另一个人才代表关系对等,或者是状态平衡。有时,只是两个人有一样的心情就能在一起了。」
齐槐丰似懂非懂的看向吕恒,吕恒把碗盘放在洗碗槽里,走来跟他说:「明天再洗盘子吧。你早点休息,夜深了。」
齐槐丰洗澡完摸了会儿电脑,到了睡觉时间,但他没有睡意,再阳台发现邱先生在一楼菜圃,於是下来跟邱先生闲聊。邱先生跟他聊起邱梓送他的种籽,讲得很兴起,然後发现他好像听得有点心不在焉,於是换话题说:「对了。之前吕恒常跟我提你的事情。」
齐槐丰眯眼,尴尬道:「他到底都跟你讲我什麽?」
「太多了,很难说清楚。不过感觉就像我刚才在跟你介绍我种的作物一样,比那个样子更热切、更投入、更专注吧。虽然之前你们分开了,可是每次听他谈到你,我都觉得你们根本没有分开过。我知道我一个局外人不方便多管闲事,但你让我讲几句吧。」邱复生朝他友善微笑,双手插腰望着星空说:「我觉得你们两个天生一对。但如果真的不行,请你们好聚好散吧。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接受吕恒,这虽然是你的自由,但请你务必做到让他死心。否则,你晓得他有多执着吧。」
齐槐丰仰视身旁高大男人的侧影和笑容,不知怎的感觉晚风微凉,背脊有点发冷。令他发冷的,是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惧,所有与吕恒相关的他都有点怯怕,因为他就是这样患得患失,他无法原谅伤吕恒心的自己,无法原谅自己。
该怎麽办?那种眼睁睁的看对方伤心痛苦,自己却只是因为旁徨就在一旁观望的感觉,真的很渣啊。他认为吕恒值得更好的,可是他无法想像吕恒跟别人好。
「我。」齐槐丰吞咽口水,涩声问:「我到底该怎麽做,真的只是像以前那样跟他在一起,万一又错了怎麽办?我只剩自己一个,所以我怎样也就算了。可是我不敢拉他到局里一起赌。」
邱复生像是听腻他的说词,也不太喜欢他这种态度,抿嘴轻叹道:「小齐,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傻。非要把简单的东西搞得那麽复杂。」
「嗯,我太钻牛角尖。抱歉。」
「算啦。就连你这样他也还是拼命说你可爱,我真不懂你有什麽好犹豫。不过有过阴影的人小心翼翼是难免的啦。别想太多。我也不觉得吕恒是包容你,他根本就接受你这样子了。啊,很晚了,我上楼去了。晚安。」
邱复生没想到自己临阵脱逃的话,反倒加强了齐槐丰的怨力,齐槐丰被他的话打击而想着:「连邱先生都受不了我,吕恒到底怎麽受得了我啊?」
每个人都会有恐惧,但不是每一种恐惧都需要克服。人本来就是这样,毫无恐惧的真的就是勇者吗?那样的话,勇者是人吗?
齐槐丰与自己对话,他不是不相信吕恒,而是不相信自己。不过他好像慢慢找到感觉去处理自己的问题,这也多亏了邱复生这局外人的提醒。
虽然高中那时,罗咸端给了他一个憧憬和一场美梦,但吕恒才是照亮他生命的人,是他所需要的光亮,而这需要随情愫滋长变成了想要,发自内容的想要吕恒。
凌晨四点,齐槐丰严重失眠,他带着浓重困意在床上低喃:「吕恒,不要难过。我会这样也是因为……」
因为爱着你啊。
「吕恒……」
他知道他完全能拒绝吕恒再次走进自己的人生,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他们谁少了谁都还是能够活得下去,日子照过。然而他也终於想明白了一件事。
有些人不管是否在身边都不影响生活,只是心里的感情跟思念会如影随形一辈子。与其孤独面对黯淡无光的未来,何不就这样在一起。
他喜欢吕恒,喜欢得不想再逃避。
* * *
自从吕恒担任凤生堂的顾问以後,周老板明显变得清闲不少,成天就想往附近某间中医诊所跑。凤生堂的大事或决策一律去问吕恒,因为他是顾问,亦是幕後老板,虽然後面的原因没有证实过,但是大家都从周歌岸的态度取得共识和默契。
吕恒英俊、能干、可靠,又风趣,是继风骚周老板和某驻店年轻监定师之後最受欢迎的镇店美男子,至於齐槐丰则直接被当作吉祥物看待。
吃饭时间,某店小姐说:「定期来打扫的清洁人员都说吕先生好帅好想倒贴他。我叫他别跟我抢啊。而且我近水楼台呢。」
另一个同事也抢话道:「拜托,说到倒贴吕先生我可是领第一号号码牌的。」
「不要这样闹,吕先生跟小齐都没讲话,你们吵什麽啊。」一位约聘的监定师喊完却说:「况且吕先生喜欢男的,吕先生考虑也是先考虑我这个魅力大叔啦。」
「什麽魅力大叔啊你个欧吉桑。」
大家欢乐的吵起来,齐槐丰坐在吕恒斜对面,挟菜时用余光偷瞅,吕恒只是淡淡的微笑带过,不随他们起哄。然後隔壁绑马尾的女同事倏地转头跟他说:「嗳,阿丰,你如果不要吕先生了记得通知我,我马上去抢。」
「你当他是什麽热门限定商品啊。」齐槐丰差点被饭菜噎住,同事们又开起玩笑,吵吵闹闹的,他盛了碗汤喝,小声嘀咕:「怎麽可能让给你们。他是我的啊。」
说完齐槐丰朝斜对面的吕恒偷觑,吕恒的眼神焦灼而且露骨的直盯住他,就好像是听到他刚才小小声的喃喃自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