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东田真嗣听见中井龙之介的话,简直不敢相信,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劫持小爱的人就是泽野拓真,他本以为泽野家即便与他东田家再过不去,这场面上的事情还是要顾及的,可他这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做法,的确不是他泽野家的作风,可泽野拓真本来就不是什么翩翩君子,这事情的结局也不是没有意料到,只不过没想到,他的动作会如此之快,“那怎么样才能救到小爱?”
“泽野提了一个非常简单的要求,他说交换。”
“交换?交换什么?他要和我们交换什么?”
“赵衍之。”
中井龙之介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东田真嗣倒退了几步,他几乎没有回话的空隙,中井龙之介又接着往下说:“他就派人来说了这五个字,让我转达给你,交换,赵衍之,就把令妹还给你们,这赵衍之何许人也,竟也能让泽野拓真如此费心?”中井龙之介与赵衍之有过一面之缘,即便打过照面,也很难记得此人,他困惑不解地看着东田真嗣这张冷若冰霜的脸,“有什么困难吗真嗣,令妹难道没有比这么一个叫赵衍之的人重要?泽野说,给你两天时间考虑,若是不交出赵衍之,对令妹做什么事,那可就不可控了。”
“砰——”
一拳重重地砸向中井龙之介身后的墙,东田真嗣眼中写满了怒火,他又仰头大笑,“泽野拓真你赢了,你的计谋果然无双!你这个畜生!哈哈哈哈哈……”继而又认真地看着中井龙之介,“人,我换,什么时候,接我妹妹回来?”
“你要可以,明天,我们就去接令妹。”
“好。”
第 59 章
赵衍之被带出房间,他被两个日本士兵架着就走出了东田真嗣的府邸,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见东田真嗣的身影,他什么都没有问,就这么被押着进入了一辆车里。车里只有他和另外两个刚刚架着他的士兵,空气仿佛凝固了般,赵衍之就双手紧握着放在膝盖之上,他缓慢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不敢去看周围的建筑和风景,生怕自己想要逃离这钢铁牢笼。
车开了很久,很颠簸的路程,赵衍之却毫无睡意,他仍紧闭着双眼,直到车停下后,车门被打开后,他终于看见了东田真嗣,他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东田真嗣,这次东田真嗣没有看他一眼,甚至一句话也没有对他说,像是毫不认识的陌生人,赵衍之自嘲地想着,自己还对东田真嗣存有一丝什么侥幸心理吗,指望他能说些什么吗?他自己根本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东田真嗣侧身站着,正对着他面前的另一个男子说着话,赵衍之还未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身旁的一个士兵抓住,另一个拿出一块黑布,蒙在赵衍之的双眼之上,赵衍之顺从地低下了头,两只手被反剪在身后,他也不挣脱,像是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突然一双手重重地拍在了他的双肩上,很沉重却也炙热,那人的手指似乎还想紧紧握住,但又舒展开了手指,慢慢地把双手拿开,赵衍之低着头被押着往前走,他不愿苟且偷生,可如今他的命运已经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他默默地露出一丝浅笑,还有更糟的情况吗,如果有,就让他承受这一切吧。
虽然看不见,他也能感受到这里是地下室,空气中带着水气,潮湿的气味让赵衍之异常地不舒适,两个士兵把他带入一个房间,他的两只手被冰凉的金属桎梏,他全身上下的血液似乎被这金属冻住了,僵硬地站直着身子,他的脚踝也被金属给锁住,金属冰凉的触感像是一条冷血的蛇,侵蚀地爬上了他的脚踝、双腿,令他不能动弹一分一毫。被人粗鲁地抽开了黑布,赵衍之看着面前的人,不由得放声大笑。
“怎么是你,周坤?”
“没想到你还能记得我。”周坤没有表现出惊喜的模样,一脸冷漠地看着面前的赵衍之,二话不说一脚就先踹向了赵衍之的腹部,赵衍之被这一脚踹地立刻弯下了身子,周坤慢条斯理地整理了自己的衣衫,不紧不慢地说道,“到了我手里,我会慢慢折磨你,把你曾经,对我所做的事情,加倍奉还给你。赵衍之,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在这牢笼之中,为你曾经做过的事忏悔吧。”
没想到周坤只是踢了赵衍之一脚便匆匆地离开了这座地牢,而让赵衍之更意想不到的是,让他身处此地的人居然是一个他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泽野拓真一步一步地走入牢房之中,他一脸善意地看着赵衍之,拍了拍手里的灰尘,身边的翻译便开始说起话来,而这个翻译不是别人,正是周坤,赵衍之强忍冷笑,如视蝼蚁般地盯着周坤,周坤感受到了他这蔑视的目光,心不由得一紧,自己现在做的事是叛国通敌的大罪,可随即又想这赵衍之如瓮中鳖,他有什么资格来轻视他,于是又心安理得地干起了自己的翻译工作,赵衍之都懒得听周坤的废话,他仰起头淡淡一瞥周坤,“请说重点。”
“你——赵衍之,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听重点是吧,我们长官说了,只要你交出国军的作战细则,我们便……”还未等周坤这句话说完,赵衍之便颤抖起了身体,他并不是由惧怕而颤抖,他颤抖是因为他在笑,不可抑制的笑声由小转大,“这位长官,我不是你们的走狗,也不了解你的势力,不过你们以为抓住我,控制我就能得知我军作战的细则的话,未免也太瞧得起我赵某人!不论说什么,我一概不知,我只是一个贫贱的戏子,怎么能窥得国家机密,若你还执迷不悟地认为我这里有机密的话,不好意思,我只能说抱歉。”
说完这段话的赵衍之便低下了头,他懒得再与这些人费口舌,那泽野拓真却开了口,“那么叶轲难道没有和你提过任何关于他叶家的事情吗?”赵衍之仍没有反应,他听到叶轲的名字感到陌生又熟悉。叶轲?叶轲是谁?哦,叶轲啊,是吗,我曾经认识他,所以呢?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如果说曾经与叶轲有牵扯的话,那么赵衍之也不会知道任何与他、与叶家有关的事情,他从来不曾探听过这些消息,因为他曾经单纯的以为,那些都不重要,而此时此刻他是多么希望自己知道,这样自己就能少受点罪。转念又想,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重要呢,反正落入了日本人的手里、“仇人”的手里,新账旧账一起算,他哪还能逃脱。
错了,一步错步步错,赵衍之不再听他们所说的话,反而开始想想自己做的决定,一开始他就不该和叶轲在一起,如果不和叶轲在一起,他现在还是容天彩戏班的花旦,可以安心唱戏,一辈子一个人也可以,或许还可以找个比他小几岁、家世清白的女子,携手到老。可现在,他已经回不去了,什么都错了。
等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面前一空,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四处巡逻、在牢笼之外走来走去的士兵,他似乎想起他们最后一句话便是,给你好几日好好回忆,来日方长,我们不急于这一时。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废话,赵衍之莫名地窝火,这一切与他有什么关系,叶轲真是个瘟神啊,和他在一起,总不会有好事情,即使分开,他也不能安心。
即使被关在这里,赵衍之也没有愤怒和悲伤之言,天大地大如今依旧毫无他的立足之地,师父已经去世数十年,战火纷扰之中的戏班早已不复存在,只剩下林妈和小灵成为了他的一丝牵挂,不知她们两个是否还好,林妈有没有找到自己的丈夫?如果自己能尽上一点微薄之力,一定要尽全力帮助林妈找到她的丈夫。
这几日,不停地有人来给赵衍之送饭,可他什么都没吃,只喝了一点水,他双手被绑着,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会有人给他解开,他好笑的看着这些人给他解了又系上,始终不太明白这些人来来往往的意义,只是为了关住他吗?对于这样的囚禁,赵衍之已经渐渐地习惯,只是闭上双眼,还能回忆起一些让他欢乐的记忆,叶轲就像是他生命中绽放的一簇烟花,灿烂炫目却也短暂无比。
另一边的战事仍旧没有减退热度,转瞬间这场仗又打了两月有余,进入了10月底,中国军队仍然属于劣势,一再后撤,可手中仍然保有对上海的控制权,而日军方面也作出了相应的调整,由柳川平助中将担任司令官,准备实施登陆作战来打开局面,这位柳川平助中将正是泽野拓真的恩师,泽野拓真与这位柳川平助中将向来交好,如此一来,泽野拓真便随着柳川平助的作战计划,持续地对上海宝山地区进行攻占。同时,柳川平助命将在华北地区驻守的第16军团调遣上海,至此,淞沪前线的日军兵力增至27万人。
正值敌军的大军压境之际,委员长却又陷入列强的干涉之中,强大的压力迫使他不得不发出撤销撤退的命令,各部队按兵不动坚守原先的阵地,短短时间内反复发布两次,使得军心溃散,士气大受打击。
赵衍之睁着眼睛看着窗外,他一动不动地这么凝望着,似乎要把这扇窗户望穿,走进来的另一个人却是让赵衍之大感意外,冯春生穿着一袭长袍,他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只要见了他就要恶言恶语地相对。此时此刻,他只是淡漠地站在牢笼之外看着他。赵衍之能看出冯春生的面色很不好,苍白得几乎透明的皮肤看起来一点都不健康,本来身量就纤细的冯春生又消瘦了大半,整个人如果站在风中恐怕是会被吹倒的,可是冯春生就这么看了赵衍之一眼,甚至连一只脚都没有踏入他所在的这间牢笼,便离去了。赵衍之几乎是以为自己眼花了,很多疑问,也不知从何问起,不如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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