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回忆着傅怀秋的模样,继而又抬起头,看见就在他正面的镜子里的自己,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用一双眼暗暗地描摹自己的五官相貌,越看越像,赵衍之的一只手不知觉地抚上自己的脸,他双目充满血丝,从来讲究干净整洁的赵衍之下巴上长满了胡子茬,他摸着自己的脸,看着镜子,又想到了傅怀秋的脸——
赵衍之猛地站起身走向那个似乎和他“有仇”的镜子,顾不上许多,举起自己面前的大衣镜像是发了狠般地向地板狠狠一砸,那镜子被猛烈地扔到了地板上发出巨响,那镜面闻声而裂,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在春雷降临的那一刻崩裂出最强烈的一颤,镜面上的玻璃如水滴落进池塘,溅起水花,赵衍之站着,看着已经杯子砸碎的镜子似乎还不解气,他还是能看得清自己的脸,他复而又举起镜子,又一次狠狠地将镜子扔下。
门外的林妈焦急地敲打着房门,一边不停地喊着少爷,开门之类的话,赵衍之就像什么都没听见一样,他就那样一次次地摔着大衣镜,直到自己的手被镜子的碎片划破他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他突然一顿,看着自己手腕上的血滴落到了破裂的镜子上不由得一笑。
他停止了动作,蹲了下来,看着已经被他摔得面目全非的镜子,他如同嘲笑着自己的愚蠢行为般,拿起一块玻璃碎片,拿着那碎片最尖锐的一头贴近着自己手腕上热烈跳动的脉搏,大声地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真的恨我这张脸,不知道划破会不会更好看,哦不用这么麻烦了,不如我直接割腕好了——”赵衍之拿起碎片,他没有看见他那张几乎平静如一潭死水的脸在碎片即将要割破手腕上脉搏的那一瞬间,露出了可以称得上是死亡前最绚烂的那一种表情。
“我怎么那么想不开呢,我为什么就那么喜欢你呢,叶轲——”赵衍之脆弱地狠狠地扔远了那片玻璃碎片,他又想到了叶轲,他哭着又捂住了自己的脸。
外面的动静似乎不大,赵衍之也没有听见林妈的叫唤了,他周围恢复了平静,他瘫坐在地上,让手腕上的血继续肆意奔腾地流淌着,他又想起了那个和他相貌有七成相似的傅怀秋,玉树临风潇洒倜傥,年纪轻轻又是军统的组长,春风得意之时仍旧保持一颗谦和的心,应该能帮到叶轲很多,自己呢,不过一个贫贱任人狎玩的的戏子罢了。
第 39 章
“衍之——衍之——”叶轲坐在自己家二楼的阳台上喝了很多的酒,他趴在阳台的桌子上,吹着冷风,恨不得乘风而去,今日叶家设宴邀请刚调来上海军统分站的几位领导,喝了几杯酒叶轲便进了自己的房间,原先在赵衍之家附近不远的那间叶公馆被叶季霖锁了起来,自己偷偷买的那幢别墅倒还在,但如今自己天天被软禁在这儿,想去哪儿都去不成。
那日与赵衍之大吵一架之后两人再也没见过面,那一瞬间叶轲什么都懂了可他也不能什么都说出来,他只能装傻,他知道他的衍之是多么聪明多么玲珑剔透心的人,别说是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就算是有一点蛛丝马迹,一点些微的表情赵衍之也能瞧出来。更何况那日,傅怀秋的驾临——
叶轲觉得自己今晚一定是酒喝多了,不然衍之怎么会坐在他的面前,赵衍之一身白衣皱着眉头看着他,“衍之——我错了,我——”“叶长官,你醒醒,我是傅怀秋。”傅怀秋??——怀秋,叶轲立刻清醒了三分,他看着傅怀秋,揉了揉自己的发,“傅组长,你怎么在我这儿?”“我知叶长官一向不喜这种应酬,应该是躲到别处享清闲了,傅某也不爱这种热闹,自然寻着叶长官的地来沾点好处。”叶轲轻哼一声,“你倒是机灵。”“不敢不敢。”被错当成赵衍之的傅怀秋并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反而当做一时嬉闹之言,“你是喝得太多了叶长官,连傅某和容天彩戏班的赵老板都分不清了!”
“你和他——的确有几分相似,不喝酒也分不出来。”
“是么,那这么说,那赵老板也极有可能是傅某的兄弟说不定——”
还未等傅怀秋说完话,叶轲就出言打断了他,“那你家中有兄弟吗?”
叶轲说完了这句话就后悔了,他感受到了气氛的尴尬,傅怀秋微微一愣,他也未料到叶轲会问他这样的问题,于是他抬头看着天上一轮明月,似是回应也像自己回忆般:“怀秋不曾有兄弟姐妹,不过怀秋儿时跟着父亲的戏班走南闯北,认识了很多待我如亲弟弟般的师兄师姐们,怀秋虽出身低贱不过一路打拼至此也都是背后有支持我的,爱着我的,给我力量的这些人,尤其是我师哥——”
叶轲时隔多年听见怀秋喊这一声师哥,他浑身一颤,这一声师哥让他仿佛回到了多年前,他靠着门,逗着怀秋的日子,那时他无忧无愁自在洒脱,快活得像一阵风——
抬头看着月亮的傅怀秋并未察觉身体有些开始僵硬的叶轲,自顾自的说着,“我师哥小时候很疼我的,我喜欢什么他就给我买什么,那个时候,就算是我想要天上的月亮,他好像也可以摘得到,虽然免不了给父亲罚,可他从来不会抱怨,每次还替我受罚,直到有一天,师哥被人带走,具体什么原因我也不知道。毕竟当年我还年幼,那个时候脑子里的唯一念头就是师哥他永远地离开我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临走前的一晚我还没能和他好好地告别,这是我最后悔的事情,不过师哥送了我这枚玉佩,我一直随身带着——”
傅怀秋两只手伸到颈脖后去取一根红线,那玉佩被一根红线串着挂在傅怀秋的颈脖上,因为一直穿在衣服里,叶轲从未注意,原来还有几分怀疑和感叹人生相逢的叶轲一下就笃定他面前的这个傅怀秋,就是他的怀秋——
“你一直带在身上,可以给我看看吗——”叶轲的声音有些哽咽,傅怀秋点了点头,大方地递出玉佩,叶轲拿着玉佩在手心感觉沉甸甸的,刚从傅怀秋身上取下的玉佩还带着几分他的体温。叶轲的一滴泪就毫无征兆地滴落在玉佩之上,“叶长官,你怎么了吗——”
“嗯,没怎么,拿去吧。”叶轲迅速把玉佩又还给傅怀秋,自己侧过头去点了一根烟,接过玉佩的傅怀秋揉捏着玉佩,看着明明什么都知晓的人还在装傻,心里也有几分不是滋味,若是前几年他遇到了叶轲,他一定会质问叶轲,你明明认出我,你为何不与我相认——
对啊,相认又能如何,傅怀秋又把玉佩戴了回去,他现在心里很乱,叶轲也没再和他说话,他站起身没打招呼就转身离去,泪水悄无声息地从眼角滑落,心里如同明镜的两人偏偏还在装傻,傅怀秋尝到了自己的泪水,是苦的。怀秋曾经与叶轲经历过的一幕幕如今却无比清晰地在脑内迸现出来——
“师哥师哥对不起饶了我吧!”
“那你亲我一口,我就饶了你,今天早上那芙蓉酥的谢礼你还没给我呢!”
“师哥你为什么老要我亲你,我不好意思呀,我小的时候姑姑告诉我男孩子不能随便亲……”
“啾——”
“不早了,睡觉睡觉。”老三又在此时转过身来,像寻常哄他睡觉一样一把把他抱入怀里,轻轻地哼着摇篮曲,拍打着怀秋,“乖宝宝快睡觉……”
叶轲的泪水也被冷风吹干,只留下苦涩的酒和那日复一日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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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衍之那天割破了手腕倒在房里,林妈从隔壁小店里的一位卖五金的老板帮忙撞门才看见赵衍之昏迷了过去,两人急忙把赵衍之送去了医院,自从昏迷起已经过了两天,林妈彻夜守着自家少爷,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知道赵衍之待她和小灵都如同亲人一般,她看见赵衍之不醒内心也焦虑极了。
今天的天气格外得好,温暖又刺眼的日光从病房的窗户上折射到赵衍之的脸上,他白皙的面孔看起来几乎透明了般,他在阳光的沐浴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的手腕上还绑着绷带,另一只手还输着液,他能感受到血液里流进冰冷的液体,血管在突突地跳着,他看病房里空无一人,自己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盖着雪白的棉被,看着头顶同样雪白的天花板心里倒颇有几分宁静。
林妈从家里拎着保温桶推门而进,她还不确定赵衍之今天能不能醒,医生说今天赵衍之就能醒,本来休息一天就能醒过来,可赵衍之急火攻心劳累郁积于心,这才多耽误了一天,林妈一开门便看见睁开眼睛的赵衍之,心下大喜,“少爷!你可算醒了!我给你做了菌菇鸡丁粥!快坐起来趁热喝一碗!”赵衍之看见依旧风风火火的林妈,心下温暖,“这几日,辛苦林妈了。”“这说的什么话,少爷啊,你可别再出事了,这几日让林妈我可担心死啦!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何必伤害自己呢!”赵衍之低着头静静地听着林妈说话,一言不发。林妈摇着床尾的把手把床摇高让赵衍之可以坐起来,又端来一个小桌放在找衍之面前,把保温桶打开,一阵扑鼻的粥香味就飘了出来,林妈麻利地把粥倒进碗里递到赵衍之的面前,她笑着看赵衍之,“快趁热喝吧!”说完又把勺子递给赵衍之,赵衍之看着面前一大碗香喷喷的粥,拿着勺子,眼里突然有温流涌动,不过他控制住了,他抬头看着林妈展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我开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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