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高据说是喝苦艾酒发疯的,海明威也喜欢用苦艾兑威士忌,还取了个浪漫的名字叫死在午后。
他曾经也认同一些浪漫主义者的说法,以为幻觉几乎等同灵感。再说了,喝得微醺迷醉,飘飘欲仙的时候做某些事更舒服。
他和唐钺正式确定关系的那天晚上,用来庆祝的也是苦艾酒,所以唐钺叫它“初夜的绿宝石”。
甚至于在天灾最开始的几个月里,他只会躲在唐钺的保护笼中,拼命喝苦艾酒,靠着酒精跟迷幻剂麻痹头脑,逃避满地的尸体和绝望恐惧。
但是自从醒过来以后,应该说,自从重生以后,他就不愿意再过这种醉生梦死的颓丧生活。
这杯酒摆在面前,仿佛在提醒着他上辈子的荒唐堕落一样。那些不堪的回忆就像电脑液晶屏上的一点顽固的划痕,擦不掉,填不平。平时可以自欺欺人地当作没有发生过,可是被人提醒的时候,就像一个耳光抽了过来,震得他脑子里嗡嗡作响地发懵。
“我,戒了。这东西容易上瘾,对身心都不好。”齐砚最后只是干巴巴地说,根本不肯伸手去碰那杯子。
唐钺轻轻笑了笑,手里仍然握着冰块威士忌酒杯,“和最初认识的时候相比,你变了很多。”
齐砚仔细回忆着,他说的应该是签订合同的时候,不到一年的时间,他有那么大变化?
所谓居移气,养移体,他的变化多半是受到了周围环境不断进化的影响。而那个颓唐的、自甘堕落的过去的阴影,所以先前的怒火消散得干干净净,换了友善和暖的笑容,“大概近朱者赤吧。”
唐钺的视线专注而深沉,带着种莫名高深的意味,看得齐砚心惊肉跳。因为猜测不到他的意图,所以更加地忐忑不安。
他却不再多说,转过头看着窗外的喷泉,“那边青春女神喷泉用的是埃尔法火山水,从德国直接空运过来,每天凌晨更换。”
齐砚苦孩子出身,没觉出其中蕴含的健康、品味或者格调方面的意义,只觉得光这一大池子进口矿泉水,估计每天运营成本就上十几万。他实在是忍不住,表达了一下看法:“这种烧钱方式实在是……毫无理由啊。”他说得委婉,其实很想直接说有病。
唐钺继续说:“这是你无法理解的生活方式,小砚,但这世上99%的人都在向往。”
齐砚笑了,他还是没碰那杯苦艾酒,而是端起了一旁的清水杯,轻轻抿了一口,缓解嗓子的干渴。他在台上唱了快两个小时歌,很想去休息,不想跟唐钺虚与委蛇地周旋,“那又怎样?我小时候还向往当奥特曼呢。”
唐钺没陪他歪楼:“但是你有这个机会。”
齐砚叹气:“唐先生,你怎么还没有放弃。”
唐钺轻轻笑了,“这对你只有好处。龙之堂控制了全国一半以上的传媒渠道,我父亲身体不好,唐家所有家族事业都在我的控制下,这其中包括银河影城。如果你跟了我,我能把你捧成娱乐圈第一人。”
银河影城在全国院线中,综合实力、覆盖率都排名第一,电影这种东西,除了本身的品质外,播放的档期和时间也非常讲究。黄金档期、黄金时段对于票房的推动力也是巨大的。
到时候就算齐砚的演技只能演一颗石头,片约照样会塞爆邮箱。
十个人里只怕有八个人会心动,但是齐砚却记得他的下场。
更何况,他还有贺千秋。
“谢谢你的好意,唐先生。”齐砚站起来,他今天穿着银灰休闲西服,行动间衣料折射出水波一样的光芒,更衬得青年有种干净而爽朗的气质,“假如没别的事我想先休息了。”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
齐砚失笑,“承蒙错爱,但这件事不需要考虑。”
他这次说完,头也不回地走掉了,没有人阻拦。
唐钺任他走远,头一次有了种事情超出控制的烦躁感,他闭上眼睛,沉默揉捏太阳穴。
他前几天做了个梦,梦里的齐砚看上去比现在要年纪大一些,二十五六的样子,肤色苍白,行动慵懒,全身只套着一件藤蔓印花的塔夫绸睡衣,内里一丝不挂,只用腰带松松固定,迈步时修长细瘦的腿从下摆中间整条露出来,有种浮华糜烂的美。
他亲手给齐砚调一杯苦艾酒,喂他喝了好几杯,拥抱他,吻他,在洒满星光的露台上整夜缠绵。
然后他趁着青年失神的时候,给他套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白金婚戒。
第二天齐砚迷糊醒来时,看着戒指发了很久呆,好不容易才犹豫地问他,戒指是要干嘛?
他说:“娶你。”
青年露出了意外和惊喜的表情,整个人跳到他身上,刹那间充满了活力,像是突然从开到荼蘼的深红玫瑰变成了刚刚绽开、带着清晨露珠的金黄向日葵。
唐钺不理解这个梦的意义何在。他对那青年是有兴趣,却还没感兴趣到想和他玩同性结婚的程度。
如今被拒绝,最先涌出来感觉的反而是如释重负。但是紧接着,看不见的空洞在心脏上渐渐扩大,仿佛要将他整个人吞噬。
齐砚回了房间,匆匆洗了个战斗澡后换上无名的征衣·衬衣版,又打电话把罗一平叫过来。
他套上长裤,从旅行包里取出方便行动的运动鞋,听见罗一平进门就说:“一平,我……”
罗一平急忙点头:“我懂,帮你看门,需要半个小时后打电话吗?”
他的顶头上司又要当特工了,罗一平聪明地不多问。
齐砚咳嗽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可又实在找不到借口,只好就这么含糊过去,“不用,这次你等我电话。”
他先是闭上眼睛,好好回忆了一下这栋叫做凡尔赛楼的建筑构造,占地宽广,地上只有五层高,第一层用于娱乐聚会就餐,齐砚的小型演唱会就在第一层的音乐厅。
第二层到第五层都是客房。地下的三层对外则说是库房酒窖,实际上还有一些特殊用途的房间,提供给不想让人看见的客人。
唐刀就在地下一层。
齐砚有金手指加持,倒是不担心被摄像头拍到,只需要谨慎地避开工作人员,从消防通道溜到了地下一层,没花多少力气就找到了唐刀的房间,摁下门铃。
唐刀开门的时候有些惊讶,但看着精神倒是挺好,齐砚生怕他把自己关在门外头,伸脚挡在门缝里,“我能进去吗?”
“不用装这副流氓泡妞相我就让你进来。”唐刀冷冷看着他。
齐砚讪讪地收回脚,面前的门立刻嘭一声合上了。
没等他反应过来,门又开了。
齐砚忍不住感叹这孩子越来越别扭了,赶紧闪进房间,反手关门。
唐刀穿着疗养院提供的浅蓝浴袍,背对着他剥瓜子,因为戒酒戒烟戒垃圾食品,他现在只剩下为数不多的零食选择,比如五香葵花籽,“你怎么找来的?”
齐砚摸了摸头,笑得帅气灿烂,“蛇有蛇道嘛。小刀你酒瘾治好了?”
唐刀耳朵有点红,手上动作也停下来,“嗯,基本上。”
“明哥真厉害,”齐砚不明真相,于是实心实意地夸奖着,“他怎么给你治的?”
唐刀倏地转过身,脸色涨得通红,“你到底来干嘛的?”
齐砚觉得自己的谈话技巧实在需要磨练,这种时候只好忐忑地直言不讳,“明哥说他带你离开的那个房间里,有欧阳帆的尸体。现在他们打算告明哥绑架你。”
唐刀皱皱眉,“他果然死了……谁们?”
“你哥和你姐。”
唐刀冷笑,转过去坐在床边,细长手指抚摸着有些尖的下巴,“那又怎么样?”
齐砚说:“小刀,明哥虽然行动太粗暴,但他真的是为你好。他那么喜欢你,你能不能跟警察说,他没有绑架你?”
唐刀脸色冰冷,细长眉毛微微皱起来,“每次趁我喝醉了占我便宜,也叫喜欢我?”
齐砚觉得他怎么这么会抓重点啊,想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帮贺千明说好话:“你看,唐刀,贺千明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心情不好了只要挨顿打就能解脱,他肯定是因为舍不得打你,所以才换了别的办法。”
唐刀挑起一边眉毛,一直板着的脸终于露出笑容,像冰块终于解冻,“他从小挨打?”
齐砚默默掩面,发现自己说漏了嘴,“别告诉明哥是我说的……”
唐刀似乎来了兴致,拍拍床边,“坐,说说九千岁都怎么挨打的。”
死也不能说啊!
齐砚只好转移话题,“以后告诉你,我没时间了,唐刀,你能不能……”
“不能。”唐刀斩钉截铁地打断他,“我又没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要为绑架犯说话。”
齐砚苦笑,果然最了解唐刀的人是贺千明,他现在也觉得再说他喜欢你之类话就跟要挟似的,只会弄巧成拙,“说得也是,抱歉。打搅了。”
他转过身,又被唐刀叫住,“等等,你为他做这么多,难不成你喜欢他?”
“没有的事,我喜欢他哥。”
齐砚看他不说话,又开始迈步,“那我走了。”
他穿过房间,刚刚抬手握住门把,唐刀的声音再次响起,“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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