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久嘴里叫着“大夫”,人就往医馆里头冲。
医馆的小学徒正在分别药草,就见一个浑身乌黑,蓬头垢面的人从外面闯了进来,急冲冲地。小学徒见金久那架势,以为是穷凶恶极之人,吓得打翻了手里的药草,脸色瞬间煞白。
小学徒年纪轻,胆子小,颤颤巍巍地指着金久道,“你,你要干什么?”
金久心急,没有见到小学徒变色的脸,焦急的冲着小学徒道,“你们这儿的大夫呢?我弟弟病了,他需要大夫治病!”
小学徒这才注意到那人背后的破烂褥子里有一个小脑袋,病怏怏的耷拉着。
“师父还在给人治病,不过马上就好了,你快随我来。”小学徒倒是个好心的,没有因为看到金久扮相不堪,就放任不管,还好心解释给金久听。
金久连声道谢,随着小学徒进了大夫诊治病人的内堂。
刚进去,里面的两人正好先后要出来。
小学徒冲着后面的老先生道,“师父,这里有病人。”
金久忙将身上的麻绳解开,将褥子里的金柯放了下来,金柯醒着,但是却站不大稳,小学徒帮着金久把金柯扶稳,金久又把人抱在怀里,递给大夫看。
大夫瞪了旁边站着的小学徒一眼,小学徒缩了一下身子,没有说话。他低头又看了一眼金久怀里的金柯,“这孩子是你的?”
金久忙道,“他是我的弟弟,大夫,求您救救他。”声音里满是恳求。
那大夫沉吟了片刻,道“你弟弟病情虽然严重,但是倒是还可以医治,只不过……”
未等他把话说完,金久反应了过来,“我带了钱过来。”他忙掏出怀里林炎给他的钱袋子,打开给那大夫看,“这些钱够给我弟弟治病了吗?治痊愈。”
那大夫看了一眼钱袋子里的银两,差不多。
“跟我来吧。”
时间一天天过去,金久陪着金柯在医馆治病,看着弟弟的病情慢慢好转,他吊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那天,他四处找人借钱,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借给他,都知道借给了他,钱收不收得回来都难说,走投无路之下,正好见林府马车驶过,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那样不堪的做法,实在是被逼无奈的选择,庆幸,最后有了给金柯治病的钱。
他始终不敢忘记林家对他与弟弟的恩情,没有那些钱,弟弟就治不了病,他就不会拥有现在这个脸色红润,活蹦乱跳的金柯了。
医馆的大夫虽然一开始看着很现实,但是金久并不怪他,人都是这样,况且他也治好了金柯的病,他还听小学徒说,治弟弟病的药材挺贵的,他们与这大夫无亲无故的,没人会愿意垫自己的钱还累着自己给他们看病。
金久去百鹤楼找了余管事,余管事让他先在楼里跑腿,端盘子擦桌子,洗碗扫地,这些活儿都有他的份,但是金久也毫无怨言。
金久刚来这里是没有月钱的,而且他以为他做事都是无偿的,毕竟他欠林家那么多钱,所以每次吃饭的时候,他都会省下一半留着,回去带给金柯。
只是第二天吃饭的时候,厨子多给了他一些客人剩下的糕点与好的饭菜,他不住的道谢,却得知这是楼里的余管事吩咐的,不然他哪敢私自这么做。
金久专门去找了余管事道谢。
余管事只道,“你好好干事,林府是不会亏待你的。”
金久想,他确实是该感谢林府,给了他弟弟治病的钱,又给了他与弟弟饱饭,这份恩情他铭记在心。
月末的时候,也就是新年的前两天,他居然也分到了工钱,虽然很少,余管事告诉他,还林府的钱就从他每月的工钱里扣,但是也会给他留少许,这次却是没有扣他的,就要过年了,让他给自己与弟弟买件新衣裳。
新年小事(小修)
快过年了,平常人家里都在忙着置办年货,大清扫,就算是在这冻人的天气里,大家也没有只顾着躲在屋子里取暖,都在想尽办法,准备过个舒舒服服的新年。
林家也不例外。林炎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哪都想看看,哪都想与他前世生活过的地方对比一番,现在却是兴趣不大了。林府里的大清扫自有仆人处理,用不上林炎少爷动手,他这个时候就闲在府里,不是躺着睡觉就是坐着看会儿闲书,连站着的时间都很少。
林辉虽然表面严肃,实际上却是比李玟还宠着林炎这个儿子的,听话懂事又会经营生意,他想不喜欢都难,就算是看着林炎这几天都没有出过门,他也没说什么。
倒是李玟看不惯自己儿子这般懒懒散散的样子,不管林炎想不想,有没有兴趣,就拖着他出去陪着自己逛街去了。
林炎整天窝在屋子里,有暖炉,有炭火,骨子都快被暖化了,这会儿出来外面还真是有些不习惯,不禁打了个寒颤。
李玟笑他,“谁叫你小子天天跟个大家闺秀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你娘都不像你这样怕冷。”
林炎不说话,只瞥了一眼他娘身上的狐毛大氅,鼻子都被狐狸毛给遮住了,只露了个眼睛在外面儿。
林炎的娘出来逛街,她也不买什么真正需要的东西,那些东西林家自己铺子里就有,拿现成的就好,她挑的都是些好看的观赏性的,或是稀奇古怪的,出来寻个新奇,顺带叫儿子出来喘口新鲜的气息,天天在府里怕对身体不好。
林炎尽心尽力地跟在李玟身边,随叫随到,完全就是孝子的典范,李玟心里既满意又自豪,这么优秀的儿子是她生出来的。
逛累了,就去百鹤楼坐坐。正好说是有新品,林炎也还没有尝过,就带着李玟进去了。
余管事见少爷与夫人都来了,不敢怠慢,亲自在两人身后守着,有什么需要就叫他。
林炎在李玟身边伺候着,茶水,饭菜,点心,只要李玟扫一眼,林炎就知道她要什么,就会给她端到面前来,这也是娘俩培养出来的默契,虽然位置好像反了。
李玟享受着儿子的照顾,林炎也乐意照顾她。
前面逛街逛累了,林炎在饭桌上喝多了水,席间尿急,出去方便,迎面走来一个楼里伙计打扮的少年,林炎只匆匆扫了一眼,心想这是个新人,前几次他来楼里都没有见到过,长得还挺俊的,就急忙往如厕的地方去了。
此人正是金久,只不过他与林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一脸脏污,看不出面貌,也不怪林炎此刻没有认出他来。
金久在林炎来百鹤楼的时候就知道他来的消息了,只是他不敢贸然打扰林少爷与林夫人母子的聚会,此时见了林炎,又见他急着方便,所以没有出声打招呼,他准备等他出来了,再向他道谢。
幸好林炎没在里面呆很久,因为他还有工作要做,金久不敢耽搁太多时间。
金久看着朝他这边走过来的人,
“林少爷!”
林炎停下步子,看着这个叫住他的少年,不解地问道,
“有何事?”
金久心里明白少爷是认不出他来了,赶忙自我介绍道,“林少爷,小人是金久,小人有个弟弟是金柯,前些日子是您给小人钱,小人弟弟的病才被治好的。”
林炎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金久,那天拦了他们家马车的那个人。
“原来是你啊,你弟弟的病好了就好,你叫我可有何事?”
金久诚心诚意道,“小人是来谢谢少爷的,那日若不是少爷出手相助,小人恐怕已经与弟弟一同去了,若是少爷有什么需要小人做的,小人定当拼死完成。”
林炎倒是没接下他这话,只是问道,“你在百鹤楼做事可还适应?”
“小人觉着在不错不过了,而且少爷您也有吩咐余管事他们照顾我,真是谢谢您了!”金久感激道。
“好好干,若是做得好,你会有更多机会为林府做事的,这也算是回报我,回报林府了。”
林炎话一出,金久立马保证道,“谢谢少爷,我会好好做事的。”
林炎拍了拍他的肩膀先走一步了,金久看着林炎走进包间,他才回去工作。
林炎刚一进去,李玟就关切地问道,“怎么出去这么久,可是吃坏肚子了?”
“没事,只是刚刚在过来的时候碰到了上次拦我们马车的那个少年。”林炎解释给李玟听。
李玟这倒是想起来了,“他来百鹤楼做事了?有份工总是好的,虽然钱不多,可是也够他与他弟弟温饱了。”
林炎点头道是。
新年的前一天,所有人都在忙着贴对联,林炎也凑热闹要帮着贴,府里没人拒绝他的小玩闹。这些字都是出自林辉的手笔,林炎也有写,但是只写了一对,就贴在他自己的门上。
晚上的时候爆竹声此起彼伏,家家都在庆团圆。林府里也是一片热闹,林炎故意做小孩子样子向爹娘讨礼物,林辉大方地给了林炎一块新到手的好玉,分量很大,色泽柔和饱满,没有一丝杂质,这块玉还没有雕刻过,林炎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对待它。
林炎对李玟送他的礼物最是无奈,竟然是一副珍珠耳环,说是送给他未来媳妇儿的,好吧,不管这个未来媳妇儿现在在哪里,他都先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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