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时玮顿愕,“你真是爹的好女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你给他下了什么药?”
“死不了的,让太医解毒即可,下一回,就会死人了。”时笙笑笑,看着面前热锅上急急转悠的父亲,笑问:“这就是你以为的明君?阿爹,先帝给你的权力你不用,女儿就会拉上整个时家陪葬。放心,还有晏家。”
时玮倒吸一口冷气,指着时笙半晌不语,“疯了、疯了,别说你是我的女儿,我就没生过你。”
时笙却言笑晏晏,端起果茶小小地抿了一口,心里的郁闷散了大半,着实轻松不少。
时玮在殿内晃悠了半天,最后在时笙面前坐下,“你别折腾了,且等陛下醒后再作打算,莫要将自己逼入绝境中。阿笙,爹从未放弃过你们,晏皋不是个东西,但我不会。你也要尽快忘了那道遗旨,当它从未存在过。”
“阿爹,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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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来了。
第42章
父女二人争执不休,引起不少宫人的旁观。
时玮顾全大局,同女儿对视一眼后,怒气冲冲地离开。
第二日,太后下懿旨令晏如和亲。
晏皋领了旨意后,久久不知该如何回话,而时玮捂着眼睛不想看见对方无措的神色,他叹气道:“要乱了、要乱了。”
“时兄,太后是何意思?”晏皋蓦地有些慌了,时笙与晏如情同姐妹,倘若这个时候连时笙都放弃了,晏如还有活路吗?
时玮回瞪了他一眼:“你自己作孽,与我有何干系,自己想办法,署衙里那么多事情要处理,本相没时间陪你玩。”
一个个都不省心。
言罢,时玮拂袖离开,留下晏皋一人在殿内发呆。
*****
晏皋是在黄昏的时候抵达庵堂,鲜亮华丽的马车停在门外,更有百余人的御林军跟随。
不需人去禀告,站在山门口的晏如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在这里,皇权代表着一切。
晏皋慢吞吞地上山,见到女儿后几乎抬不起头来,而晏如一笑了之,“父亲,我们回去吧。”
“晏如,这是太后的意思。”晏皋难以启齿,“陛下病了,原本以为你会逃过一劫,未曾想到太后会代替陛下下旨。你与太后关系最好,她怎么这么对你?”
“太后……”晏如有瞬息的惊讶与不解,稍纵即逝后,她又坦然接受了,“陛下为何病了?”
“急症。”晏皋随意解释,其实太医透露陛下可能是中毒了,然而牵扯重大,他不敢随意说。
晏如没有再问,而是很平静地回到晏府。
和亲定在一月后,诸多事情还需慢慢安排。
回到府里后,晏如闭门谢客,任何人都不见,也不入宫去见时笙。
她二人住在不同地方无法随意相见。时玮与晏皋忙得脚不沾地,朝政大事都落在他们的身上,好在秦皇后是个稳重的人,将宫里安排得井然有序。
过了三五日后,赵郸悠悠醒了,秦皇后大喜,连忙让人去请太后。
时笙这回没有拒绝,第一时间赶来了。赵郸消瘦不少,躺在床上,眼窝深陷,负责照顾他的是他的贴身婢女桃和。
桃和殚精竭虑多日,这个时候松了口气,引着太后在榻前坐下。
时笙开门见山,“哀家令晏如去和亲,陛下想来很开心。”
赵郸面色蜡黄,唇角都起了皮,听到这些话后她还是笑了笑,“太后的意思,着实让朕、震惊。”
“没什么可震惊的,陛下好好养病。您这病要慢养,养得不好还是会死的。眼下政务都交给两位丞相处理,哀家未曾插手。”时笙语气很慢,就像在说家常一般,甚至都不带一点情绪。
赵郸眼内露出疑惑,甚至不解,“太后,你在想什么?”
“哀家没有想什么,哀家只是想毁了你这座江山。你要娶我,我便嫁你。弟娶兄妻,让你遗臭万年。”时笙蓦地笑了,笑意在眼底慢慢浮现出来,她从容地凝着面前不可一世的男人,“你想要的,我都给你。我也送你一重大礼,毁了大魏江山。”
“时笙……”赵郸咬牙,虚弱的面容上终于凝结出几分怒气,她挣扎地想要爬起来,时笙却一把按住她的脖子,“赵郸,你怕了吗?”
“太后……”
“太后娘娘、陛下还病着呢……”
跟着伺候宫人疾呼,秦皇后更是跪在了时笙面前,慌得面色发白:“太后娘娘、太后娘娘……”
“皇后娘娘,你可知你这个丈夫为何至今不碰你吗?”时笙撕破窗户纸,唇角泛起讥讽的笑意。
听到这么至关重要的话,秦皇后都忘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面前尊贵的女人。
时笙俯身,靠在她的耳畔低语:“因为你的丈夫觊觎他的皇嫂,至今都想得到哀家,哀家想掐死他。”
“太后……”秦皇后痛哭一声,抬首看向榻上躺着的男人,“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
她的丈夫是天子、是正人君子,相貌堂堂、善舞习武,是少有的勤勉君王。
她忽地笑了,不耻道:“真脏啊。”
难怪太后要掐死他,若是她,她会直接弄死他。
秦皇后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嘲讽的笑让所有人都怕了,赵郸更是皱紧眉头,开口斥责:“皇后、慎言。”
“慎言……”秦皇后不屑,看了赵郸一眼后,转身离开。
赵郸疲惫地闭上眼睛,“太后满意了?”
“赵郸,你我之间还未曾结束呢。”时笙并没有感觉快慰,却有一瞬息的心痛,赵郸一人感情却牵连了这么多人,到底是他的错,还是自己的错呢。
时笙想不通到底是谁的错,不再去理会赵郸,也落寞地离开寝殿。
长乐宫内冷清极了,洒扫的宫人结束伙计后都躲去一旁偷懒,丹青领着人往庭院内搬些新鲜的花卉。
时笙回来后就一直坐在窗下,久久不说话,丹青来问过几次,她都不说话。
丹青试探问:“晏姑娘在府里待嫁,您若觉得闷,不如召她入宫,可好?”
“不必了,哀家不想见她。”时笙轻声拒绝了,见面又能说些什么,无非是各自感伤罢了。
到了黄昏的时候,天色阴了,宫人们焦急地将花又搬回殿内,来来回回半个时辰后,一阵狂风而来。
天色黑得很快,顷刻间电闪雷鸣。
丹青瞧着黑蒙蒙的天边,连忙将窗户关了起来,忧心忡忡地与太后说话:“怎地说下就下了,奴婢觉得哪里不对劲。”
“无甚不对劲的,不过一场雨罢了,俗语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都是拦都拦不住的。”时笙看了一眼殿外,心中不宁,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半晌手,她还是吩咐丹青:“你派人去晏府看一眼。”
“奴婢知晓您心里记挂着晏姑娘,今日就派人去了,晏姑娘在府里绣嫁衣,一切安好。”丹青笑了。
时笙抿抿唇角,眼内的喜色却是挡不住的。
噼里啪啦一阵声音后,暴雨而至。
“听着雨声睡觉,也是一阵享受。”时笙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雨声。
丹青不敢搅了太后的雅致,吩咐宫女进出声音小一些。
暴雨而至,雨水笼罩着整座宫廷,又逢深夜,宫人们都陆陆续续回去安歇。
时笙也早早地上榻了,躺在柔软的床上不时还是会想起晏如。
或许晏如该恨她了。
脑子里突然一片空白,有些头疼,她便努力将自己安静下来。
赵郸之意是让晏如回先还俗,她偏不,要闹就闹大大一些,让天下人知晓皇室的丑事。
时笙望着头,保持呼吸,片刻后,殿门开了,她下意识询问:“怎么了?”
是丹青。她走到太后身侧,悄悄开口:“皇后殁了。”
时笙猛地翻坐起来,双手掀开锦帐,“如今殁的?”
“皇后娘娘要睡下了,屏退宫人,刚刚婢女进去看她穿戴整齐地躺在榻上,唇角上还有血,可以判断是自尽。”丹青将声音放得很低很低,生怕让太后害怕。
可她的声音再怎么低,言辞间也是一条生命。
时笙坐不住了,抓住丹青的手就要站起来,丹青却不肯,“外面大雨,就算去也要等到天亮,眼下陛下禁口,外面的人尚且不知晓,您若现在去,会让人多想的。”
“他还想瞒着?”时笙气得一把推开丹青,“若非他执迷不悟,皇后岂会羞愧自尽、当真、当着是可笑。”
丹青垂眸,“可他是陛下、是天子,您不能不听他的。”
时笙闻言后当真沉静下来,瘫坐在榻上,不断给自己揉着鬓角,“这里、我一刻都不想呆了。”
这座宫廷就像是一座囚笼,生生压住她,会将她逼疯。
丹青轻轻安慰太后,“您不要紧张,陛下会妥善处理的,后妃自尽会牵连母家的,陛下不怪罪已是万幸了。您再躺会儿,等天亮的时候,奴婢去接晏姑娘入宫陪您说说话。”
“不必了,告诉晏皋,不准晏如出门,就待在府里,哪里都不准去。”时笙蓦地抬头,进宫做什么呢。
进宫只会让自己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