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那个同学?”
“恩。”
老妈按下不悦的表情,顿了顿才道:“中午回来吃饭吗?”
“不回了。”厉海换好鞋子,拉开大门,“我就在医院吃。”
“你要不要干脆住医院好了?”老妈终于没忍住发了脾气,“那同学跟你什么关系?你至于伺候人家到这种地步吗?每天早出晚归,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我就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你调查我?”厉海眯了眯眼,在门口站住了回过头来,“你有时间调查我,怎么没时间回来一起吃个饭?”
“我……”老妈话还没说完,厉海摔门而走,半点余地都没留。
好心情有些被破坏了,厉海走到楼下,从包里掏出饼干从栅栏里扔了进去。
金毛和拉布拉多叫着跑来,又摇着尾巴朝饼干扑过去。
厉海隔着栅栏摸了摸两只的头,看着它们低头抢饼干,自言自语说:“她就跟你们家主人一样,一时想起来了呢就喂点,没想起来呢就放着不管,我最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在谁的酒桌上,现在我不需要他们了。”
厉海冷笑了两声,提了提书包,“走了,晚上给你们带好吃的。”
“汪!”
江瑜连着几天睡觉都不安生,躺着不动呢,难受,动一下呢又痛。
常常睡着睡着,半边身子就麻了,麻到整个人惊醒过来,喘着气看着黑乎乎的天花板,四周安安静静一点声音都没有,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这种感觉很不舒服,于是他又强迫自己重新睡过去,但往往睡不了多久又会惊醒过来,如此反复,哪儿哪儿都不是滋味。
反而睁眼等天亮,等着厉海提着早餐带着笑容出现在门后,成了孤枕难眠时最期待的事情。
今天也不例外,不到九点,厉海提着早餐准时出现了,比送药的护士还要准点。
厉海进门的时候单间病房里的厕所里正传来洗漱声,厉海关上门,将早餐放在桌上,又走到厕所门口探头探脑地看,“在上厕所?”
“没。”江瑜咬着牙刷从门后瞪了他一眼,“干嘛一脸遗憾的样子?”
“嘿嘿。”厉海傻笑了两声,靠在门边看着江瑜刷完牙,又伸手帮他拧了洗脸帕,本来想帮他擦脸,被江瑜抢了过去。
“我又不是弱智!也没有半身不遂!”
厉海嗯了一声,但似乎压根没听进去,“我买了豆浆和包子,还有蛋挞。”
“哦,不错。”江瑜抹完脸,把帕子粗鲁地一挂,走出来说:“这一晚上睡得腰都酸了,吃完饭陪我活动活动?”
“好啊。”厉海点头,扶着他在窗边坐下了,又给他把早餐送到面前,“方便吃吗?我喂你?”
“你每天都要说一遍,不腻吗?”江瑜翻个白眼,伸手去拿豆浆,厉海又把纸巾放在他面前,怕他把豆浆洒出来,笑着说:“你要是让我喂,我就不用问了。”
江瑜喝了口豆浆,嘴边留下一圈白沫,“你闲着没事干,就回去上课啊。”
“不想回去。”厉海撑着下颚,也拿了个包子,“跟你在一起比较好玩。”
“玩?玩得脑袋上缝针?”江瑜嗤了一声。
厉海咳嗽两声,转开话题,“中午想吃什么?”
“……我们正在吃早饭啊大哥。”江瑜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你的人生除了吃,还能不能更有追求一点了?”
“有啊。”厉海一本正经地说:“不过现在不能告诉你。”
“哟呵。”江瑜乐了,“还保密呢。”
半夜三更那种惊醒时仿佛孤身一人的感觉在阳光下,在厉海废话式的聊天中消失殆尽,好像从未出现过。
江瑜自己都没发现,他住院的日子,笑得时候反而比平常多。当然,只要他不去想未来要怎么走下去的话。
人总是习惯性躲避那些不想去思考的事情,困难的事先放一放,不想去想,那就放一放,放啊放的,也不知道最后放到了哪里去。
明明知道这是不得不面对的事,但还是自欺欺人的想暂时能拖过一日,便拖一日。
住院的时间,仿佛成了一种缓刑期。
厉海想的反而没有江瑜那么多,他很乐于沉浸在目前和江瑜相处的氛围里,这是唯一一次,他与江瑜靠得这么近,江瑜的心房在一点点地为他打开,厉海为这种“拥有希望”的感受而激动和兴奋。
吃完午饭,厉海找了个轮椅推江瑜出门晒晒太阳。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了,江瑜披了个外套,腿上搭了条小毛毯被推进了医院的后花园里。
厉海在他身边蹲下来,与他一起遥遥看着花园里的某一点。
静默几秒后,江瑜说:“我给你出个题,你来猜?”
厉海说:“好。”
江瑜:“有个白痴坐飞机,把飞机上的马桶拆下来丢下了飞机,为什么?”
厉海想了想,“是马云的意思吗?”
江瑜目瞪口呆,“关马云什么事??”
厉海摆摆手,又想了想,“因为马桶惹他不高兴了?啊,马桶里藏了东西?”
“你牛逼,你去飞机上的马桶里藏个东西我看看?”江瑜吭哧吭哧笑了半天,说:“因为他是白痴啊!白痴!”
厉海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厉海说:“那我也给你出个题,你猜。”
江瑜一副没人能难倒我的样子,挑眉,“你说。”
“两个人掉进陷阱里,死的那个叫死人,活的那个叫什么?”
江瑜勾起嘴角,慢悠悠道:“活的那个叫救命。”
“哎呀。”厉海一副吃惊模样,“你好聪明啊。”
“神经。”江瑜推了他脑袋一下,“这么简单的题,你故意放我水啊?”
“我崇拜你啊。”厉海顺势拉住他的手,握在手心里,“所以你说什么都一定是对的,我坚信。”
“肉麻。”江瑜看着他拉住自己的手,心里有一丝异样滑过,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次居然没想去追究,“我手凉吗?”
“恩。”厉海搓了搓,“我给你捂捂。”
“好孩子。”江瑜笑嘻嘻道:“你对我这么好……以后我又是一个人了,会很失落的。”
“我会陪着你的。”厉海轻轻道:“我会一直陪着你,你不会是一个人,放心吧。”
“这种话你应该拿去骗小姑娘说。”江瑜笑笑,“跟我说有个屁用。”
厉海也跟着笑了笑,没答话。
二人一时都沉默下来,江瑜的手指在厉海手心里动了动,像是做了个弯曲的动作。大概他是无意识的,可厉海却觉得这指尖像是搔在了心房上,痒痒酥酥的,让人欲罢不能。
他又握得紧了些,感受着彼此手心传来的温度,缠绵在一处,心跳似乎也跟着快了点。
气氛正好,突然远远地有护士喊:“江瑜!江瑜!你有访病的客人!”
“恩?”江瑜回头,厉海也跟着回头。
厉海的笑容还在脸上没有收回来,目光正好与站在台阶上的母亲撞上了,厉海还没来得及震惊,江瑜却是一震。
“梁冰?”
厉海一愣,想说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才发现自己母亲后面,还跟着一个提着花篮的女人。那女人穿着小西装,踩着高跟,头发盘起来画着简单而精致的妆容。
那双眼睛,跟江瑜和左迟很是相似。
第二十九章 去处
第二十九章【去处】
“梁冰怎么会来?”江瑜还觉得有点不可思议,随后目光落到站在梁冰前面的女人脸上,有些疑惑地自言自语,“那女人又是谁?要债来的?”
“……那是我妈。”厉海有点尴尬,都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解释。
“你……你妈??”江瑜愣住了,“来找你的?”
“应该是,不过看这样子……估计也要找你。”厉海皱皱眉,站起身手扶上轮椅推手上,“我先送你回房间。”
江瑜恍然大悟,“这是来兴师问罪的?也是……毕竟是我害得你……”
“跟你没关系。”厉海打断他的话,“是我自己要跟教练去的。”
“估计在你妈眼里不是这么回事。”江瑜笑了笑,“没所谓啦,她也是担心你,要打要骂我认了。”
厉海牙关咬紧,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江瑜,自己的母亲也不行。
更何况老妈懂什么?她根本什么都不懂,也不懂江瑜对自己来说有多么重要,如果老妈真的要对江瑜兴师问罪,他绝不会只是看着。
打定注意,厉海面无表情地推着轮椅回到了病房中。
老妈和江瑜的母亲在身后跟着,谁也没主动跟谁打招呼,这一行人在外人眼里看起来也是古怪的可以。
进了病房,关上房门,梁冰才对厉海的母亲开了口。
“您好,我是……江瑜的妈妈,请问您是?”
“我姓徐,是小海的妈妈。”厉海的母亲笑了笑,从包里摸出一个封得厚厚的红包来,“这是我带给孩子的一点心意,我估计这些日子来看他的人水果啊,花篮啊该送得太多了,水果放多了吃不完会坏掉,我干脆就实在点,您别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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