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刘小姐还会在半夜发出咯咯咯咯的声音。刚开始下人还以为是她夜里做噩梦,后来白天也会冷不防地咯咯咯咯阴惨惨地笑出声。身边从小跟到大的丫鬟给小姐守夜,有天夜里又听到了房里传出咯咯咯咯的声音,便大着胆子,悄悄走进去看小姐,突然惨叫着逃出了房间,把整个后院都惊醒了,当天晚上就疯了,第二天被人在水井里发现。自那次起,刘老爷才发现女儿身上的怪异绝不寻常,立刻寻找高人解救,但一直没能成功,刘小姐身上的恶魇也越来越严重。
鹿归月听了希清这番话,觉得背后有些凉凉的。真刀真枪地和妖魔斗,她不怕,她就怕这些鬼鬼怪怪的东西。当初在捕蝇草魔外洞的那些黑暗中的尸体就把她吓了个半死。
希清看着鹿归月的怂样,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就你这样,还想捉魇?真是掉进钱眼里了。”
鹿归月缩了缩脖子:“这不是有我们道门仙童凌云阁高徒希清道长嘛,区区小魇,还不是手到擒来?嘿嘿!”
希清无奈道:“以前是没问题,现在没有真气修为,我也没把握。”
“希清道长轻抬玉手写几道驱魇符不就行了?”鹿归月天真道,“说书的都这么说的!”
希清无奈地摇了摇头,敢情这人是把说书的话当真理了。符篆之所以有各种功效,首先符篆本身是特殊材质制作,可以保存灵力。其次画符时须循照天地之气流转的方向作画,让符篆与天地之气相钩连。最重要的是使用者必须要用口诀或自身真气引动符篆释放天地之气,否则就是废纸一张。所以寻常人买些符纸其实就是买个心理安慰。
希清看了看鹿归月期待的眼神,有些不忍心打击她。心想着自己身上正好还有一些空白符篆,或许可以一试,便开口道:“少贫嘴,先去看看刘小姐的情况再说。”
在管家的带领下,希清和鹿归月来到刘小姐的闺房前。虽说闺房深深,却也没见过如此阴气森森的。刚走到刘小姐独院的院门外,希清和鹿归月就感觉到温度明显降低。
希清环顾院内,院内种了不少榕树,榕树属阴,又四季生长,阴气一年到头都在滋长。这里的榕树长得十分茂盛,树干与树干之间相距至少五步,枝叶却相互交错在一起,将整个院子密密笼罩。
一走进院子就让人不舒服,走进刘小姐的房内就更让人难受了。大中午的屋内十分昏暗,只有下人点燃的一盏烛灯发出昏黄的光亮,屋内不知为何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刘小姐床榻四个角上还挂着四个风铃,随着床榻上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刘小姐的辗转侧身,时不时叮铃铃地乱响,像是要把外头的森森阴气都招进来一般。
希清皱着眉头往里走,突然觉得身后有个力拽住了自己,回头一看,原来是鹿归月扯着自己的一个衣角,不敢往里走,只敢眯着眼睛往里探头。
希清笑道:“你要是怕了,就出去等我吧!”
鹿归月战战兢兢道:“那什么,我才不怕……”
“那你就大步点啊!”没等鹿归月说完,希清就大力扯过鹿归月,一把将她拖进了房间,这一下可吓死鹿归月了。鹿归月骤然爆发出一声尖叫:“啊!!!”双手死死抱住希清,双腿像钉在地上一样,任凭希清怎么推,都不能让她再挪动半分。
过了半晌,鹿归月抬起头来,才发现自己正埋在希清胸口,女孩子的体香充斥鼻腔,而希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地看着她,此刻心中分外后悔捉弄这个胆小鬼。
“不,不好意思!”鹿归月忙放开双手退开一步。
“吃起豆腐胆子倒是大得很。”希清白了鹿归月一眼,低声控诉道。凌云阁上钻在自己被窝里的人,一双手和那毛茸茸的脑袋也是这样没规矩。想起那些,希清不觉双颊泛红,她用微凉的手背贴着脸想降降温,却把两团红云激得越发红艳艳。希清庆幸自己现在戴着斗笠面纱,否则被鹿归月发现,自己岂不太没面子了?
鹿归月沉浸在屋内的恐怖气氛中,全然不知道眼前人心思已百转千回。
希清定了定神,往刘小姐床榻走去,小心问道:“刘小姐,你还好吗?”。言毕,床榻四角的风铃无风骤动,杂乱地发出令人心烦的铃声。床榻上放下的遮帘也突然被吹动起来,掀起一个缺口,堪堪露出刘小姐阴森苍白的脸。
“咯咯咯咯”刘小姐眼睛木然地转向希清,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声音。
鹿归月瞬间躲到了希清身后,紧紧贴着她的后背。
希清冷静地迈着步子往前走,继续问道:“刘小姐,你还好吗?”
刘小姐喉中不断发出怪异的声音,就是不能凑成一句完整的人言。
希清小心缓慢地走到床榻边,轻轻掀起遮帘,刘小姐被绳索牢牢绑着,目光呆滞,印堂发黑,眼底血红,已无多少神志。希清双眼在刘小姐身上搜寻,忽然发现她的手腕上,有一条红色手链,手链上刻的似乎是一只黑色蜘蛛,还隐隐发着幽光。
希清小心地探出手,想要取下手链。手链上的蜘蛛却突然发出亮光,刘小姐像被激活了一样骤然弹起向希清咬去。
希清缩手不及,眼看就要被咬中,突然腰间一阵大力传来,将她整个人在空中转了个圈,堪堪避过了刘小姐的攻击。
希清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经被鹿归月紧紧抱在怀里,而抱着自己的人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怂样,身姿挺拔横眉怒目,一只脚还死死踩着刘小姐的背部,任刘小姐如何扭动,都无法挣脱鹿归月的控制。
鹿归月身上的草药的香气肆无忌惮地传进鼻翼,一瞬间,希清觉得自己心跳如雷。
“叫你诈尸!你诈啊!你再诈一个试试!”鹿归月嚷嚷道,她的形象在希清眼里从胆小鬼变成一个英雄又瞬间变成了一只跳脚柴犬。希清红着脸缓了缓心跳,轻轻从鹿归月怀中挣脱,在衣袖里摸出一张空白符篆,取过书案上的笔画了一道符。
希清拿着符,走到刘小姐身侧,刘小姐还在鹿归月脚下如蛆般扭动。鹿归月下脚没个轻重,刘小姐就快要口吐白沫了。
希清将符贴在刘小姐印堂上,捏了一个手决,念了一小段咒词,刘小姐便渐渐安静下来,慢慢地一动也不动了。
“这是什么符?这么灵?”鹿归月好奇道。
“这是沉睡符,可以让人暂时陷入沉睡,不过坚持不了太久。我们快去找刘老爷再了解一下情况吧!”希清答道。
说着,二人便匆匆离开了屋内。刘小姐手链上的黑色蜘蛛在昏暗中悄悄闪起幽光。
第26章 蜘蛛手链
来到大厅中,老爷夫人早就在等着了,一见二人,便迎上前来:“二位见过小女了?小女没伤着二位吧?”
希清和鹿归月摇了摇头。
刘夫人难为情道:“之前有不少捉魇师来过,一个照面就负伤逃走了,所以我家老爷才有此一问,二位见谅。”
希清回想起刚才刘小姐乍然起身,若不是鹿归月,自己此时必然也已负伤,心中升起暖意,道:“刘老爷如此担心旁人安危,实是善心之人。刘小姐中魇之事,前因后果,二位可否详细告知?”
“我替老爷说吧。”旁边的管家上前一步道,“回忆此等伤心之事,还是老奴代劳吧。”说着管家擦了擦眼泪,说了起来。
“我家老爷是老夫人遗腹子,从小和老夫人相依为命。后来老爷努力挣下这份家业,老夫人也得以安享晚年。老爷每日里都要向老夫人早晚请安,要是老夫人有什么身体不适,老爷都要亲手照料。这一向老夫人身体都很康健。
可是半年前,老夫人去山里拜佛,说是为全家祈福,去了半个月,回来之后没多久就害了一场大病,请了不知多少名医也没有起色。冬至那天,老夫人难得精神好,还出来跟大家伙一块吃了饭,饭后还让小姐陪她在院子里散了会儿步。谁知第二天早上就……
自从出丧之后,家里就不断发生怪事。先是下人总听到老夫人房里头有声音,后来是老爷总说听到老太太叫他,再后来就是小姐的事了。到现在也快小半年了。”
“家里有没有其他怪事?比如突然多了很多虫子什么的?”希清听后问道。
“那倒没有。不过姑娘问起,倒是有一样,这些时日家里的蜘蛛网越来越多了,下人每隔一天就得打扫一回。”
希清听完,抬头看了看房顶,下人早上刚打理过,此时已有零星几张蛛网。她拍了拍鹿归月,将坐在一旁埋头吃糕点的人从美食中唤醒,道:“鹿归月,你上去看看。”
鹿归月闻言,拍了拍手上的糕点渣子,轻轻一纵身便落在了房梁上。人在下头往上看,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可人到了房梁上,房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蜘蛛小孔便无处遁藏。
鹿归月跳下来,对希清道:“上头确实很多蜘蛛。这季节天气干燥,怎么会有这么多蜘蛛?”
希清皱起眉,看来与那对蜘蛛手链脱不了关系。
她转向刘老爷问道:“方才我见刘小姐手上有一对蜘蛛手链,样子奇特,不知是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