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悦宁,那东西你真不想要了?!”
“可能我和那小玩意儿没什么缘分吧,但这种事也说不准,指不定哪天缘分来了,我还能在这附近凑巧帮你收个尸,顺带把它拿回来。”
“你……”罗昆一时语塞,眼底杀意一闪而过。
这个人是基地第七区的地头蛇,看似每天与人笑脸相迎,实则身上背了不知多少条人命。
不过很显然,他没有撞上过什么硬钉子。
那一刻,柴悦宁半步不退,只摸着腰间的枪,静静望着眼前之人,坚毅地吐出一字:“选!”
罗昆不自觉捏紧双拳,紧咬的牙关发出咯咯声响。
不过很快,他便冷静下来,再次换上一脸和善,选择了与柴悦宁继续合作。
毕竟先前已经折了好几个人手,只有带回那只巨型异兽,他才不至于徒劳一场。
说起来,柴悦宁觉得自己这次外出的运气真挺不错,在生长季这种特殊的时间段进出高风险区,除了一开始被兽群袭击了一次以外,竟是再没遇到过太棘手的危机。
此时此刻,装甲车后方的货仓让被肢解的巨兽残躯装了个满满当当。
车内部实在装不下了,剩余的便被麻袋和厚布重重裹住,掩好气息后拿粗绳子牢牢绑在了车顶。
装甲车明显负重过大,驾驶座上的那个绿毛小子都不敢开快了。
天色已晚,车子却还没有驶出中高风险区。
想要的东西拿到了,现在柴悦宁只希望好运能一直眷顾着她,让她跟着这辆装甲车安安稳稳回到基地。
顺便把这个被吓得话都不太会说的小妹妹送回家里。
柴悦宁这般想着,冲那个蜷缩在角落里望着自己的少女笑了一下,笑容尴尬而又不失礼貌。
少女没有回应,只是静静望着她,包扎好的伤口还在渗血,她却显得安静而又沉默,一双漂亮的眸子似是在打量什么,而且明显是没什么心机的那种打量。
那种眼神给柴悦宁的感觉十分微妙,如果要形容,大概就像一个孩童,在研究一个没什么危险的新鲜事物。
休息舱的空间不大,头顶吊着的暖光灯也比较昏暗。
这样的独处,让柴悦宁多少感到了几分不自在。
她将手中生锈的坏表揣进了随身小包,双手撑膝站起身来,看似随意实则尴尬地伸展了几下双臂,最后指了指休息舱的舱门。
“我出去透透气。”
话音落下,柴悦宁按开开关,头也不回地出了休息舱。
少女的目光缓缓挪向了头顶亮着昏黄灯光的小灯泡。
雾区深处的路并不平坦,超重的装甲车开得有些颠簸。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休息舱的舱门再次打开。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顶着一头张扬的红毛,纹着色彩鲜艳的花臂,手里拎着小半瓶没喝完的白酒,脚下步子有些晃荡。
舱门关合起来,他将目光放在少女身上,半眯着的双眼,满是令人不适的笑意。
“小姑娘,你多大了?”
“你是跟着哪个佣兵队出来的?带你出来的人是都死了,还是遇上危险就把你抛下了?”
“以后就跟我混,我可以养着你,再也不用跟着任何人到这种危险的地方。”
昏黄灯光下,醉醺醺的男人带着一身酒气靠近。
角落的少女死死瞪着这个不断靠近的男人,眼底写满了警惕,环住双膝的手缓缓捏成了拳,却也依旧不言不语。
男人见眼前的少女这副模样,忍不住发出一声讥笑。
“在哥面前没啥好装的,你这小妮子,细胳膊细腿儿的,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不在基地里好好呆着,带出来干啥的,真当人看不出来啊?”
少女不予应答,只皱了皱眉头,这让他的言语愈发轻佻。
“反正你都跟着别人出来过了,我这个人呢,也没那么多讲究,遇上你这样的,能‘帮’一个是一个……更何况,你长得那么漂亮。”
男人说着,快步走了上前,再不遮掩脸上猥琐的神色。
“你不要怕,跟谁不是跟啊,我保准让你快活!”
可就在男人蹲到少女身旁,抓住她的双肩,身体向前伏去之时,一把匕首抵上了他腰间的皮带,锋利的刀尖,似乎随时都能刺穿那一层微不足道的“防护”。
“你……”
“请你,离我远一点。”
少女语气冰冷,没有半点男人预料中的惊慌失措。
醉酒的男人眼底浮现怒意,重重吐了一口气,咬了咬牙,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试图夺下那把匕首,可一用力,这才发现自己的力量竟完全无法将其制服。
非但如此,那把匕首还向前更进了几分,那锋利的触感,刺得他腰腹生疼。
他额间不由流下一滴冷汗,再看眼前少女的双眼,只觉是望进了一片无底的深渊,冰冷得没有一丝感情。
这几近窒息的感觉,让他瞬间歹意全无,僵硬着全身,只紧紧握着那持匕首的细瘦手腕,半点也不敢懈力,生怕下一秒自己的腰腹就会被其彻底刺穿。
两两僵持之下,休息舱的舱门忽然再次开启。
随着一阵吵闹与三两脚步声匆匆入耳,有人用枪口抵住了他的后脑。
“罗昆,你这五大三粗的人,欺负一个小姑娘,说不过去吧?”柴悦宁语气中明显带了怒意。
“老大,这婆娘凶得很,实在拦不住啊……”捂着左眼的小黄毛战战兢兢缩在门口,声音都有几分颤抖。
似是在为这句话佐证一般,休息舱外传来了阵阵“哎”声。
身前身后两方压力,让罗昆深吸了一口凉气,心底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柴悦宁,我的闲事你别管!”
“巧了,六区的人都知道,我这人,就爱管闲事。”柴悦宁说着,用枪口戳了戳那颗红毛脑袋,“还不松手!”
罗昆哪敢松手,柴悦宁看不见的地方,有那么锋利的一把刀子抵着他的腰部。
他但凡松手,刀尖就会刺入他的腰腹。
“我不信你有胆开枪。”
“我为什么不敢?”柴悦宁说,“这里不是基地,多少人有来无回,什么身份都一样,还真不缺你一个。”
“柴悦宁!”
“你不会以为,所有死在外头的人都是被异兽杀的吧?”话到此处,柴悦宁又饶有趣味地问了一句,“你干了那么多缺德事,总不至于天真到,认为我这种常年在外出生入死的低等人的手里,会从没沾过同类的血吧?”
她语气轻飘飘的,话到此处,却忽而急转直下,咬牙低喝道:“罗昆!嫌你这毛不够红是吧?”
“你敢开枪,你也活不成!”罗昆咬牙怒吼起来。
休息舱外,他那些刚被揍晕了脑子的手下从刚才听到现在,这才反应过来事态不对,纷纷举起枪来,将枪口对准了眼前的女人。
“唬谁呢?干这一行的,谁不是走在生死边缘?态度端正点,我还可以不计前嫌。”柴悦宁将枪口向前重重抵了一下,寒声说道,“我数五声,你自己考虑。”
说罢,半个字都不再啰嗦,语气冷静地开始倒计时。
“五、”
“柴悦宁,少管这闲事,这次的钱我分你一部分!”
“四、”
“你有胆识,我欣赏!我们可以做兄弟,以后基地里,什么事我都能罩着你,还有你的那些弟兄!”
“三、”
罗昆几近绝望地嘶吼起来:“得罪我,回了基地你他妈也不好活!”
“二、”
腰间的短匕,身后的倒数,让他抑制不住战栗起来。
休息舱内的空气几乎凝固之时,一阵不合时宜的流水声,随着一股尿骚,尴尬地打破了这份死寂。
“我……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倒数结束前,心理防线崩溃的罗昆,再也顾不上别的,只颤抖着声音开始求饶,紧握着少女手腕的右手已经酸疼得快要使不上力。
与此同时,罗昆感觉到自己腰间抵着的匕首向后缩了回去。
等他再低头时,眼前的少女恢复了先前那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一双漂亮的眸子里似还带了些许泪光。
他试探着缓缓松开了少女右肩与左手手腕,下一秒便被柴悦宁拽着衣领推至一旁。
“没事吧?”
柴悦宁蹲下身子,轻扶着眼底含泪的少女,语气满是关怀。
少女摇了摇头,似乎想说什么,却见身后恼羞成怒的罗昆踉跄两步走到门边,从手下的手中夺过一把枪来,转向对准了柴悦宁。
有那么一瞬,他甚至不再在乎回基地还需要眼前之人指路,一心只想着为自己雪耻。
“小心……”
她话音未落,便听得两声枪响。
刹那间,有子弹自她们二人身侧擦过,嵌入身后车壁。
与此同时,一声惨叫响起,罗昆手中的枪瞬间跌落在地,而上一秒还持枪的手,已渗出一抹鲜红的血。
“杀了她,快他妈杀了她们!”
他的手下举枪的手多少有些犹豫,柴悦宁缓缓站起身来,枪口对准了他咽喉。
“玩命的话,我还有一枚子弹,想不想试试,谁会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