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是持勺持火钳一群乡村非主流,手中凶器花色不一,大到搓衣板,小到毛线针,应有尽有。
胖妇人还没进院子就开始吼:“领导咋地啦,领导就能绑架人口啦?大妹砸,咱不怕!大姐今儿个铁定给你撑腰!”
这妇人是村里的女大牛,泼辣得跟炼了油的辣椒面似的,谁都不敢惹她,原先没少给许妈妈小鞋穿,欺负她家没男人,这会不知道是哪道雷给劈开了灵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来了。
院门给几个大身板挡得水泄不通,一群人雄纠纠气昂昂的抄着武器,大有不放下孩子不罢休的气势,李局也傻了,真往下发展,铁定上社会新闻头版头条。
肩膀一沉,他扭头一看,一黑黝黝的农民大小伙子气定神闲的笑道:“李局长,别来无恙!”
这开场白官腔十足,他心说这农民工是谁,上下打量半晌,才大概认出个轮廓,不敢十分肯定的问道:“尹……董?”
堂屋里,李局放下茶杯,喝茶的空当,他思前想后,觉得两边都不能开罪,一边是仕途的阶梯,一边是支持者的人脉,但是前者不可多得,后者却能慢慢拓展。
“孩子是一定要带走,尹董大概不了解咱们身在其位的苦衷,有人检举就必须按章办事,许家到底有没有资格开办福利院,必须经过正规途径一层层考核。”
尹少阳若有所悟点头,“那是,我们官民一条心,但是您现在也看到了,村子里这些人没文化,他们不了解你的苦心啊,他们只看证据,您要拿得出条条款款,这些人还能有什么话说?”
李局一愣,有些不快的看了他一眼。
尹少阳在心下冷笑,两条长腿一抖,索性说开了,“现在这里没人,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检举的人,是不是谢将军?”
李局霍然看向他,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
“我没猜错吧?”尹少阳得意的笑,“您仔细想想,他只给您这两条小道消息让您来办事,可里面什么道道都没交代清楚,我个人认为,带走孩子不是目的。”
李局沉吟片刻,这茬他不是没考虑过,别人家的私事也轮不到他来管,何必闹得鸡犬不宁,最后都是他的不是,于是语焉不详的说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尹董是生意人,这点应该能体谅吧。”言下之意是我惹不起大人物,你就自个想办法给我个交代。
尹少阳会意的一笑,站了起来。
李局一干人等怎么来的这么走了,许妈妈在外面感谢来帮忙的邻居们,许安宁带着受惊的孩子们进屋里睡午觉,迟小捞到后面包谷地里把许安年和小满一大一小给找回来了。
等都安排妥帖了,小型会议开始,尹少阳把事情交代了一遍,谢徽气的牙痒痒,许安宁捉住他的手,两人好不容易走到一起,这会就要面临最大的考验,说不害怕是骗人的。
一直沉默不语的许妈妈或许是今天面对李局锻炼了心魄,思虑良久,突然开口:“谢徽,你们俩这事我同意,但是你父母养你一场不容易,我单方面同意也不算数。”
谢徽六神无主的看着许妈妈,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这样吧,你把你父母请过来,是时候把你俩这事解决了。”
晚上,洗了澡的迟小捞经过大门,瞅见黑漆漆的院子里蹲着一个人,走过去才看清楚是尹春晓蹲地上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怎么了?”迟小捞也蹲了下来。
尹春晓没抬头,拿着树枝在手里翻花样,过了会闷声说:“我看到小军的牙齿流血了。”
“只是牙龈流血,已经好了。”
黑暗里,尹春晓别过头,认真的看着他,表情有些茫然,“我以为他不喜欢涛子,前几天被涛子喷了口水,我看他在水龙头下冲了老久,脸都搓破皮了。”
“小孩子,打打闹闹就是这样。”
尹春晓皱起眉,感觉有点鸡同鸭讲,可要他说他又说不出来个所以然,自己跟自己撒气似的,狠狠握住了那截树枝在掌心里蹂-躏。
迟小捞捉狭的一笑,搭上他的肩,“我知道你在想怎么,其实亲人兄弟就是这样,打打闹闹磕磕碰碰,你看不惯我我不喜欢你,但是谁也别想把他们分开,即便是分隔两地,太平洋再宽,也割不断亲情。”
尹春晓别扭的看着他,不认同也不反驳,他心里头现在正膈应着呢。
迟小捞笑笑,起身进了屋,经过一楼正屋,看见尹少阳正抱着光屁股的小满解上衣,屋里正中间摆了个婴儿澡盆,大少爷脱衣服一点都不含糊,三两下把小肉球扒了个干净。
许安年提着一壶热水进来,往盆里加热水,加完了还用手肘试了试水温,“行了!”
说完放下水壶,歪着脑袋盯小满瞧。
小肉球一下水就开始扑腾,尹少阳托着小满的背,往他身上薅水,对迟小捞笑道:“明天带他去游泳。”
“你可别造孽,盆里游游得了!”
“你还不知道吧,小孩天生会游泳,摁水里呛几口水立马学会狗爬式!”
迟小捞没好气的说:“我把你摁马桶里喝几口尿,你也能立马成仙,要不要试试?”
“试,怎么不试!”尹少阳恬不知耻的笑:“你让我干什么我都没二话。”
迟小捞懒得搭理他,在盆边蹲了下来,抬头招呼一直杵在旁边的许安年,“过来,摸摸!”
许安年迟疑了一下,像是第一次开荤的小朋友,轻轻蹲了下来,好奇的歪头看着在水中不亦乐乎的小满。
“来,摸摸他,皮肤滑滑的,软软的……”迟小捞语气谆谆善诱,轻轻拎起小满的胖爪子往许安年手里递。
许安年的手慢慢伸了出来,在众目睽睽下绕过小满的手,直取小孩的嫩鸡鸡。
迟小捞和尹少阳傻了眼,愣了足足三秒才噗哧笑出声来。
许安年的咸猪手已经收回去了,皱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自言自语的咕哝:“像花生,没毛……”
“嘎嘎嘎……”
尹少阳和迟小捞两人笑破了肚皮,小满呆呆的左看看,右看看,看了半晌咧开嘴,人来疯似的奋力拍水,边拍边尖叫。
尹少阳笑得抽,“哈哈……咳咳,像花生?你没见过像雪茄的吗?哈哈哈!”
许安年睁大纯真的眸子,认真的思考了会,摇摇头,“雪茄见过,没见过这么短的。”
尹少阳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打击,挑着眉毛问:“雪茄短?那什么长?”
许安年点头:“擀面杖还行。”
这话一出,迟小捞和尹少阳立即问:“谁?”
“我!”
严重鄙视了两人标榜了自己的许安年转身出了屋,留下一颗小花生两只雪茄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 下周末前完结
☆、第六十一章 (二更)
谢将军和夫人第二天上午就过来了,孩子们由尹春晓和许安年带着在房里看电视,其余人跟着许妈妈迎了出去。
谢家一门三代都是提枪杆子的,谢将军是老来得子,四十多岁才抱上这个大胖小子,自然看的比较甘贵,但是身为军人,对孩子绝对不会娇惯,而是严厉,常年不在家里,一回来就是正言厉色不苟言笑,谢徽跟他并不亲近。
六十多岁的谢将军一身笔挺的戎装从车上下来,走起路来虎虎生威,腰杆子比年轻人挺得还直,远远看上去就不怒自威,气场堪称磅礴振岳。
许妈妈一直挺着胸,就像是一棵苍老的胡杨,即便是形容枯槁,也要拼尽所有为自己的孩子撑起一片林荫。
尹少阳戳戳谢徽,让他上去,后者木头桩子似的,站在许妈妈身边一动不动,没法,只得他上。
往前迎了两步,搞怪的行了个军礼,“首长好!”
旁边的谢夫人掩嘴一笑,正要寒暄,谢将军老着脸道:“尹董,你好!”
明显是迁怒,尹少阳尴尬的打哈哈,“您好,谢伯伯!”说罢抬首一引,“这位是许妈妈,许妈妈,这位是谢徽的爸爸,谢将军,这位是谢夫人。”
许妈妈不知道昨天夜里排练了多少遍,温和的伸出手,笑道:“您好,我是许安宁的妈妈。”
谢将军的视线从她的脸移到她伸出的右手,手掌伸的很直,很坚定,颤抖微不可见。
众人屏息,紧张的注视谢将军,就在尹少阳想法子化解尴尬时,谢将军栽下了手套,握住了许妈妈的手,“你好!”
一大拨人进了堂屋,谢夫人四处张望,谢将军在这方面休养良好,直接坐进了椅子里,目光锁定自己儿子,“你过来。”
谢徽哼了一声,走了过去,还没站稳,谢将军突然起身,一巴掌山响,所有人一惊,谢夫人赶忙一步过去把谢徽给拦在了身后,责怪道:“老谢你这是做干什么?咱们说好的今天不动手!”
谢徽捂着脸,不屈的看着他爹。
谢将军轻轻拨开谢夫人,坐了下来,冷声道:“还好,还能叫得动,刚要叫不过来,就不是一巴掌的事了!”
“甭管几巴掌,我也不含糊!”谢徽大声说:“你也就会用棒子教育,你儿子我要不经抽,老早四肢折了三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