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所有人都看了过来,迟小捞身后的谢少玩味的哼了一声,双手插兜向尹少阳走过去,边走边对那位戴眼镜的年轻男人说:“方大律师,人我可是给你带来了,赶紧的吧!”
说罢给尹少阳使了个眼色,估计在座各位,只有方律师和尹少阳知道迟小捞也在继承人之列。
端酒杯的中年女人最先沉不住气,尖细的声音打破沉寂,“方律师,这是怎么回事?”
不等回话,她看向尹少阳,问道:“少阳,这人是谁?不会又是你爸的私生子吧!”
这话不但侮辱了逝者,还片刻挑动了两位少爷的敏感点,在俩少爷天雷勾地火开始之前,迟小捞抽空把这女人暗暗骂了个底朝天——个傻逼婆娘!
那边尹少阳和应春晓已经各据茶几两岸,眼放冲击炮弹,此起彼伏的杀了几回合了,估计这会战绩相当忒没劲,尹少阳抡起了拳头,怪叫一声就冲了上去,他憋了一肚子邪火,现在一定要狠狠抽这个小杂种!
幸亏谢少和明晋一人扯了一个,一边的两位老头也站了起来,厉声喝止。
女人估计也觉着自己惹了祸,咽了口涎,撇着朱红的嘴唇劝架:“我说少阳,你跟他计较个什么劲儿,还是先让方律师宣读遗嘱吧,这天都快黑了,灵堂那边也没个亲人守着,像话吗?”
尹少阳被谢少给扯开了,狠狠的瞪了应春晓一眼,自个儿先上了楼。
迟小捞故作镇定的朝看着他的尹春晓耸耸肩,晓晓脸上写满了质问,他只能以此表情告诉他,自己也没想到。
其余人也上了楼,大厅里只剩下迟小捞,尹春晓和明晋,老王很识趣的退了下去。
“你怎么来了?”尹春晓皱着眉毛站在原地,“听说你找过我爸,起先还不信,难道是真的?”
对这种已经被他肯定的质问句,迟小捞找不出一个让他信服的答案来回答,微微张了张嘴,却吐不出一个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定定的看着尹春晓绕过大茶几走到了跟前。
迟小捞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生怕漏看了一眼,这一刻他不想掩饰目光中的贪婪,因为他能料想到从下一刻开始,尹春晓就再不是迟小捞的晓晓了。
这种明目张胆带着痴恋的眼神,让尹春晓有些厌恶,往旁边看一眼以示提醒,然后沉声道:“何必要去找他?我不知道你跟他说过些什么,我也不想知道,只是你这种方式我有些接受不了。”
从迟小捞瞪得通红的眼眶他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重了,叹了口气,心里也感觉到酸涩,哑声道:“其实只要再等一个月,我就会腾出时间安排你,你知道我不会不管的,为什么要去找他?”
尹春晓觉得一切都变了,在金钱面前,不止他自己变得面目全非,就连最有原则的迟小捞都变了。
如果不是为了得到应得的,他不会改姓回到这个地方,和那些陌生人争夺遗产已经很恶心,这些恶心事就自己咬着牙齿承担就好了,他真的想不到迟小捞也会了一点蝇头小利出卖他原本的处事原则,去找那个他根本就不想承认的父亲。
这样也好,他照顾了自己这么多年,得到那个老头分给他的钱,就两清吧。
☆、第八章
尹春晓的背影看上去就像是失去了什么最珍贵的东西般无助,他这几天在尹家在医院受到的刁难立时间涌上明晋的脑海,为他感觉到心酸,两步走上前,搂住尹春晓的肩膀,手掌在肩头安抚的捏了几下,轻声道:“算了,我们也上去吧。”
尹春晓侧过头感激的看了他一眼,不再理会迟小捞,转身上楼,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因为压抑而颤抖的声音:“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明晋的手还在他肩上,压得很沉,尹春晓也无意跟迟小捞墨迹,只当没听到往前走。
后面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声调:“你他妈就是这样看我的!?”
声音未落,人已经飞快的挡在了楼梯口,迟小捞瞪着通红的眼眶,眼睛里却是干涩的,所以说人气急就哭不出来了,只觉得挫火儿。
“是谁把谁当傻逼?快五年了,你从不提你的身世我特么问过一句没有?屁都没一个交代去认祖归宗谁都不瞒就瞒我,你把我当什么了!?”
他越叫声越大,粗噶了喉咙像是被火燎哑了一般,“你说你争家产就去争啊,凭什么把我迟小捞当枪使,你们一个个是大少爷光鲜灵醒,他妈的有种别私下干些恶心人的龌蹉事啊!我迟小捞虽然没个正经事儿干也不比谁腌臜,你他妈小照片拍的溜,我他妈活该就被你糟践!”
这话听得尹春晓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又是心虚又是理亏,一个字都反驳不了。
明晋却像是被人剥光后推大街上裸奔一样,感觉字字都是针对他,刹那气红了脸,眼泪在眶子里打转,颤声指责道:“你何必说这种话?你知道不知道晓晓这些天都守在医院整宿的不睡觉,你现在一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说他,就不能体谅一下吗?”
边说着豆大的眼泪就落了下来,他是真气,迟小捞的每个字就像是在打他的脸,一巴掌一巴掌的提醒他就算是走出那个鬼地方,永远也抹不去那个污点。
“我知道你是气我前天接了电话……这事我跟晓晓说过,可是尹伯伯病重,所有人都守在医院,哪有时间去应付你呢,不能所有人都围着你转吧!”
明晋这样一说,尹春晓才觉出迟小捞那番话里的讽刺,明晋多淡漠一人啊,能被他戳得哭的跟孩子似的,心里一疼,伸出手反抱住他,对迟小捞的话中就带了隐隐的警告:“过去那些事就别再提了,你也想好好做人不是?现在有这个出人头地的机会,就不要把这些话挂在嘴里说,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不在乎!”
这话算是尹春晓给他的一个交代了吧?
望着并肩上楼的那两个人,迟小捞觉得眼睛很刺痛,胸腔里的一颗心也好像被穿了无数和窟窿,四处透风,比大冬天里喝雪碧还透心凉。
他眨眨眼睛,挺直背脊也跟上了楼。
尹少阳和谢少在走廊上抽烟,看见一前一后上来的三个人,讥诮的一笑,撇过前面两人,伸着脖子打招呼:“小麻子诶,别来无恙啊!”
迟小捞看见他就想吐,没好气的回道:“我有名字,麻烦您记清楚了,迟!小!捞!”
尹少阳和谢少对视一眼,随即流里流气的哈哈大笑,“你爹是有文化还是没文化?敢起个再孬一点的名字么?”
迟小捞咕哝:“个没文化的山炮,NL不分的家伙!”他爹还没入土,这逆子就笑得跟中彩票一样,怎么不下一道雷劈死他丫!
书房门被打开,方律师站在门口,“人都到齐了,请进吧!”
迟小捞跟在尹春晓后面进,才走到门口,方律师面带歉意的说:“不好意思明先生,您不在继承人之列,能在外面稍候么?”
明晋的脸顿时一垮,下意识看向尹少阳求助,没想到对他千依百顺的尹大少却把眼睛一翻,自个儿进了屋。
他可不是冤大头,戴绿帽了还帮狗男男铺床,他要让明晋知道,尹家不管出多少个私生子,永远都是尹少阳最大!
“你先去房间里休息一下,等会我去找你。”
尹春晓的声音那叫一个温柔如水,神色里还带着几分鹿死我手的得意。
明晋有些失落的点点头,转身和迟小捞擦肩而过。
还是大厅里那些人,两位老头看来是见证人,一脸肃穆的坐在沙发里,中年夫妇以长辈的身份,先就占了正中间的沙发,尹少阳扫了一眼,径直走过去,夫妇两人才挪出一个位置,尹春晓坐到了大班椅里,迟小捞挨着方律师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方律师见人到齐了,拆开蜡封的遗嘱授权书,先按规矩做了保证授权书公正性的宣誓,然后按照上面的条目进行宣读。
“……将所持尹氏集团的45%股份和xx山特一号物业交由长子尹少阳继承,个人名下白帝传媒有限公司由次子尹春晓继承,本市xx花园和xx华庭两处物业赠于幼弟尹继韬,最后一份是尹先生在意大利佛罗伦萨购置的产业,将悉数委托迟小捞先生为代理人,作为委托代理费,将在公证结束后合同生效时提前预付酬金人民币十八万元整。”
方律师合上卷宗喝了口茶,然后环顾在座的各位,准备着进行解答。
通常情况下,遗嘱大略宣读完毕后,继承人需要一定的时间来消化,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红刀子白刀子满天飞这种血腥情况也是有的,方律师早已经见惯了。
果然,首先是最沉不住气的女人质疑他的专业素质和职业操守:“你是不是搞错了?大哥只有我老公这一个兄弟,这些年为他风力火里去,怎么可能只给我们两处房产?把遗嘱拿来给我检查!”
“尹夫人稍安勿躁。”方律师应对得宜,不卑不亢的淡淡道:“遗嘱上面还有附加条款,是尹先生和委托人之间的私下条约,所以遗嘱暂时不能公开。”
“怎么可能,你可别打着法律的旗号蒙我!”尹夫人尖叫着的站了起来。
方律师仰头看着她,镜片后的眼睛睿智沉静,透着对于无知人的淡淡悲悯,“您如果有任何异议,可以先询问两位见证人,或者通过法院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