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我可就不明白了,既然有这个巧宗儿发财,怎么我们就不成呢?”
“嗨,你是大地方出来的,还不懂这个?常言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古玩行水多深,你们可比我清楚,这每回能开出来的几箱扇子,都要可着一伙从外国来的探险队先挑,那些人挑剩下的,才能拿出来卖给散户儿呢。”
“哟,这外国的月亮就这么圆啊?”
刘半仙儿是帝都坐地户,小时候没少听老家儿讲八国联军攻占帝都城,分而治之的故事,心里对外国友人还是恨得牙根儿痒痒,阴阳怪气儿地说道。
“噗……”
女服务员给他逗乐了,“啪”的一声打开了一罐可乐,一扬脖子周了两口才笑道:“外国的月亮圆不圆我可不知道了,不过外国的美子可是硬通货,谁不乐意要?”
“哎嘿,说的也是。”
一提钱,刘半仙儿眼睛也直了,誰跟钱过不去啊?要是自个儿能做主,没准儿连整个儿帝子庙都卖了也未可知。
给了女服务员一张一百的小费,女孩子欢欢喜喜的走了,还答应着帮他们盯梢儿,一旦有信儿了就通个气儿,万一也能抄上两把成色好的,皆大欢喜。
……
“内个……”
把哭着喊着要一起住的胡瓜塞进了刘半仙儿那屋,陆寒回过头来,有些心虚地找张庶搭茬儿。
“刚才那个女孩子,应该就是张学文在这里的熟人。”
他说的挺委婉,张庶也应该明白他的意思。
“哦。”
他没怎么搭理这茬儿,接着收拾行李铺盖。
张庶有洁癖,但凡不是住在自己家里,无论入住多么高档的酒店,也必须带着床单被罩,在确保外面的东西不会接触自己的肌肤之后,才能睡得比较踏实。
陆寒很有眼力价儿地上前来帮衬着他忙活,一面察言观色,还真是看不出来,张庶到底是压根儿就没在意方才自己多瞧了女服务员两眼,还是真的有点儿生气了。
也是,人家凭什么生气,自己跟人家又没有什么瓜葛,陆寒心里自暴自弃地想到,忽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孩子都有了,也不能说俩人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吧。
收拾完了张庶的铺盖,陆寒回到自己那张床上干坐着,像个闷葫芦似的,他以前过的都是有今儿没明儿的日子,别说是这家招待所的条件还可以,就是马棚草垛里头也能忍一宿。
“我的家居鞋呢?”
张庶不穿客房里的一次性拖鞋,来的时候特地吩咐他把自己常穿的家居鞋带上。
“哦哦,我给你找。”
陆寒很麻利地站了起来,绕到两张单人床中间的过道里,正要弯腰在行李箱里找东西。
“哎!”
忽然之间,张庶惊叫了一声,直接扑到了他的怀里。
他的冲劲很大,把陆寒一下子扑倒在了床上。
“……”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有点儿微妙。
张庶压住了陆寒,整个儿人都骑在了他的身上,双手本能地撑住了他的胸膛,减轻了腹部的压力,他身上唯一称得上是丰腴的部分,紧紧压在陆寒的那个地方,让他忍不住深深地喘息了几口微凉的空气,就怕撑起小雨伞,叫人家说自己耍流氓。
“我……”
张庶睁大了眼睛,有点儿惊讶地看着他。
“我不是故意的,后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推了我一把……”
说到这里,忽然两个人都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陆寒的欲火变成了怒火,大喊了一声:“蚕豆!你给老子出来!”
蚕豆当然不会出来,不仅不会出来,连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呵……”
张庶忍不住笑了一声,他忽然有点儿明白这个孩子的心情了。
他的父亲很少出现,在他记忆里只有为数不多的时间是跟他一起度过的。
他好像很怕外界知道这个家,每次来的时候都是神神秘秘的,提前会派心腹的司机过来打好招呼,每当这个时候,母亲的神色也会欢喜起来,忙忙碌碌地操持着厨房里的活计,准备好比平日里还要丰盛一些的饭菜,等待那个男人的到来。
可是有时候两个人也会吵架,他父母的吵架跟他印象之中其他孩子的父母吵架很不一样,他们一言不合就会停住了不说话,母亲会沉默很长很长的时间,她照样会为他做一些事情,泡茶,摆好烟灰缸,递上报纸,可就是不与他交谈。
在这个时候,张庶就会故意找点儿什么麻烦,来引起父母的注意,有时候他甚至会故意跌倒,弄伤了自己,因为这样的话,他的父母就会不计前嫌,好好照顾他,忙碌一阵之后,彼此相视一笑,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
蚕豆一定也是这么想的,它在他的身体里,能非常敏感地感觉到他的喜怒哀乐,其实方才只是小事,无非就是陆寒一直盯着那个女服务员看罢了。
张庶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在意更为恰当,他在付出一些东西之前,会想知道关于陆寒的一些事情,比如说,果然还是女孩子比较好吗?之类的。
蚕豆还太小了,它应该还不懂这些,它可能只是觉得,为什么他们不说话,下意识地想要让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更为亲密一些,这是人类的本能。
“你别嚷,吓着他怎么办?”
张庶发现自己还骑在陆寒身上,有点儿尴尬,找补了一句话,从他的身上下来。
他竟然能很轻易地接受这种程度的亲密,放在其他人身上,这是不可想象的行为。
“蚕豆没有恶意的,它可能只是想让我们交流一下。”
陆寒点了点头,经过刚才的接触,他觉得他们之间的尴尬一下子就解除了,人类的肌肤相亲真的是一种很奇妙的肢体语言,怪不得以前自己曾经偷听到爹娘并头说的小话儿,什么“床头打架床尾和,夫妻没有隔夜仇”之类的,当时自己还不能明白,现在好像忽然之间开窍儿了一样。
只可惜现在还只能靠着蚕豆的神助攻来完成,陆寒想象着自己与张庶发生了争执,用力把他按在墙上吻他的样子,他下腹一紧,神色慌张地坐了起来。
好险,差点儿就……
陆寒深吸了两口气,稳了稳心神,刚要招呼张庶去洗漱,外头就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肯定是胡瓜又跑过来哭诉了,不过刘半仙儿也不至于那么下作吧,再说胡瓜不是会蛊惑术吗?迷个普通人还不容易。
陆寒没什么好脸色地开了门,出乎他意料的是,来人根本不是胡瓜,却是刘半仙儿。
“小陆,你们小两口儿还没歇着呢?”
刘半仙儿就是嘴贱,好事儿都能让他给说黄了。
陆寒紧张地回头看了看,发现张庶没有理会这茬儿,正在整理旅行箱里的衣物。
他一定是听见了,但是却没有表态。
陆寒心里挺乐呵的,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沉默就是默许。
“还没呢,刘哥,怎么了?”
“大妹子从前台给打电话上来了,帝子庙又新开出来一批货,那些外国孙子正挑着呢,等他们三光政策完毕,就该轮到咱们的了,怎么着哥儿几个,作为男爷们儿是不是走一个,扬我国威啊?”
陆寒心说扬什么国威啊,我要是扬我那时候的国威那就得先揍你个丫挺的……
第25章 娥皇女英
“怎么了?”
张庶从房间里出来,看了刘半仙儿一眼。
胖子正要解释,就听见隔壁和对面的房间的门都打开了,一群人也跟他们差不多,穿着冲锋衣背着登山包,有的手里还握着咖啡壶,嘴里叼着几片面包,一看就是预备着打持久战的架势。
“瞧见没?”
刘半仙儿压低了声音说道。
“都是去憋宝的,咱们再不去可就抢不上热乎儿的了。”
陆寒和张庶对视了一眼,穿好了外套拿上背包,锁了门出去。
原本还打算让女服务员给指指路,一出门才看见,大路上乌央乌央的挤满了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走去,有的人心急,还跑两步,后头带他的人直吆喝:“不着急,横竖还是可着人家先挑。”
刘半仙儿是个上道的,听那个吆喝的人跟女服务员说的能对上,就搭讪着走上前去,递了一根儿烟。
“大哥,您抽我这个。”
那人看了看他们,一行四人,一看这满身的装备家伙,应该是外地来自驾游的,给了个笑模样儿,道了谢叼了烟,刘半仙儿眼疾手快给点上了。
“听口音是打帝都来的吧?”
“哟,大哥您圣明,原本是来自驾游的,谁知道阴差阳错遇上这一趟红货,我们哥儿几个合计着来瞧瞧,捡个漏儿回去送父母领导啥的,倍儿有面子。”
“嗨,也就是捡个漏儿送人,要么回去喷个漆,当红湘妃挂淘宝上,骗骗那些不长眼的孙子,正经货挑不上,可说呢,就是挑上了也没人敢要。”
“大哥,眼看着时辰还早,您给细说说啊?”
刘半仙儿紧跟着那个人,随着大溜儿走,眼见着不少人已经进了沿路之上搭的棚子里头取暖吃东西,赶紧热络地拉住了他。
“要不这么着得了,我看有不少人也都歇脚吃饭了,我们几个请请您老,给我们也开开道儿,待承待承哥儿几个一起发个小财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