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得嘞!”
胖子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觉得陆寒很有威严,连忙答应了好几声。
陆寒拉起了张庶的手往外走。
霍少爷毕恭毕敬地送到了门口,又小跑着一路送上了村口的大路,才战战兢兢地返回了原地,对待刘半仙儿的态度简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那架势不是半仙儿,简直都快要成真仙儿了。
……
陆寒借了招待所的小厨房,给张庶煮了一碗阳春面,端到房间里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梳洗完毕,看样子是打算休息一会儿,再睡个回笼觉。
张庶一言不发地端坐在阳台前面的单人沙发里,山雨欲来。
陆寒心里一哆嗦,也不知道他要怎么对付自己。
把面放在张庶跟前的茶几上,正要开口,就听见“啊呜”一声,蚕豆忽然从张庶的身体里面蹦跶了出来,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盯着阳春面,吞了吞口水,完全不理会陆寒,只是回头看了看张庶,歪着头指着面碗,好像是在请求他的允许。
“呵……”
张庶笑了一声,点了点头。
蚕豆扭动着蝌蚪一样的身子飞到了那碗阳春面旁边,粉嘟嘟的唇瓣吞了吞口水,毫无预警地就裂开了自己的血盆大口。
就在它快要把整个儿阳春面连碗都一起吞进去的时候,忽然又将头部闭合了起来,绕着面碗扑棱扑棱转悠了几个圈子,伸出肉呼呼的小手扒在碗边上,吸溜起一根面条,呼噜呼噜地整根儿吃了进去,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很满意地回到了张庶身边。
“啊呜,啊呜!”
它伸出小手捉着张庶的手腕,回头去看那碗面,意思是味道很好,让他也吃一些,然后滚在他怀里就不见了。
张庶摸了摸自己的腹部,叹了口气,端起了阳春面,呷了一口汤。
“味道还行吗?”
陆寒趁机问道,心里还是很感谢蚕豆的。
“嗯。”
张庶点了点头,吃了两口稀汤寡水的面条——陆寒知道他的食量很小,所以每次煮面的时候都是熬好了上好的汤底,宽汤窄面,只为哄着他连汤带水地吃下去不伤肠胃。
“你为什么要那么说,陆先生,我可不记得我们什么时候有过婚约。”
完了完了,原本指望着他听不懂的,不过也是啊,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古装电视剧总还是看过的吧。
陆寒这个时候才觉得古代那句话说的挺好,受君无才便是德(哪里不对),他急得抓耳挠腮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呵。”
张庶哂笑了一声,把面碗搁在了两个单人沙发中间的茶几上面,发出了不轻不重的一响。
“你刚才不是很威风吗?”
张庶看着陆寒的窝囊样子,语气颇为诘责地说道。
“那,那是同着外人的,跟你怎么可能嘛……”
陆寒的手紧张得在前襟儿上面搓了好几下,这会儿又戴上了眼镜儿,那样子还真像个被包工头儿骗走了工资的乡亲,怪可怜的,弄得张庶反倒不好多说什么。
“你知道这么说意味着什么?”
张庶的语气听起来非常严肃,让陆寒心里咯噔一下子。
“我……对不起。”
他的头低垂着,由于太低了的缘故,眼镜儿一直往下滑着,不得不时而向上推一推才行,让他看上去非常狼狈。
“我看不惯他们欺负你,所以才……你别担心,等回去,我自己去找张廷枢……你们老太爷说清楚,不会让你为难的。”
“唉……”
张庶长吁了一口气,盯着弓腰缩背的陆寒,他的双手紧紧地扶在了单人沙发的扶手上面,表情有些紧张。
“我的意思是,你是说说而已,还是认真的?”
第28章 臣妾做不到啊!
“当然是……”
陆寒一激动,正在收走面碗的手一抖,整个儿汤碗都扣在了地上。
“小心!”
他伸出手臂挡在了张庶的小腿前面,碗里的热汤泼了出来,全都洒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哎!”
张庶下意识地捉住了陆寒的手腕,看了看被汤汁泼过的地方,青烟散去之后,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哎嘿,没事儿,不疼。”
陆寒笑眯眯地说着,反手握住了张庶的手腕。
他摘下眼镜儿,深深看着他。
“是认真的。”
陆寒看见张庶狭长的丹凤眼一下子睁得浑圆,让他的脸看起来多了一些可爱的成份,他看着他大约一两秒钟的时间,就垂下了眼帘,试探着从他的手中抽出了手臂。
“知道了。”
知道了?陆寒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茬儿,又哆哆嗦嗦地把眼镜儿扣在了脸上,接着拾掇地上的碗碴子,一面嘱咐张庶先别动,自己去拿簸箕清理干净,免得割伤了。
就在他转过身去到门口头取簸箕的时候,身后传来张庶的声音。
“我考虑看看,晚安。”
再回过头去,他已经钻进了被窝里,把头都埋了进去。
陆寒蹑手蹑脚地收拾完了一地的狼藉,拎着簸箕出去倒垃圾,在破旧了楼道里走了没几步,忽然蹦跶了起来。
“唱的是红日滚滚,坠落西坡呀;
小两口坐在炕上来把十八摸呀;
摸了摸头上青丝如墨染……”
“谁啊?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
……
由于昨儿晚上的折腾,一行四人基本上都是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算是起床,刘半仙儿过来汇报了一下自己从霍家子弟的团队里搞来的东西,非常深刻地贯彻了我军“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的宗旨,基本上给那帮假洋鬼子来了一个三光政策一锅儿端。
“帝国主义夹着尾巴、抱着脑袋、拄着拐棍、端着尿盆儿、拿着饭盒逃走了!”
刘半仙儿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搂着胡瓜,得意洋洋的对陆寒等人说道。
“起开!”
胡瓜一爪子就把他扒拉到了一边儿,蹿到陆寒身边接着汇报。
“霍家人今天一早就撤了,说是这东西不好隔夜的,趁着热乎儿都运走了,看样子没少拿。”
胡瓜也挺得意的,昨儿跟刘半仙儿在那里清点战利品的时候,霍家人围前围后,“仙童仙童”叫得热乎着呢。
霍家是旧社会土夫子行会里头叫得上名头的大家族,这些大买卖家儿讲个前店后厂,后院儿倒不是做旧,却是供奉着世代庇佑家族运数的鬼狐仙怪,而霍家世世代代供奉的就是陆判官——陆寒。
当年陆寒下岗到了阳间,也曾经知会过他们家的当家老太太,所以三房里核心的子弟也算是知道道上有他这么一号人物,敬鬼神而远之,原本是隔着国截着教,老死不相往来的。
谁知道霍少爷好死不死得罪了张庶,听说他是陆判的对象,吓得一夜没有合眼,在胡瓜跟前求爷爷告奶奶,希望“仙童”能帮衬着美言几句,又摸出自己团队带着的好几个肾六+,一股脑儿塞在了胡瓜怀里。
“老板,帝子庙附近捡漏儿和摆摊儿的都散了,扇子基本上也都出货了,今天晚上那里应该又会变得杳无人迹啦。”
陆寒点了点头,让他们回屋歇着,准备晚上行动,回头又问张庶想什么吃的,自己还去小厨房单做。
“不急。”
张庶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饿,回身坐在单人沙发上面,又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陆寒有点儿受宠若惊,搭讪着蹭了过去,坐在张庶身边的椅子上。
“内个……”
陆寒憋了半天,还是率先开了腔。
“你想了没,那事?”
“嗯。”
张庶答应了一声,又沉默起来。
就在陆寒的手心里都渗出了汗水的时候,终于听见张庶说道:“为什么我是外子?”
陆寒有些尴尬地砸吧砸吧嘴儿。
那总不能说你是内子吧,不被打死才怪呢。
“我想,同着外人面前,这么说比较合适,对你也不失了礼数。”
“嗯。”
张庶点了点头,伸出手去越过了两人之间的茶几,按在了陆寒的手腕上。
“你肯吗?”
甚?!
陆寒有点儿没有get到他的点上,抬头一眼,就瞧见张庶直勾勾地看着他,眼神里是他很熟悉的男性在即将发起攻势之前那种跃跃欲试的眼神。
纳尼?多系哟……臣妾做不到啊!
……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一行四人白天吃饱喝足休息好了,晚上带着装备,雄赳赳气昂昂地朝着帝子庙进发,当然,除了陆寒。
他白天补眠的时候可是完全没有睡着,翻过来调过去地在床上烙饼,对面的张庶撩拨完了自己,倒是睡得很香甜。
他在问完了那句话之后,见陆寒呆头呆脑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没有逼迫他,径直去睡。陆寒没法子也上了旁边的单人床,可是心里一直合计着这事儿,趴了好几个小时,一点儿睡意也没有,直到刘半仙儿来敲门,才顶着一对熊猫眼扛着装备出了门。
唉,走一步看一步吧,爱过方知情重,做过方知谁攻。
陆寒心里安慰着自己,跟着大部队朝着帝子庙的方向进发。
果然就好像刘半仙儿和胡瓜报告的那样,充帝子庙后墙的山洞里漂出来的湘妃扇都已经脱手了,这个光景此地再没有半个人影,跟昨天的人声鼎沸热闹喧嚣的鬼市判若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