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垂下头根本不辩解,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母亲和父亲的想法,上一辈子他早就尝试过去改变他们了,可是他们看起来自己就是这么个心思诡诈阴狠的人。
长空这幅盐油不进的样子更让柳晴心底冒火,她恼怒的瞪了站在远处的云鹰一眼,随后继续怒气冲冲的向长空发火:“你真是够出息的,每天躲在训练场还知道军队待遇好,什么都发了!我看你是早就盼着碧海出事儿,然后好躲起来吧,你今天晚上不用回来了,我们不想看到你!”
本来垂着头一言不发的长空猛地抬起眼睛,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面现在空茫茫的,除了破碎的疼痛什么都没有剩下。
虽然一直都在心底猜测,自己的不服从会不会让父母抛弃他,长空却总是告诉自己那不过是他多心了,柳晴的话,完全撕碎了长空上辈子安慰自己的假象。
长空心里疼得喘不过气,脸上却竟然露出一个笑容,他点了点头,语速一如既往的缓慢:“好,我不会回家了,但是我要户口本。”
长空此话一出,立刻把等着他服软的柳晴憋得一口气提不上来,小儿子一向性格绵软,没想到这个时候到是干脆利索。
柳晴喘着粗气用力点头,嘴里除了一句“好、好、真出息!”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的脑子被长空顶得一片空白。
这个死孩子竟然不按照她想的回答……
云鹰不远不近站在一旁的柱子边,他腰背挺得笔直,一直让长空觉得深不见底的双眸带着欣赏的神色,没人注意到云鹰的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个孩子的回答真有意思。
和夫妻结婚时候喊着“我要工资卡”有异曲同工之妙。
户口本么……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铃铛和莲妃一长串的地雷=3=
☆、<4>什么情况?
看着柳晴气到发青的脸色,长空很怕母亲再继续说一些什么,他惶恐不安的挪动着脚步,下意识的用视线来回搜索出令自己觉得安心可靠的人,云鹰的视线立刻和他撞在了一起。
云鹰看着男孩微微一僵的动作,眉毛立时上挑。
云鹰骨子里是个非常冷淡的人,但他用温文得体的姿态把自己伪装成一名温柔如玉的谦谦君子,很少有人不愿意与他亲近,可眼前的小男孩却本能的想要与他保持距离。
难道说孩子都有野兽一样的直觉吗?
云鹰嘴角的弧线微微上倾,心中燃起了兴味,如果说刚才只是想要顺嘴胡说帮男孩解围的话,那么现在云鹰真的对男孩有了兴趣。
“这位太太,如果你们聊完了,就去你家取桑长空的户口本吧,我们直接去办理户籍转移。”云鹰向前走了几步,直接挡在长空面前。
柳晴也不是什么高挑的女性,被云鹰站在身前不足半米的位置,她瞬间感到强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柳晴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随后竟然从挎包中掏出了户口本,狠狠扔在长空脸上:“你以后不用再回来了!”
说完这句话,柳晴转身而去,打从没能成功拦住柳晴冲进来就在门口坐立不安的陈柏良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小跑到长空身边,有些忌惮的看了云鹰一眼。
云鹰露出一个平淡的笑容,直接退后几步展示出自己无意打听他们之间的对话,陈柏良这才拉着长空退到后面的休息位置上仔细的交代了起来。
“长空,你要是没有地方去,就来陈叔叔家先住一段日子吧,反正我和你张阿姨也没有孩子。咱俩有多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别把你妈的话放在心上,她也是替你担心,学体育确实没有几个最后有好出路的。”说着,陈柏良偷偷向右瞥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我看那个人不怎么可靠,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说什么让你入伍,可他连军装都没穿,而且这么年轻,能有什么真本事,我看……”
陈柏良话还没说完,他眼前突然被什么遮住了亮光,下意识的伸手一抓,一个皮质的钱夹出现在陈柏良手中,钱夹存放照片的一栏赫然就是一张□□。
陈百炼脸上一僵,刚想要说点什么掩饰一下刚刚的尴尬情绪,云鹰已经抽回自己的钱夹,口气仍旧非常淡然的说:“进行下一个话题吧,我不喜欢别人围着我的身份打转。”
长空看着这个场景,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沉重的心情竟然一松,他只觉得眼前转而挠腮的陈柏良和看似温和其实强势的云鹰之间有着说不出的喜感,嘴角竟然慢慢勾起了弧线。
云鹰的视线马上从不高的陈柏良身上移动到了更矮的长空身上,男孩坐在长凳上微微眯着眼睛笑,一口小白牙竟然微微反射着灯光,很有一股耀眼的味道。
……像只找到了食物而高兴的小动物似的。
云鹰的眼睛微微一眯,随即坐在了长空和陈柏良之间,淡淡的吐出两个字:“继续!”
陈柏良一哆嗦,竟然马上说出了心中的担心:“我还没见过军队招收体操队员,长空就算是去了,没有好的教练也的被耽误了。呃……”
发现自己居然把真心话都说了,陈百炼干脆的闭上嘴巴揽着长空的肩膀不出声了,但是他脸上忧虑的表情却异常真诚。
长空感激的向陈柏良笑笑,陈柏良只是情绪低沉的冲他摆了摆手,显然仍旧在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遗憾。
云鹰听了陈柏良的话不由得对这个看起来没有什么大本事的教练另眼相看,愿意为了无亲无故的孩子真心考虑的人一向不多,而且看起来这个教练似乎还和长空的父母相识,这就更显得难得了。
云鹰的手指在长凳上轻敲着,过了十几秒后,他看向长空:“如果没有最好的教练和训练条件,只能提供食宿,你还愿意吗?”
长空迟疑了一会,随后试探的询问:“可是我听说军队连体操队都没有吧。”
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其实不是没有“最好的教练和训练条件”,而是根本没有吧,这样的话,要他入伍到底有什么意义。
云鹰终于体会了一把柳晴被长空一句话憋住气的感觉,他深呼吸了一口,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令人恐惧,几乎是一字一顿的说:“现成立也是好的,军队需要壮大自己的体育局了,不能总是对着优势项目坐吃山空。”
都是废话,云鹰又不是管这个口的,说是他老子管还差不多。
不过撒谎不用打草稿,云鹰随口给他老子设定了未来目标毫无心理压力,给云父找麻烦一向是云鹰的爱好。
长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陈柏良却松了一口气,他直接把云鹰话中的意思二次扭曲了,一定是优势项目快要保不住了,军队的体育局才决定从没参与过的项目找些人才培养起来,这样只要有成绩,就是“从未开拓”的大成绩。
长空算是走运了。
陈柏良看着长空点了点头,长空从不怀疑陈柏良的话是否正确,他直接接受了陈柏良的建议,看着云鹰笑眯眯的露出一对小虎牙:“谢谢你的帮忙。”
云鹰看着男孩脸上的一道红痕,觉得非常刺眼,但云鹰没有关于这个问题多说些什么,他直接站起身表示自己离开的意愿:“走吧,我该离开了。”
陈柏良对着长空的后背推了推,长空马上站起身跟在云鹰身后走了出去。
停车场门口站了一开始就和云鹰一道说笑的中年男人刘军,刘军见到跟在云鹰身后的长空,眼睛瞬间发亮,随后是淡淡的惋惜,他走上前拍了拍云鹰的手臂。
“你小子办事可太不地道了,说是帮我找苗子,结果发现好苗子就给你爸带走了。这孩子送进你们那没教练、没专业训练场的地方可要糟蹋了。”刘军话中的意思其实长空自己也明白,但是别的地方训练都需要钱,而他完全没有。
长空说话倒是很留余地:“既然您都觉得这孩子不错,而军队里面没有合格的教练,到时候还需还刘叔您帮忙的,我也是想要先带着这孩子回家给父亲看一看。”
长空听到这个疏远的称呼,偷偷看了云鹰一眼,是“父亲”不是“爸爸”。
云鹰似乎对人的目光非常敏感,长空还没来得及收回眼光,云鹰已经瞬间低下头,盯住了长空的眼睛,眼睛里一片冷漠空洞。
刘军听了云鹰的意思马上眉开眼笑,他乐呵呵的把长空从云鹰身后拉到自己身边,用很有一种看着稀罕物的眼神的上下瞄着长空,随后说道:“你先跟着云鹰过去吧,这孩子真是交了好运。行了,你们走吧,我不拦着你了,我知道你平时忙。”
“刘叔再见。”云鹰礼貌的道别,随后载着长空开向了另一个方向。
长空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是在睡梦中,但他现在的身体却是实打实的熬夜一夜。
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云鹰开车又非常平稳,长空没多一会就靠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把自己缩成一团睡着了。
从训练场到军区的路,恰好都不在交通繁忙的位置上。车流很低,云鹰开的也不快,因此,他微微抽了一点心思看向长空,男孩显然是非常困倦的,即使年纪小、代谢高,长空眼底也压着两团乌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