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若是这么想,微臣的确无话可说。”言语毫无愧疚惶恐之意。
小皇帝一怔,抿紧了唇像是想要发怒。片刻后,却突然扬唇一笑:“果然是我大殷的国师,不卑不亢问心无愧,好好好!”一连三个好字出口,皇帝才换上一副亲和的语气道:“朕自然是信任国师的,没想到国师还是如此坦诚,丝毫没有被朕吓住啊。”
司然扬了扬嘴角,却笑得没有丝毫温度。
小皇帝却没有注意到,短暂停顿了一下,眼中复杂的暗芒一闪而逝,转而一脸好奇地问道:“昨日国师出去看了些什么?这宫外朕许久没去过了,都快忘记是什么样子了。”言辞间,像极了当初年幼时,跟在司然身边学习的那个小太子。
司然看着他,面上没有分毫异样,直言道:“逸王爷邀微臣喝了杯薄酒,三皇子也在席,此外,没什么特别的。”说完,在小皇帝开口之前继续道:“皇上虽贵为一国之君,天下之首。却实在不该困步宫中,倘若不识民间疾苦,又谈何造福黎民。”
小皇帝一肚子质问被他话锋一转的教训瞬间掐没了,长年累月习惯性的对于这些内容的听从让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或转移话题,只能干干地笑了笑,点了点头:“朕知道了。”
随后两人又说了些不怎么重要的事情,司然便施礼退下。
走出勤勉殿的大门,司然抬眼看了一眼天光大好的远处,眸中一片沉凝。
当年,会在他身边撒娇胡闹,听他讲述黎民苍生,社稷之道的小太子,终究还是变成了疑心重重的帝王。是时候该寻个时机,离开这里了。
他不是师傅,做不到一心系在那人身上,也做不到为了那人不顾一切地牺牲,只为守好天下。
他的缘劫不在帝王身上,不用忍受看着心爱之人与后宫中人相伴日夜,自己却要孤守冷榻,甚至用尽寿数只为让那人避过一个或许不会伤及根本的劫。
身为国师,窥视天命,祈佑庇护,教导帝王明君之道。他该做的,已经做到。如今既然帝王的信任已经不复存在,他不必……再继续停留下去了……
那一日,勤勉殿前的随侍奴仆都亲眼看到,天光拥洒在天人之姿的国师大人身上,然而那素来不由让人信服跟随的蒙蒙圣光,却仿佛如实质一般,慢慢的,慢慢的,远离了这座威严而肃穆的大殿。
殿中的小皇帝合目坐在龙位之上许久,细细思索了方才所有的一切,突然睁开眼,眼中不自觉闪过惊慌。
“来人啊!”
随侍迅速进来,跪拜施礼:“陛下有何吩咐?”
小皇帝突然一怔,半晌才颤抖着开口询问:“国师走时……可说了什么?”
随侍一头雾水:“国师大人并未交代奴婢什么。”
御座前的瘦削身躯骤然跌落在宽大冷硬的椅中,殿中一片寂静,直把跪在地上的随侍惊得手脚冰凉,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丢了小命。
然而,在这片寂静中,年少的帝王只是无力而虚弱地轻声开口:“出去吧,别让任何人来打扰朕。”
慌张褪去的随侍抹了把汗,隔着门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闭口不言。
空旷的大殿上,小皇帝捂面瘫在椅上,半晌才低低笑出声,笑声却如同啜泣。
他亲手,将唯一可以信任依赖的人,推走了……
禀去脑中翻飞的思绪,司然缓步走回自己的碧涛阁。
碧涛阁内院和竹林中未经国师传唤吩咐任何人不能靠近,近身侍奉地两个随侍也只是伺候晨起夜间的洗漱,和国师少数在阁中用的膳食。也正因为如此,碧涛阁是宫中最让人羡慕的差事。碧涛阁中的下人也十分知足懂礼,管事分下的打赏从不吝啬,国师大人也从不随意为难他们。只要别犯了规矩,或是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所有人都能过的舒坦。想必其他宫中的勾心斗角,碧涛阁中简直就是片乐土。
萧迟走入这传闻中宫中最静谧舒适的碧涛阁,才发现了此处与其他地方的不同。
下人们行走间脚步轻盈,却不蹑手蹑脚,看起来完全是因为没有压力的愉快。做事也利索,从不拖泥带水,或是相互推脱。
这么好的规矩,别说是萧迟现在住的三皇子寝殿和之前住的王府,就是在现代时候的创辉,都没有这么整在。
萧迟倒是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行踪,走进碧涛阁没多久,便有个类似管事的人迎了上来,恭恭敬敬地施礼:“小的叩见景王爷。”
萧迟摆摆手:“起来吧,国师大人呢,不在吗?”
管事的一听,顿时面露难色国师大人倒是在,只是……“
萧迟挑眉看着他,也不催促。
管事的一看这架势,就知道糊弄不过去了,只能老实道:“国师大人一入内院后林,小的们无事便不能打扰,更不能擅自进去。景王殿下若无要事,不如稍候再来?”
萧迟失笑:“你这奴才倒是胆子大,本王上了门还赶往出撵,当真不怕本王要了你的小命?”
管事的一听,假似紧张得抹了抹汗,一脸难办:“小的是国师大人的奴才,自然要听主子的话,冒犯景王殿下,实在是迫不得已。要不……景王殿下您自己过去,今日小的这番话,您就当没听过,小的也从来没耽误过您的功夫?”
萧迟一巴掌糊上他的后脑,笑骂:“刚还说你们规矩挺大,这转脸就没了样子。若换个人也是这样,你这条小命便真留不住了。”
管事的嬉笑又恭敬地道:“若不是景王殿下您来,小的也不可能这么胆大不是。景王殿下,小的就不碍您眼了。”
瞧着跪下施礼后一溜烟跑没影的管事,萧迟摇摇头。
此人油滑精明,倘若不是其他人的眼线,倒是可以一用。不过……他媳妇的规矩是真的挺大的。
思及此,萧迟抬步向里走去。一路上,果然没再看过有人来阻挡。
阴影处,有侍仆一脸不明所以地问身边的管事:“七爷,我们不去通知大人么?”
被称为七爷的管事横他一眼,摸了摸下巴笑道:“用得着你?若是景王殿下有什么坏心,大人必能还手得了。何况……”说着,话音便落了下去,七爷背着手离开,没再继续说下去。
那侍仆摸着脑袋一脸茫然:“何况什么啊……”
借着风听到一点的七爷摇了摇头,一脸孺子朽木的表情:“蠢材!昨日那车那马都是景王殿下亲手背的,伺候的比我们这些随身多年的都要精细。若要使真有害心,哪还轮得到现在。”
想了想,笑意又淡下去,忍不住叹了口气。
若是真心关怀倒也还好,要是那些难以抽身的腌臜事,希望自家主子可千万不要陷了进去啊……
竹林中,一袭白衣飘盈俊逸,衣摆上的暗银色祥云纹在阳光下突然显眼起来,衬得人更加俊逸出尘。
去了面具的脸仍带着几分年少的稚气,只是眼神却平淡无波,仿佛一汪沉淀多年的深潭。
手中的长剑不似寻常冰刃,玉石一般的质地在阳光下泛着浅浅光泽。明明看着像是毫无杀机的剑,却在一招一式间锋芒暗敛,杀意隐在这份看似平和的淡然下。
萧迟走入竹林,也不随意靠近,便靠在一边的竹子上,抱臂静静地看着他。
司然仿佛没有察觉到,手中剑影愈来愈急,杀招也越发的凌厉,暗敛的锋芒一瞬间爆裂开来,让一袭白衣的男子整个人都镀上一层耀眼的光华。
萧迟还没来得及细细欣赏,剑尖上突然腾起一圈白色火焰,林中草木之灵骤然向远处奔逃,四散开来。火焰所过之处,竹上印出浅浅的黑灰印记,却又在剑离开的片刻后恢复如初。
萧迟看着这一幕,忍不住感叹。
许久之后,那人收剑立于竹林之中,似在调息静气。
萧迟依然不急,仿佛在等着他发现自己。
果不其然,司然一回身看到萧迟时,眼中闪过一抹惊讶。
他并不是没发现有人靠近,只是思维和身体都保持了一致,根本没有去顾忌来人的存在。久而久之,他反倒是忘了还有这么个旁观者。
此时一见到萧迟,又想到方才自己练剑的一幕,司然眉头皱得死紧。
☆、100|Chapter98
人在这里站了半天,不该看到的也早看了个清楚,若是想做什么,司然也只能见招拆招了。想到此,司然敛去眼中的情绪,平淡的目光落到眼前英挺的脸上:“三皇子孤身上门,可是有何指教?”
萧迟一挑眉峰,完全不在意他的冷淡,嬉笑着走上前几步:“昨日和国师一叙,本王深觉国师乃是知音所在,恐这天下间都没办法再寻这么个难觅的知音。这不今遵圣命进了宫,就立马来和国师促膝长谈了。”
原是之前诸多大事发生,京中闲杂人等来的不少,皇帝一是本来就不愿意让这些心怀不轨的人进宫住,再则也的确是担心人一多难免就会发生点什么事情,故一直没有提让诸王入宫暂住的事情。
新帝登基,其他皇子皇族又皆有封位府邸,哪怕不在京中常住,也是有自己的宅邸的。但登基第一年就不让自己的兄弟在宫中住,多少也有些说不过去。
索性大事都了,宫中的一切也都稳定下来,新帝这才召了这次来京的几位皇子入宫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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