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洲保持着微笑点点头,“你好,我是纪洲。”
周暧张大的嘴就再也合不上了,本来就是容易脸红的性子,现在更是张大了嘴完全不知所措。
“那个,我……我这边是有一个电话,不过能不能打通我就不知道。”周暧换成用两只手握着手机,“一般都是姐夫给我们打电话。”
“没关系。”纪洲笑了笑,记下来那个号码,然后起身准备回去。“这几年辛苦你们了。”
“没事没事,那个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周暧大方的摆摆手之后,就又恢复了原本的扭捏性子,“那个……姐夫他哥……”
纪洲停下脚步看着她,“叫我哥就行。”
“那个,哥,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周暧这话说的有点儿犹豫,毕竟还是刚成年的女生,真看到明星都会不知所措,“我之前没认出来,也是想不到我们这种小地方还有明星过来啊。”
给周暧签完了名,然后周暧安抚着紧跟在纪洲身后的周媛回到了房间,纪洲才发觉自己握着手机的手都是湿的。
因为紧张,还有激动兴奋,让他本来的困意更是全无踪影。
卫忠侯站在他身边,握了握他的肩膀,并不开口。却仿佛给了他一个依靠的支柱。
好半天,纪洲才坐在床上开口,他的声音好像是很久没说话的干哑,“我弟弟,也就是纪海。他比我小八岁,我们两个感情却一直都很好,没什么代沟。在我因为出柜被赶出来的时候,也是他小不点儿的模样把我钱包和身份证偷偷拿出来。”
“我们之间一直都有着联系。”纪洲抬手抹了把脸,哪怕知道纪海还活着,他却还是不能让自己跨过那个坎。
纪海最后一次找他的时候,他刚刚接了一个电视剧角色,又要点头哈腰陪着投资商吃饭,又要在剧组里面做个任打任骂的老好人。那时候纪海才十五,初中都没上完,就打电话说不想上学了。
和纪洲小时候那种无法无天的中二模样不同,纪海那时候的脾气就好像是现在已经被磨了棱角的纪洲,听话懂事嘴甜,和家里人最大的争执也就是在纪洲被赶出去的时候抱着他的腰不松手。
连带着被他老爸用皮带也抽了好几下。
纪洲现在还能想到纪海憋着眼泪疼得浑身发抖都不哭的模样,他总在想要对自己的弟弟好一点儿,再好一点儿,宠着他,这辈子都不让他吃上一点儿苦。
哪怕是他不想上学了,纪洲也都没说什么狠话,他当时的身份不能随意出门,只好在电话里一点点儿劝他。没有什么比学历更重要了,哪怕纪洲这样成绩平平的,也会为了那张大学文凭一步一步走得艰难,更不用说本来成绩就不错的纪海。
然而那次纪海却怎么都不反悔,他说自己已经逃课了,现在在给别人做家教,他能赚钱养活自己。
他这种性格很少有这么固执的时候,纪洲心底疑惑本想约他见一面,却因为拍戏要出门去其他城市,只能放缓了心思让纪海等他回去再说。
却没想到,纪海再也没能回去。
“我是过了小半个月之后,才知道纪海离家出走了。”纪洲垂着头,从卫忠侯这个角度能看到他脆弱的,仿佛能被轻松折断的脊梁,“我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我父母其实早就离婚各自有了家庭,我弟就像是一颗他们谁都不要的皮球,到处踢着滚。我很久没和家人联系过,也从来没想到他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把这一切都藏起来不和我说。”
“我回去之后,才知道他在离开之前,一直和一个女孩在一起。”那一片待拆迁的老房子,在父母都离开之后,只剩下了纪海自己。然而他每次给自己哥哥打电话的时候,却总是一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
也怪不得,最开始的时候纪海还劝着他回家,到了后来反而是让纪洲别回来了。
因为早就没什么家了。
“那些老邻居,平时没有什么消遣,只是拿着别人家的三长两短来碎碎念。他们说是我弟搞大了那个女孩的肚子,然后两个小孩私奔了。”纪洲勾起了嘴角,露出一个没有笑意的弧度,“那个女孩父母离婚,她跟着那个嗜赌成性的妈妈,我找过那个女人,把身上的所有积蓄都给了她,却只听到她在那边醉醺醺地说着什么全死了之类的话。”
后来……
纪洲的手不自主地发抖,他迫切的希望自己根本就想不起来接下来的事,那一幕幕却清楚的呈现在他的脑海里,日日夜夜,反反复复折磨着他。
“后来我听说有人在护城河旁边捞起来一具尸体,尸体已经被泡烂了,身上……”纪洲下意识靠近了卫忠侯的背,似乎才能让自己完整的说出这句话,“身上有我弟的证件,我为他办得银行卡,和身份证。”
那些东西现在都锁在他床头的小铁盒里,他从来不曾主动再拿过来看,却在每一次搬家都一定会把他拿着。
他把那当做是弟弟的遗物,或者可能是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惦记的普通物件。
卫忠侯拍了拍纪洲的肩膀,之后就顺势搂着他没放手。他没问什么纪洲的爸妈这种话,纪洲不提,自然就不是什么太好的记忆。
纪洲转头看着卫忠侯:“我想打个电话。”
手机就在他手里握着,卫忠侯知道他这句话并不是让自己回避或者询问,而是说出来好像就能让他能多一分勇气一样。
“打。”卫忠侯把纪洲的手机拿起来,他握得很紧,但是在卫忠侯手搭上去之后就好像是失去了力气。从来没看过纪洲这么一副模样的卫忠侯动作停顿了一下,才解开手机锁屏。
屏保图片是那天在医院里面他和纪洲的自拍,纪洲脸上的微笑很真实,很能感染人。
解锁之后就看到页面是那个周暧给他的号码,没有纪洲的犹豫,卫忠侯直接按上了拨通键。这个动作让纪洲猛地抬头,却只是松松握了握拳,没阻止。
其实对方接通的时间并不慢,但是那几秒钟就好像是让纪洲玩了一次蹦极。
“喂!谁啊?”
大嗓门,声音带着老烟枪的沙哑,有着纪洲听不太清楚的口音。
不是纪海。
卫忠侯把手机贴在了纪洲耳边。
“谁啊?怎么不说话?”
在对方骂骂咧咧准备挂断的时候,纪洲才用颤抖的声音开口:“纪海在吗?”
“海子!有人找!”
这人什么也没问,就对着不远处喊了一声。对面很嘈杂,像是在大排档的那种感觉,他听到有人说了句什么,拿着电话的这人却不耐烦地说,“我怎么知道,一男的。”
又是被无限放大的杂乱声,纪洲感觉自己都要窒息的时候,才听到了一个有些清亮的声音说——
“哪位?”
卫忠侯看到纪洲抬起手臂捂着眼睛。
大概是一直没听到有回应,能听到对方疑惑的‘嗯’了一声,又态度不错的询问道:“还在吗?”
“……你不是死了吗?”纪洲的声音哑得就好像是哭了,说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在透支他的力气,“小兔崽子。”
沉默。
纪洲现在的声音恐怕熟知的人都不一定能听得出来,可是手机的那一面,却好像是猜得到他是谁。纪洲没再说话,对方也并不挂断。
“……哥。”纪海开始的声音还算是平静,但是这就好像是一个引火线,他好像是丧失了语言能力,只会一直重复着这一个字,“哥,哥,哥!”
到了最后,他甚至是哭着说出来的这个字。
纪洲以为自己会说很多,比如纪海还活着也没出事,为什么不过来找他?还有那个他老婆孩子又是怎么回事?他这几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叛逆期抽风的时间都那么长吗?
但是他直到现在也才意识到他究竟是想说什么。
“明天给我滚回来,我在你家这个宾馆。”他犹豫着,最后才补充了一句,“还有钱吗?”
“哥……”纪海握着手机蹲地上一边抹眼泪一边点头,点了半天才意识到纪洲根本就看不到,“我明天就做飞机回去!”
“你这小破地方还有飞机场?明天到了之后给我打电话,我明天还有工作,挂了。”
“嗯嗯嗯嗯嗯!哥!”纪海突然开口又叫了他一声。
“还有什么事?”
“没事,我就想叫叫你。”
“还是那么傻。”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能有什么人能让纪洲用这种近乎嫌弃的语气对待,恐怕也只剩下了纪海一个。纪海见过他打架叛逆的那段日子,也听过他难听的牢骚抱怨,他所有的不成熟,也只有他弟弟知道。所以在打电话的过程中,他面对着自己弟弟,自然而然的,就带上了曾经的语气态度。
没有让纪海感受到丝毫的生疏感,就好像两人之间横跨了生离死别的五年,都是假相。
纪洲每句话说的就好像是很轻松,只有卫忠侯能看到纪洲捂住双眼的手臂都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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