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迟恒在房事后总会时不时会出点血,量虽然极少,但这黑血便掺杂其中。
迟恒总是想方设法来避开每晚的“酷刑”但却无一例外地被识破,一直没能成功一次,而这回,他终于可以不用再想着各种手段便能摆脱。
“迟恒上车拽着我说一定要把孩子清理干净,你知道这话究竟什么意思吗?”齐燃疲惫地撑住额头,“他不想要孩子,就算能留他也不想要……”
那时的迟恒已经把陆铭衍恨到极致,就算只是气话,但某种程度上代表了深深的绝望和入骨的恨,因为恨,因为绝望,因为痛彻心扉,他不想再有他的种,再也不想……有任何一丝的瓜葛。
“你听我的又不听他的,”陆铭衍抿起唇角,缓缓道。短短的时间内,刚刚还有的感性情绪都已慢慢沉寂下来,他像是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冷静理智,哪怕有脆弱的情绪也被藏住,“别告诉他是双胞胎,也别告诉他其中一个死了,你只需要对他说,孩子保住了。”
齐燃感到脊背发寒,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指责陆铭衍,因为以前他也一样,甚至对迟恒更冷,连同情都寡有。后来有了那样的心境转变,开始怜悯和心软,不过是因为迟恒很像那个人罢了,真的很像,他也给他剖过流产的孩子,但他却没有迟恒“幸运”,当时那个孩子已经六个多月大已经是会动的人,他划开他的肚子,将那个注定要死的胎儿割出来时,孩子的手还在一下下弹动着,像是在挣扎着想要在这世上多停留哪怕一秒。
鲜血淋漓,几乎是剜心之痛的场景。
齐燃刚刚给迟恒动手术时,仿若那场景再现,他罕见地怔愣不动像是失了魂,还是一旁的护士给他用力擦汗他才猛然回过神,然后继续手术。
发现是双胞胎,齐燃十分震惊,渗出了满身的汗,哪怕迟恒撕心裂肺地说过清理干净,但他还是跟死神争分夺秒地斗争并且最后保住了里面那个胎儿。
但靠近腔口的那个胎儿已经流干,他无能为力。
—
齐燃把那两张纸重新夹回病案里,他要单独做一份新的出来给迟恒看,告诉他,胎儿保住了。
他微微敛下眼眸,那眼底堆积起来的,不知道该叫做难过,还是叫悲伤。
——
迟恒被注射了微量的安定,此刻正卧在洁白的被单里,紧紧闭着眼睛。陆铭衍进去时他还没醒。
陆栩还没有床高,只能努力踮起脚尖双手抓着床沿,眼巴巴地望几眼。
“爸爸怎么了?”陆栩眼睛里有泪光,转头望向陆铭衍寻一个答案。
“他一会儿就醒。”陆铭衍拿了张椅子放在床边,又把陆栩抱上面坐着,终于不用再费力踮脚。
陆栩用自己的小手抓住迟恒的手指,小声地祈念道:“爸爸,爸爸快醒来,爸爸,快睁开眼睛……”
迟恒这一觉睡了很久,到晚上十点多都没醒来。陆栩守了爸爸一晚上现在困得不行,身体累打瞌睡,但是脑袋一垂下去后脖一梗,他就立马又抬起头,端正地坐好,用力揉揉惺忪的眼睛,然后继续守着。
陆铭衍摸摸他的脑袋,“栩栩困了就睡觉吧。”
陆栩却摇头,“爸爸还没醒。”
“有我在,我看着,”他把陆栩抱起来,“爸爸一睁开眼睛,我就把你叫醒好不好。”他把孩子轻柔放到另一张床上,给他裹上毯子包得严严实实,“乖,你快睡,睡好了才有力气保护爸爸是不是?”
陆栩乖乖地点头,又抓了抓陆铭衍的手指,“爸爸醒了就叫我……”
“好。”他亲了亲陆栩的额头。
陆栩终于安心地阖上沉重的眼皮子,抵抗不住疲乏困倦,很快就睡着,而睡着之前他还小声念叨着“爸爸”。
中途护士过来换药,齐燃也过来查看情况。
掀开迟恒的衣服,洁净的皮肤上零星地有一些伤痕,而且新新旧旧,布在不同位置。那些伤痕不重,淡红且短,更像是很深重的吻痕。
陆铭衍把迟恒小心翼翼地抱起来,一只手抓着迟恒的腕子,那腕子上还有一道被领带勒过的痕迹,指节那般粗细。
护士很会察言观色,一进屋就觉出那种外人融不进的氛围,一换完药她就忙不迭地托着工具出去并且关上门。
齐燃轻缓地开口:“你考虑过,放他自由吗?”
“你不那么爱他,那就大不了放开他,你爱他,为了他好,也可以给他解脱。你说呢?”
陆铭衍沉默片刻,回答道:“自由是相对的,自己觉得自由,那便是自由,若觉得不自由,外人给再多都没用。”
“但你从来没有给过,又何谈再多?”
“可这就是我能给的最大限度,”陆铭衍沉声说,“他一次次忘记我,每次都是陌生人,不停地重新开始,谁又给过我解脱?”
齐燃语塞,竟没有任何话能稍微回击一二。
忘记,很残忍,但某种程度上或许是种解脱。不记得以前,迟恒的心理压力其实已经就缩小了,但陆铭衍却记得,从最开始到现在,一点一滴都记得。那他该有多痛苦?
为什么他们很多人都是冷酷的性子,因为冷漠和对情感的疏离寡淡能让他们更好的活下去,面对这种现实和轮回还抱一颗多愁善感的心,早就被自己折磨死一万遍。没有人天生就是冷酷或沉默疏离或花心或刻薄,只是为了适应环境,只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
陆铭衍轻轻摩挲着迟恒的手腕,垂眸看着那道淡红的勒痕,然后他轻轻抬起迟恒的手,嘴唇贴上去,一点点亲吻着他的手腕。
“我的自由就是他,你要我放弃唯一的念想?你以为我为什么忍耐这一切,因为这里有他。”
第97章
迟恒在半夜醒来,头很痛,他懵懵地睁开眼,疲惫地眨了眨。室内光线黯淡柔和并不刺眼,他的眼睛很快就适应,缓了一会儿后,脑海里立刻窜出无数事发当中的画面,糟糕,还没看到陆栩,他想撑着身子立刻坐起来并下床,但那一刻他发现自己的手被握住,紧接着,他听到陆铭衍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你醒了。”
迟恒被扶了起来,腰下也垫上一个柔软的枕头。逐渐聚焦的视线中,陆铭衍神色平和。
目光相对,迟恒却闭上眼,把脸侧过去。
他一点都不想看到他,那种疼痛仿佛又再次袭来。
陆铭衍坐在床边,端起一杯药,吹吹上面的热气,又伸手把迟恒的脸扳过来,“把这个喝了。”
迟恒一动不动。
陆铭衍拿着水杯凑近他,他毫无预兆地抬手一掀,冒着热气的一杯药水全洒在了陆铭衍身上。迟恒抬手的那一刻,陆铭衍看到了也反应过来了,但他没有撒手或后退,因为一旦撤手杯子一砸很可能洒到迟恒身上或床上。
他就这么接下了一杯滚烫的水,那杯子一直在他手上没有砸下来,也没有发出任何大的声响。
迟恒没料到陆铭衍会站着不动,一下子揪紧了手心下的床单,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直到陆铭衍把空杯子放在一边,又解扣子将湿掉的衬衣脱掉。迟恒收回目光,低下头。
又一杯泡好的药放在了迟恒手边的柜子上。陆铭衍说:“迟恒,你必须把它喝了,为了你,也为你肚里的孩子。”
这句话让迟恒的心脏狠狠揪了起来,甚至一瞬间呼吸困难,“不可能!”
陆铭衍总能轻而易举地让他变得情绪激烈,“它流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还活着,我都看到了那些碎肉……它死了,一定死了……”迟恒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不要再骗我……不要骗我!陆铭衍,我求你,你不要在我面前,看到你,我就想到……想到它死……”
之前没来得及爆发彻底的难过、恨意、痛苦、自责……现在统统叫嚣着撕扯着, 把迟恒烧得眼圈发红,“不要再提它……”他深深埋着脑袋,双手攥成拳,不停地砸在自己身侧。
陆铭衍一把抱住他,“你现在不能激动,血好不容易止住,孩子也保住,你要平静,要好好养身体。”
迟恒还是挣扎。
陆铭衍抓住他的手,把人按在床上,用自己的上身压制着,“别乱动,伤口会裂开!”
迟恒一旦情绪失控,狂躁起来就仿佛要摧毁自己一般,陆铭衍只好把他双手反着扣在身后,并且不让他动弹。
抬头间,陆铭衍不期然竟看到迟恒脸上的泪水,迟恒眼底一片痛苦悲伤,张着嘴,隐忍又急促地喘息着。
陆铭衍低头吻下去,伸出双臂把迟恒整个人抱进自己怀里,心疼得近乎绞痛,“琛琛,别这样……”
后来局面有点控制不住,护士和齐燃都赶过来,陆栩被吵醒,他看到爸爸就像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瘫坐在地上,急地要哭,赤脚从床上跳下来,扑到迟恒面前抱住他,“爸爸……”
陆铭衍把迟恒从地上扶起来,抱着他,抚着他的背。
迟恒累了,安静下来。陆栩抱着他的腿,哭着念道,“爸爸……爸爸你怎么了……”爸爸这个样子都不是他印象中的爸爸,怎么会这样?陆栩难过得直哭。
迟恒朝陆栩伸出颤巍巍的双手,勉力笑了笑,“来,爸爸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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