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莫少廷忽然问:“琛子,你们俩什么打算?”
尹琛莫名地问:“什么‘什么打算’?”
莫少廷恨铁不成钢地对他使了个眼色,然后指指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说:“这个打算呀。”
尹琛微微一笑,没吭声。
他本来计划在柏林带贺尧去克拉斯特看看,旁敲侧击他一下,没想到邝明翰和卓然把事情一搅,他就忘了,现在再提,好像又太过突然。
再说……他偷瞟了一眼贺尧,却看对方仿佛没听到莫少廷的话一样,专心从锅里挑着碎肉片,那拌料填炭的动作,熟练得和本地人没什么两样。尹琛这才意识到,自从贺尧回国以后,他一直很有意识地在融入这里的生活,甚至连说话的口音都刻意模仿起了尹琛,就像一个归家的游子,重新将人生填入了京城的轨迹当中。
见他无视自己,尹琛心里一时不爽,捞了一大坨牛百叶丢进贺尧碗里。
“……不太好吧。”就算再怎么努力,贺尧还是不太习惯吃内脏。
尹琛哼了一声,“吃不死你。”
贺尧叹了口气,咽了下口水,用筷子夹起一小块,皱着眉头慢慢地吃了,还没嚼完,就露出了一副受伤的表情。
尹琛终究还是没忍心,倒了一杯白水放在对方面前,“实在不喜欢就算了……漱漱口。”
莫少廷和姜思琳看着这俩大男人的互动,竟是一如既往的像个孩子,不免心中偷笑。
虽然后来话题又回到了莫少廷两口子的婚礼上,但贺尧却一直在心里想着他们之前问的那句话。
其实对于两人未来的的打算,贺尧早就做好了。他想要和这个青年在北京度过余生,和他享受在这里的每一个春夏秋冬。
他曾在梦里,梦到自己和对方手牵着手漫步于什刹海河岸,他们迎风走过银锭桥,回到他出生的那个家,在夜里尽情的缠绵。又在第二天一早,伴着钟鼓楼的钟声,坐在地安门的早点铺子里分享一碗暖暖的豆汁(即使他现在还不能适应那个味道)。
他甚至早就在美国定制了一对镶着两人名字的素圈,没有拿出来只是想等到回国。他知道尹琛害怕孤独,也极其缺乏安全感,他想要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再给他一个惊喜,但却迟迟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在国内,同志婚姻并不合法,因此套上戒指的那一瞬间,就是他们之间结定盟约的时刻。而贺尧坚信,那一定要是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候,所以他随时都把戒指放在紧贴胸口的口袋里,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听到了莫少廷刚才的提示,却没有搭腔。
他一定要让这个瞬间,在彼此的心中终身难忘。那么在那之前,他一定会守口如瓶。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知道这个机会终于快到了。
本周,安航将有一条新的中德航线开航。两架全新涂装的B747-8将开始负责每周两班的往返飞行,尹琛和贺尧不仅被安排到了同一个机组,而且还是阔别已久的搭档配置,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这是尹琛升机长考核前的最后一次评价飞行。
只要他这次飞行没有大失误,就该正式进入考核期了,四杠加身指日可待。
贺尧用手掌覆在自己胸口,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顺着戒指传来的心跳,说不清是源于雀跃还是紧张。
出了火锅店,迎面吹来一阵彻骨的寒风。尹琛不禁缩了缩脖子,颤抖道:“今晚真冷。”
下一秒,手却被男人握住,他眼角带着宠溺的笑意,低声对他说道;“走,咱们回家。”
飞机马上就要从科隆机场起飞了,十六个小时以后,他们就将抵达北京。
贺尧看着尹琛气定神闲地调试系统、进行广播,一切准备工作都井然有序地进行着,显然已经比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成长了不少,顿时感慨万千。
三天前,他们机组从北京出发,开拓这条全新的航线。因为整个机组都是第一次飞科隆,万事都得打起精神来谨慎对待。那天北京雾霾严重,跑道可见度极低,起飞的时候遇到了不少的阻碍,还好尹琛反应迅速,塔台一松口他就立刻提交了申请,机组几乎是擦着放行底线抢到了起飞指令,在众多等候的班机的注视下,流畅平稳地助跑,决然升空。
如今尹琛在公司的名声越来越响,只要提到B747机队的技术型选手,都免不得要提到这个风头正劲的青年副驾驶。在尹副董退休后不久,他又刷新了B747机型的模拟机积分榜,现在前三都被他包揽,贺尧只能屈居第四,并且只要一有赶超的势头就会被尹琛压下去。
驾驶技术被压一头不说,床笫之欢竟然也有隐隐要被反攻的苗头,搞的贺尧每次都紧张兮兮的,以前那些坑蒙拐骗的法子俨然已经失了效。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贺尧心里腹诽着,但还是忍不住看着身边的青年。
尹琛发觉了他的视线,勾勾唇角抛了个媚眼回来,一脸大度地让他看个尽兴。
他知道男人对于他昨晚在科隆过夜时某些逾越的举动有些不爽,但他也明白,贺尧不会真的和他生气,但还是努力安抚着,行事说话都有些迁就的意味,就像在摸一只炸毛的猫,顺着毛摸,才能有效。
想着想着手就又不老实了起来,顺着贺尧的制服裤摸了上去。
还是安航的制服好看,尹琛心里想着,摸着也比美联航那身舒服。
“你注意点分寸。”贺尧说着蹬了他一眼,毫不留情面的把对方的手拍掉。
坐在左座上还敢这样动手动脚,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刚才还觉得对方成长了不少,果然是自己看走眼,贺尧不由心中腹诽。
在工作上,他是绝对不能马虎的。此刻,驾驶舱里只有两个飞行员,塔台指令随时都会传来,无论如何,得有一个全神贯注。
尹琛“嘿嘿”一乐,知道又触到机长逆鳞,赶紧老实了。他哪儿知道,他严肃的机长此时脑中正翻来覆去地思考着要怎么完成今天的机上求婚,所以才不让尹琛分心。
没过一会儿,跑道分配完成,航班接到了起飞指令。
尹琛和贺尧习惯性地打手势鼓励对方,然后贺尧将操纵权交予左座。尹琛缓缓推车,飞机滑入跑道。
“AH1031准备起飞。”
频道里回道:“允许起飞,一路顺利。”
正午阳光灿烂,随着机身腾空而起,如水银般顺着舷窗漏在仪表上,驾驶舱变得明亮了些,尹琛一边拉升一边看向窗外。
不远处是波光粼粼的莱茵河,蜿蜒地流向远方,分割了整个城市。
“今天的莱茵河,好美。”尹琛忍不住感叹道。
贺尧摘下墨镜,眯起眼向左侧的窗外看去,也不免发出一声赞叹。
两人欣赏了一眼风景,马上就把注意力转移回了机上,贺尧帮着尹琛监控着系统数据,报给他现在的速率和高度:“400km/h,3000英尺。”
话音未落,他突然发现右侧窗前方有几团黑影,仔细一看,竟是一群飞鸟。
“尹琛!”他赶忙叫道。
尹琛也看到了,拉杆的手迅速加大了力气,可那些鸟离他们实在太近,近到根本来不及闪避,就猛地撞到了一起。
卓然正在头等舱里呼呼大睡,他似乎是做了什么好梦,非常没形象地流出口水,还低声嘟哝着:“邝明翰,打死你……”
昨天他跟着学校去柏林开学术会议,今早才坐了夜车回到科隆,结果刚出了火车站,就被邝明翰的助理塞进车。
一个小时以后,他就上了这班飞机。
卓然几乎一天一夜没睡觉,本来想回家睡个昏天黑地,谁想到因为邝明翰的一个心血来潮就又被迫奔赴远方,也难怪他会在梦里尽情报复罪魁祸首。
虽然卓然这梦做得稀里糊涂,但他潜意识里还是可以感受到飞机向前冲的动力,机身越升越高。可没想到,忽然一声巨响,整个飞机似乎在空中停住了,仿佛狠狠地撞上了一度砖墙。卓然一个激灵就醒了,马上坐起身。
他透过舷窗向外张望,立刻就看到一团带着火光的灰烟股股地从左侧引擎附近飘出来。
卓然心跳加速,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眼前仿佛闪过一道白光。
引擎起火了。
整个机舱都被笼罩在看不到的恐惧中,人们在极大的震撼面前忘记了惊呼,一个个好像吓呆了一般,面面相觑,张口结舌,舱内一时寂静无声。
卓然咽了咽口水,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迅速按响了呼叫铃。
此刻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一定要活下来,因为还有人在北京等他。
与客舱相比,驾驶舱内的气氛更加压抑,一股焦糊的味道弥漫在舱内。
在巨大的撞击下,尹琛感到贺尧向左边靠了靠,努力用他的身体护住了自己。尹琛甩了甩因为撞击有些发蒙的头,看向贺尧,只见他垂着头,一直用发蜡固定的刘海都落了下来,盖在他的脸颊两侧,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尹琛赶紧摇了摇他的肩膀,叫道:“贺尧,你怎么样?”
贺尧随着他的动作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微微挪动了身体。一只死鸟从他膝头掉下来,落在甲板上,满地都是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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