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应华的这番行为被看在白竹和涂恺之眼里,两人相视一笑,隐忍着嘴边泛起的笑意,埋头吃饭。
虽然桌面上摆着的都是醋溜土豆丝,一点荤腥味都不沾,但几人仿佛已经习惯了中午这顿必定吃得很寡淡,倒也没谁拿这说事。白奋进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伸了个懒腰才慢悠悠地吩咐他们把东西收拾好,自己则到里屋休息去了。
等他一走,梁应华才问道:“你们刚做的这些土豆丝,是准备拿去下个月参赛来着?”
白竹和涂恺之不禁为她敏锐的第六感鼓掌,白竹点了点头,问:“你觉得怎么样?”
梁应华默了两秒,然后略带犹豫地开口道:“好吃是好吃,但拿这个参赛,不觉得有点太简单了?”
闻言两人都安静了下来,梁应华又说:“你们知道这次比赛陈邹两家都会参加吧?外面已经传遍这消息了。”片刻后,涂恺之低沉的声音从旁传出,“除了做荤,伯母你有什么建议吗?”
梁应华瞥了白竹一眼,见白竹抿了抿嘴唇,她心里叹了口气,默默摇了摇头,“小涂啊……”
“伯母。”涂恺之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出言截停了她,“你知道我的坚持。”
梁应华看着他的眼,看了许久,最终叹了口气,“你们想清楚就好,”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白竹一眼,又看回涂恺之,“这菜,挺好吃的,试一下吧,但比赛前别让你白叔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品尝(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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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
小白猪是涂恺之养的第一头猪,那一年涂恺之才十岁,从他爸爸涂鸣复那儿接过这头小白猪,每天喂它吃好吃的,帮它从头到尾冲刷干净,连睡觉的地方都另外帮它搭了个小木棚,那待遇竟是比家里的老狗小王还要好。
涂鸣复将这头小白猪交给涂恺之,为的是培养他对牲畜的敏感度。涂家的后人从记事开始就与磨具、刀具到肉类等渐渐接触,小的时候只能玩一下各式的磨具,长大一点了就接触不同类型的刀,等到有足够的自救能力以后,便开始和不同的禽类混在一块。
涂鸣复见涂恺之身体长开了,观察了几年,觉得差不多了,便送他一头小猪。然而涂鸣复不是话多的人,平常对待屠夫学院里的学子也难得多点拨一两句,对着自己儿子的时候话更是少,把小猪放在他房门前绑好,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涂恺之那天醒来,房门一打开,就看见一头小白猪围着绑住自己的细绳打圈。小白猪看见房门打开的一刹那安静了一瞬,两秒后“嘎嘎”两声便继续围着细绳转,涂恺之心房像是被射进一根细箭,顿时被小猪的行为萌翻了。
十岁的涂恺之没有多想为什么这头小猪会被绑在这里,他匆匆解开细绳,一下抱起小白猪,没忍住在他耳朵亲了一下,满心欢喜地把它抱进了自己房间,寻着一堆零食喂它。
自此以后,小白猪成了涂恺之最亲密的朋友,涂恺之走到哪都把小白猪带上,小白猪“嘎嘎”一叫,涂恺之就拿出吃的喂它,没多久,小白猪就成了大白猪,涂鸣复见状,就把涂恺之喊来,让他找天有空就把猪给宰了。
涂恺之闻言晴天霹雳,眼眶顿时蓄满眼泪,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看向他爹,直到这一刻,涂鸣复才知道事情出差错了。
涂鸣复为了扭转涂恺之对牲畜的观念,破天荒费了很大的唇舌给涂恺之解释清楚屠夫和牲畜之间的关系,他从古代谈到现代,从涂氏家族成立谈到屠夫学院的建立,仍是无法说服涂恺之对小白猪痛下狠手。
正待涂鸣复头疼之时,涂恺之对他爸说:“只要不宰掉小白猪,你让我宰什么都行。”
涂鸣复本身已接近绝望,甫一听他这么说,顿时拍板答应。事后,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涂恺之面无表情地宰了一头被电晕的牛,刀法快狠准,对不同肉质的处理甚至让屠夫学院的高年级生也望而惊叹。
涂鸣复对自家儿子的表现很是满意,于是对他养猪一事的不成材表现也睁只眼闭只眼,涂恺之便开始了边养猪边宰猪的学屠生涯。
自涂恺之开始学屠后,迅速展现出他过人的天赋,后来更是被誉为涂家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屠夫。
自邹家在屠夫界崛起后,涂氏虽然多年来保持着龙头大哥的地位,然涂家靠的是天才型屠夫,天才并不常有,这么多年过去,邹家在业内悄无声息地撼动着涂氏的身份地位,而今涂恺之的出现,无疑是让涂氏精神为之一振。
邹家原本计划着用五十年的时间代替涂氏成为业界第一,涂恺之的出现毫无疑问给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为了一探究竟,当家人邹凯便让自己的儿子邹武去探一探这位传说中的天才屠夫。
邹武比涂恺之年长几岁,但自小接受屠夫教育,拿起刀来比涂恺之更冷酷无情。当他见到这位被众多长辈赞得神乎其神的天才小屠夫后,原本稍有钦羡的心被涂恺之和一头大白猪一起玩耍的画面给彻底冲刷殆尽。
一股莫名的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油然而生,邹武怒气冲冲地跑到涂恺之面前,叉腰质问:“你就是那个涂恺之?”
涂恺之从白猪身上移开视线抬头看他,见是一陌生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这是你家养的猪?”邹武问。
“不,”涂恺之摇头,继而低下头继续喂白猪,动作间隐约还能看到他面上浮现出一丝柔和,“我养的。”
邹武气不打一处来,觉得眼前这人根本不是什么天才屠夫,还有辱他们屠夫界的声誉,若是全世界的屠夫都像涂恺之那样养着猪不宰,还天天喂他吃好吃的,想必厨师们宁愿自己切肉,也不愿意让屠夫们浪费资源。
越想越气,邹武看不惯涂恺之的行径,上前一脚将涂恺之脚边放着要喂白猪的吃食踢掉,一脸挑衅地看他。
涂恺之看着洒满一地的食物,眉头紧蹙,抬眼瞪向邹武,“你干嘛。”
原本还气势汹汹的邹武被涂恺之无形中散发出来的气势震得退缩了一步,马上又想到这只是个虚张声势没出息的人,不禁又鼓起勇气。他挺了挺胸,呲牙咧嘴道:“就看不惯你养猪的样子!”
“神经病。”涂恺之没理他,把盆里剩下的吃食整了整,拨动白猪的头不让它吃掉到地上的东西,整个过程看都没看邹武一眼。
邹武气极,从小到大可没人敢这么无视他,现在还因为一头猪被人无视,心中的火气猛蹿,脑袋一热,从腰间别着的套装里取出一把刀,发了狠似的猛冲到白猪跟前,在涂恺之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一刀捅在了白猪的脑袋上。
白猪痛得四处乱蹿,头上插着的刀邹武还来不及收回,它就这样顶着一把刀发了疯一般到处撞,在它跟前的邹武首当其冲被撞倒在地,到了这一刻他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事。
以前宰猪之前所有猪都被电晕放血,这是邹武头一回面对活奔乱跳头破血流的猪,一时之间吓得尿都被逼了出来,连滚带爬地到处躲。
涂恺之被眼前突发的事情吓得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的时候,白猪脑袋上流出来的血已经随着它的跑动染得遍地都是。涂恺之的眼像是被这血给染红了,顾不上白猪还在疯狂乱蹿,一个箭步冲到邹武面前,抓着他的衣领就这样给了他一拳。
邹武被打得人都懵了,涂恺之这才放过他,此时他再回头一看,白猪早已跳不动了,摊在地上奄奄一息,嘴上随着每一下呼吸还“嘎噗嘎噗”地发出声音,若不是头上插着一把刀,地上流满一滩血水,涂恺之只以为他是睡着了。
涂恺之红着眼眶过去摸摸他的白猪,手刚一伸过去,白猪像是嗅到他手背上还残留着的食物的香气,下意识就伸舌舔了他一下。
涂恺之就这样坐在白猪身侧,摸着他的背,陪着他,直到白猪彻底断了气。他默默地拔掉插在白猪头顶的那把刀,拿了个铁铲在自家后院挖了个大洞,抬着白猪将它小心放了进去,在他耳朵上如往常一样印下一个吻,这才把它埋了。
邹武在远处打着颤目睹了全过程,涂恺之拿着他那把刀过来,蹲下看他,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忽然抽刀一把插在邹武耳边,吓得邹武大叫了起来。
“我不会就此算数的。”抛下这么一句,涂恺之头也不回就走了。
自那一天以后,涂恺之和邹武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更别说当第二天起来的时候,白猪的坟被挖,邹武面目可憎地捧着一碟红烧肉拜访涂家,涂恺之对邹武的恨意只增无减。
虽然因缘机遇下小白猪重生到邻居家的小儿子白竹身上,还被涂恺之发现了,但涂恺之就是无法原谅邹武所做的一切。为了把这股仇恨铭记于心,涂恺之不顾父亲以断绝关系相逼,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屠夫这一职业,决心以后不再杀生。
幸而涂恺之的奶奶心疼自家孙子,不让他流落在外,涂恺之这才不至于真的打包行李离开涂家。自重新遇到转生后的小白猪以后,涂恺之便安心立命于白家,辅助着白家的小食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