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痒,让她耳朵发红。
然而这时郁溪除了心底的灼热,还有一种更奇妙的感觉,她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江依如她的名字一样,像一条江,轻柔包围着郁溪这条小溪,带给郁溪一种成年女人才能带来的温柔慰藉。
在郁溪人生又一次天崩地裂的这一天,那是一种怎样的安慰啊。
郁溪有点想哭,但她忍了。
江依带着郁溪打了几杆,放开郁溪:“你再自己试试呢。”
郁溪又自己试着打了两杆,一点没好转,该打的球连边都没碰着,倒是不该进袋的白球骨碌碌直接滚进了袋。
江依举手投降:“你说你不进步也就算了,怎么还退步了呢?”
郁溪放下球杆挠挠头。
台球厅里很静,特别静,没了白天那些球妹娇媚的声音,也没了那些小混混调笑的声音,甚至连吱呀呀的老式电风扇,江依都因为怕老板骂而没开,空荡荡的台球厅里似有回响,连两人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到。
郁溪忽然开始往外跑。
江依一点不意外的,跟着她走出去了。
走出台球厅,果然如她所料,郁溪也没走远,就站在台球厅门口,愣愣仰着头,望着黑漆漆的一片天幕。
江依走到她身边,跟她一起仰起头:“刚才有架飞机飞过去了吧?”
在台球厅里就听到头顶一阵嗡鸣了。
郁溪说:“嗯。”
江依叫了一声:“郁溪啊。”
她记得郁溪说过,想考大学。
想造飞机。
最喜欢天空。
最喜欢星星。
翱翔在天空上,无论舅妈、祝镇,无论过往经历了什么、见证了什么,一切的一切,都束缚不了她。
郁溪忽然一下子蹲在地上,痛哭出声:“我去道歉,我去下跪道歉还不行么?”
她发出悲切的呜咽,像只受伤的小动物,涕泗横流,泪涌满面。她妈走的时候她还太小,没哭,外婆去世的时候她受到的震撼太大,也没哭。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上次流泪是什么时候,可她现在蹲在这里,因为头顶飞过的一架飞机,哭得收都收不住。
江依在她身边蹲下,顺着她蜷起的背脊,一整个把她抱在怀里。
像一把降落伞,托住了遭遇空难的绝望的人。
郁溪哭的太剧烈,一头黑色的长发垂在脸上,被眼泪糊住,粘在她涂了药的伤口上。江依抱着她,很温柔的帮她把那些乱七八糟打湿的头发拂开,别在耳后。
江依温柔的说:“为什么要道歉?”
郁溪哽咽着:“嗯?”
“我说。”江依温柔的重复了一遍:“为什么要道歉?你觉得你错了么?”
“我没错,我不想道歉。”郁溪呜呜哭着,不知是不是江依的安慰,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了痛哭的权利:“可我把人打了,没人给我作证。”
“打了就打了呗。”江依抱着她笑了声:“打得好。”
郁溪泪眼模糊的抬头看了江依一眼,江依一双桃花眼闪亮亮的,在黑夜里笑得明艳又放肆。
她都没问郁溪为什么打架,从头到尾没问过一句,好像永远都会无条件站在郁溪这边似的。
郁溪吸着鼻子问:“你怎么知道我打得好?”
“因为你是我的小妹妹呀。”江依笑着说:“我知道你,你要是打人,肯定是那人该打。”
郁溪说:“其实我也觉得我打得好。”
“那不就结了?”江依笑得越发放肆张扬:“那下次你碰到这种人这种事,你还打。”
郁溪一想到自己自己要去下跪道歉,心里就堵得不行:“打什么啊,我都要被开除了……”
“就打。”江依斩钉截铁的说。
郁溪抬起头来看着她。
“你打你的。”江依的笑容像朵绽放在夜色中的野玫瑰,妩媚温柔却带着刺:“小孩儿我跟你说,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有姐姐给你兜底呢,怕什么?”
作者有话说:
暂别一天想我了吗?=v=(不许说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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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我得看着你这小妖孽
江依拉着郁溪站起来。
郁溪被江依的一句话弄得忘了哭,这会儿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鼻涕眼泪的流了满脸,在江依熠熠含笑的桃花眼注视下,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一直低着头。
江依笑着问她:“哭够啦?”
她把郁溪重新拉回台球厅里,带到郁溪一贯坐的前台桌边:“你书包呢?”
她在一张圆凳上找到了郁溪的双肩包,拎过来,把里面的习题卷子作业本统统拿出来,又把笔袋也拿出来,笑着挥挥空书包:“没收。”
郁溪不解:“干嘛呀?”
“你书包带子不是断了么?”江依笑盈盈的:“说了我给你缝。”
郁溪:“别麻烦了吧。”
“小孩儿我告诉你。”江依哼一声:“我非得把这书包带子给你缝好,不然你看不起我、真以为我不会做针线呢。”
郁溪还要说什么,江依把她按到前台边的椅子上坐下:“今天做作业了么你?”
“没。”
“你这小孩儿。”江依懒懒一笑:“马上高考了,可别偷懒啊。”
她问郁溪:“今天作业是哪本?”
郁溪书包里一堆卷子一堆习题集,其实那都不是学校布置的作业,老实说祝镇高中的教学都有点水,郁溪早没跟着老师的安排走了,她有一套自己的学习计划,语文课上做英语,英语课上做数学,次次年纪第一,也没人管她。
郁溪指了指一本英语习题集,她今天准备刷这本来着。
江依就笑着把那本习题集摊开在郁溪面前,纤长手指跟水葱似的,在纸页上点了两点:“那做吧,我监督你。”
郁溪说:“我不需要人监督。”
江依笑:“那你今天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做作业?”
她说着,真就把郁溪刚才放双肩包的圆凳搬过来,放在前台不远处,自己抱着双臂坐在上面,含笑睨了郁溪一眼。
郁溪轻声说:“很晚了,我回去做吧。”
她怕耽误江依休息。
江依笑了声:“就你那破台灯,也不怕得近视。”她想了想:“要不我送你盏?”
郁溪赶紧说:“别,你就算送我盏新的,也会被我舅妈拿走的。”
这是一方面。还有,一盏新台灯多贵啊,郁溪并不觉得江依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有钱的样子。
她怕郁溪再提送台灯的事,赶紧乖乖坐下,对着江依刚给她翻开的书页。
江依看她坐下开始做题了,笑了一下,松开抱着的双臂,从口袋里摸了根烟给自己点了。
一阵夜风吹过,郁溪不自觉的抬头。
江依是个挺会享受的人,她放圆凳的地方,离前台不远,正对着门口,这会儿卷闸门半开着,加上后面的玻璃窗破了小半块,夏夜的晚风就有点穿堂风的意思。
徐徐吹进来,吹起江依妩媚而俏皮的长卷发,也吹起江依身上浓郁而廉价的香水味,和她本来所有的那清新栀子香。
江依抽着烟,姿态放松下来,一只脚架在另一条腿上,一只手肘支在膝盖上,纤长白皙的指间夹着一根烟,烟头明明灭灭,缭绕的烟雾环抱着她,在夜色中勾勒出一个过分美好的侧影。
郁溪没忍住,手里的笔在书页空白处轻轻勾勒。
笔尖灵巧,在纸页上游走,很快,纸页上出现了江依的侧影画像,明明只是简单几笔的水性笔勾勒,却已栩栩如生。
江依抽着烟,像是在享受这静谧美好的夜,嘴里不自觉轻哼起小调来:“说乖巧,不乖巧,在我的眼里有两个月亮……”
郁溪在江依轻轻的哼唱中回过神来,嘶啦一声,把画着江依侧影的那小半页纸撕下来,团成一团,塞进口袋。
江依抽着烟回头:“怎么了?”
“没怎么。”郁溪表面平静的说:“题做错了而已。”
江依笑:“是不是我哼歌吵你了?我不哼了。”
“没啊。”郁溪说:“我不怕吵,你哼你的,不然你在这儿坐着多无聊。”
“我不无聊。”江依一手撑在膝上,手掌托着莹白的下巴,一张俏丽的脸像她掌心的一轮月亮:“小孩儿你不是刷英语题么?你怎么都不读不背的?”
郁溪笑了一声,她低头,正好看到手边的一句题干,嘴里顺嘴就念了出来:“I love you for putting your hand into my heaped-up heart,and passing over all the foolish, weak things。”
郁溪记得这是首挺有名的英文情诗,在好几本习题集的阅读理解里都出现过。
江依撑着下巴,懒笑着看着她,随口应了一句:“Really?”
郁溪愣了。
老实说郁溪刚才把那句题干念出来,不是一点私心没有的。那句诗的意思是——“我爱你,因为你穿越我心灵的旷野如阳光穿越水晶般容易,我的傻气,我的弱点,在你的目光里几乎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