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他小时候是连最普通的校园民谣都五音不全,现在却做了乐队主唱,他只要想的话,似乎都能办到。
但是这个世界上,天道酬勤并不是能拿下所有事的。
周瞭放下剪刀,仔细地拍掉弟弟脸上的碎发,然后说:“换你。”
小时候起他们就互相帮对方剪头发,习惯到有时候想不起来去发廊。
周望接过剪刀,周瞭闭上了眼睛。
他撩起哥哥的刘海,对方的眉眼舒展,全然信任而放松地闭着眼睛。
他的视线移到哥哥的嘴唇上。
如果不是那两片柔软的淡色嘴唇没有一丝一毫的颤动,这简直是一副等待接吻的表情。周望按捺住已经有些加速的心跳,把注意力都放到哥哥跟自己一样发质细软的头发上。
这个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周瞭睁开眼睛“等下再弄。”跑去开门,留周望坐在原地平复呼吸。
敲门的是电器城的人,要周瞭签售一台座式空调。
“我没有买过这个。”周瞭奇怪得很。
“我看看……这里有买方的名字,是’段沂源‘。”
“麻烦你等下,我打个电话问问。”周瞭连忙掏手机拨段沂源的号,很快接通了。
“沂源哥你的东西好像送错了,送我这了。”
“什么东西?”那边的人漫不经心地问。
“空调。”
“哦,没送错,我忘了跟你说,上次看你弟弟对着电风扇背书,才发现你家里没装,我朋友开电器城的,让他弄了台老款,他本来卖不掉准备返厂的,不要多少钱,你就拿去用吧。”
“诶?不、不行这得……”
“你弟弟不是要高考么,有空调舒服点儿,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马上开庭,先挂了啊,回见。”说完也不等周瞭开口,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送货的人看上去有点着急:“妥了没?我们回去还有活儿,得赶紧帮您装了,赶时间的。”
周瞭只好让人进来,帮着给空调腾位置,似乎真是老式的,挺大一台。
周望拿着剪刀走过来:“怎么回事?”
“沂源哥给送了台空调来……算了,本来也打算装,回头我还他钱。”
周望看了那空调一眼,客厅里蓦然多出个通体雪白的大玩意儿,根本忽视不了,他觉得这东西跟那个别有用心的律师一样碍眼。
晚上周望照例在客厅看书,空调风徐徐吹着,确实比风扇舒服。
周瞭本来在书房画图纸,接到电话,一帮浣城的朋友听说他回来了,约他出去喝酒,挺久没见,周瞭随即拿了钥匙出门,看了看正认真看书的弟弟,轻声提醒:“我出去一趟,冰箱里有下午弄的黄桃银耳羹,记得吃。”
周望点点头,他才开门出去。
晚上的气温要舒适很多,周瞭打了车到约定的酒吧,这个点正是热闹的时候,启民是浣城的娱乐中心,人来人往,车只能停在外围,根本进不去,周瞭只好下车步行,经过几家KTV,再往里才有相对安静些的酒吧。
意外就是这时候发生的,旁边酒吧的二楼露台上突然摔下个酒瓶,正正碎在周瞭面前,他往后急退两步,抬头去看,只见露台上有人扭打起来,定睛才发现根本不是什么扭打,一个穿着牛仔服的女生正被几个男人抓了胳膊,想制服她,奈何她像疯了一样,根本是在用全身力气挣扎。
抓她的人似乎没耐性了,一巴掌将她扇得眼晕,这动静总算惊动了保安,在楼下门口检查客人包的保安都冲了上去。
保安干预似乎给了那女生机会,她挣脱了人,想都没想,翻过露台的围栏就跳了下来。
周瞭被眼前这一些列动作惊得哑然,身体的条件反射却快得出奇,他伸手接了女生一下,两个人便同时摔在地上。
周瞭从地上爬起来,他胳膊砸到地上,半个身子给人当肉垫使了,关节处火辣辣地疼。
“你没事儿吧?”他伸手给对方,人被他拉起来,面对面的时候两人同时认出了对方。
“周瞭!”
“江墨?”
楼上吵嚷不断,江墨当机立断地抓过周瞭的手,带他跑起来。
周瞭莫名其妙地跑了一段才反应过来自己没必要逃命,赶紧将江墨拉住,这时候他们早就跑出启民了,今晚这顿酒恐怕也泡汤,他浑身疼得只想躺着。
“你是怎么回事啊。”周瞭靠到墙上,“几年不见,一照面你就给我来这么一遭。”
江墨眼睛亮亮地看着他,根本没听进去,因为她张口就来:“周瞭你比以前还帅诶!”
周瞭翻了个白眼,得,花痴这点恐怕是变不了的了。
两人是初中同学,高中也同校,江墨过去就整天粘着周瞭,用忠实粉丝和怀春少女的热烈态度对待周瞭,很长一段时间,大家都认为他们俩是一对,或者总有一天会成一对,因为江墨简直执着到了极点。
那个跑到小学部给周望送航模的女生、坐在周瞭后座被让周望闹别扭的女生,正是江墨。
可是别人不知道,江墨痴汉了周瞭那么久,却连一次都没有告白过。
她不敢,只要有那么一丁点想要说出来的冲动,她就会想起那个有着和周瞭相似的眼角,却神情阴鸷的少年,伏在她耳边说的话:
“你配不上他,你和你那个肮脏的秘密,永远都不该靠近他。”
江墨笑得很开心,周瞭朝她走过来,蹲下’身查看她的脚踝,男生一如既往的细心温柔,早已发现她伤到了哪。
“不严重,不过得赶紧回去冰敷一下。”周瞭抬起头对她说。
“好啊。”江墨的笑起来很好看,女生特有的简单灿烂地咧着嘴,她的脑海中一边回荡着多年前周望对她的警告,一边迫不及待地说:“你送我回家吧。”
第12章
[介入]
周瞭给在酒吧等的朋友去了个电话,被骂得够呛,收线后扶着江墨到路边拦车,将她送回家。
因为江墨受了伤,他下车后蹲下‘身,露出整张后背来,侧头说:“上来。”
女生在原地犹豫了会儿,慢慢趴上去,她心跳加速,拼命忍耐着不要让自己的呼吸听上去太明显。周瞭却没有半点旖旎的想法,只快步上了三楼。江墨住的地方没有电梯,内走廊散发着空气不通的沉闷气味,而当江墨打开家门,周瞭更加惊讶了。
四十多平的单人公寓,里头乱得简直不忍直视,地上的电饭煲里还剩着泡面汤,没有床,墙角铺了张床垫,被子毯子皱巴巴一团。
江墨红着脸换了人字拖,冲进去快速整理了一番,把电脑桌前的转椅推给周瞭,自己坐到床垫上。
“我……我这里一般不来人,忙起来顾不得收拾。”她抠着自己的指甲说。
周瞭绕过一堆堆书籍和DVD,并没有坐下,而是走向另一角半人高的冰箱。
“你是喝点什么?有奶茶和啤酒。”
“找冰块。”周瞭说着,拉开冷冻室,那气味闻起来已经很久没清理了,伸手进去翻找出一板结霜的冰块,掰出来些,用塑料袋装了,拎过来给江墨敷脚踝。
这场景有些熟悉,周瞭想起来,那年他也是从二楼毫不犹豫地往下跳,当时不觉得多疼,回家小望给他冰敷的时候才觉得疼得想哭。
对了,小望当时是用毛巾裹冰块。他这么想着,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塑料袋,让江墨自己拿着冰袋:“我给你拿毛巾。”
江墨自然被这细节感动得吸鼻子,指示他拿了毛巾过来,她没忍住,在周瞭的手指碰到她红肿敏感的脚踝时,伸手抓住了周瞭的食指。
“我、我们……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
周瞭有些意外,却并没有第一时间甩开她,“当然了,有什么要帮忙的给我电话。”他说着话,从女生软软的手心里抽出手指。
给江墨贴了药膏又给她在锅里熬了点粥后,周瞭就离开了,这地方跟家里是两个方向,等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他掏出钥匙准备开门,门却在面前快速打开了,周望一脸着急地站在里面,明亮的灯光能照见他额角的一片汗珠。
“你怎么回事,电话也不通!”
周瞭忙掏出手机来,机器已经耗干净电量自动关机了,他看弟弟穿着室外鞋,有些惴惴地问:“你准备出去找我?”
“已经找过回来了!去启民的时候遇见你朋友问了才知道你根本没去聚会,你干嘛去了!”周望挺气急败坏的,把周瞭瞪得不敢往前迈步。
“我遇上点事儿,给耽误了。”
“什么事?”
“以前的同学,她遇上找麻烦的,我送她回家。”周瞭一边说一边想往屋里挪,周望皱了皱眉,挡住他:“什么同学?”
“江墨,你也认识。”
周望意料中的脸臭得更厉害了:“那个三八怎么阴魂不散。”
周瞭已经没辙了,小时候起周望就对江墨排斥得很,他早就放弃让这小子积口德。
“一边而呆着去。”周瞭伸手推开弟弟,把换下的鞋摔在地上,周望看出来他心情不好,只好闭嘴。
周瞭接了杯水,灌下去后抬头看着周望:“她是个好姑娘,你以后不能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