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望在那一瞬间,突然想起了周涵之的那句话:
“可他差点儿就让男人骑了。”
周涵之令人作呕的音色在他的脑海中早已被淡化,这句话斜刺入太阳穴的时候,周望下意识听到的是自己的声音,他说,他的哥哥让男人骑了。
在他感到茫然和恐惧的时候,胡博在他旁边低呼了一声:“这次那么快啊你!”
他才发现自己勃‘起了,裤裆隆起明显的弧度。胡博之所以惊讶,是因为片子还处于前戏,以往他从不会那么快有感觉,胡博曾笑他冷感,总要在最激烈的片段才会冲动,并且倒像是不十分情愿的,发泄后总要评价女`优长得丑,声音难听。
胡博洋洋得意:“这次的极品吧,这妞真是实力派。”
他并不知道坐在身旁的周望已经六神无主,脑子乱得根本说不出话来。
然而虽然他感到恐惧,却还是不由自主地,开始留意哥哥的隐秘部位,并且很容易将哥哥的一些普通的肢体动作、普通的皱眉和抿唇,往旖旎的方向联系。
那种诡异的他甚至不知道叫做罪恶感的情绪纠缠了周望很长一段时间,直到他明白周涵之所说的变态,指的是同性恋,直到他又用了很长时间,明白自己也是一个同性恋。
并且对自己遭遇过同性骚扰的哥哥,抱有可耻的欲`望。
两兄弟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早已日上三竿。前一晚周瞭大概是太累,懒得爬到上铺,侧躺在弟弟的下铺就睡了,周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胳膊搭在哥哥细窄的腰上,身体接触的地方已经出了汗,有些黏腻,然而周瞭连在睡梦中都安静而宽容,并没有因为不适而推开他,睡脸恬然。
周望轻轻挪进了些,把鼻尖凑向周瞭的颈窝,在那里稍稍吸了口气,然后慢慢地,把嘴唇也贴上去,辗转在那一小片仿佛种植了罂粟的皮肤上。
夏天的中午总是安静的,因为热度正在孕育一波鼎沸的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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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瞭勒令弟弟在家里复习,然后自己去附近的沃尔玛采买食材。家里的冰箱里只有冰淇淋和啤酒,听说周望已经吃了几天泡面了,他正是关键时期,别人家的考生都有母亲细致关照,而周望连口热饭都难吃上。周瞭这么想着,有些心疼。
他这次跟导师请了长假,一直到弟弟高考结束再回学校。导师知道他家里的情况,正巧工作室的项目只是刚刚起步,对方公司的验收时间是下个学期,便叫他放心回家。
其实想来,自从周涵之夫妇从他们兄弟俩的生活中滚开后,周围的人都是抱有善意的,比如说自己的导师,身边的朋友,还有那第一个对他们伸出援手的人。
“……周瞭?”
周瞭正在挑橙子,蓦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声音熟悉,心里觉得惊讶,抬起头来见到站在面前的男人,竟然正是刚刚正想着的人。
“沂源哥。”
段沂源穿着休闲西装,鼻梁上架了副无框眼镜,此时推着只摆了几瓶大容量矿泉水的推车,模样很闲适。
“我老远见到你,果然没认错,就是头发长了一点。”段沂源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抬手指在鬓角边绕了绕。
“啊。”周瞭抓了抓头:“最近比较忙,忘了去剪。”
两人就这么边买东西边聊上了,段沂源跟着周瞭穿梭在各种货架间,也没见他伸手拿东西,周瞭后知后觉地想,来超市只会买大瓶水的单身汉,大概需要请人家到家里叙旧才好。
“沂源哥有空吗,我正好买了挺多东西,不如到家里吃个便饭?”
“好啊。”段沂源干脆地一点停顿都没有。
段沂源是开车来的,两人把东西装进后备箱,一同坐进前座,周瞭看着车窗外,不时感叹浣城变化快,他不过一个学期没回来,就有几栋建筑拆了重建了。
“毕竟大家都不愿意停在原地。”周瞭家很快就到了,段沂源一边熄火,一边这么说。
“这么说来,我临近毕业,却并没有多少闯荡精神。”周瞭解了安全带,“导师鼓励我读研,身边的朋友拉我开设计公司,我却还是想回浣城,自己想想都觉得实在没志气。”
“不会。”段沂源本来也解安全带,这时转过头来,看着周瞭说:“如果你回来,我会很高兴的。”
“是吗。”周瞭没有任何察觉,推开门下了车。
两人大包小包地打开门,周望正盘腿坐在客厅地板上看书,面前摆了个刷刷吹着便签条的电风扇。
他一手拿着书低头认真默读着,一边走到门口伸手去帮哥哥接东西,余光瞥了瞥,才发现哥哥身边多了个人。
“沂源哥来家里吃饭,你去拿点喝的来。”
周望把书随手反压在鞋柜上,“哦”了一声,将东西接过来拿到厨房,再找了茶叶出来,沏了杯热腾腾的绿茶端出来。
周瞭觉得奇怪:“冰箱里不是有冰红茶吗,夏天喝这个太热了。”
周望心不在焉地放下杯子:“那个过期了。”然后抄了书回到电风扇前,自顾自继续背单词。
周瞭打开冰箱,拿了过冰红茶看了日期,明明很新鲜,便知道弟弟又闹别扭了,从他跟段沂源第一次见面开始,这小子就对人律师十分不待见,都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
他只好拿了冰镇啤酒出来,征询了段沂源,把茶换走。
周望就坐在不远处,眼都不抬。
“我来给你搭把手吧。”段沂源开啤酒喝了几口,从沙发上站起来。
“不用不用,你坐着就好,小望开下电视……诶。”
“就别客气了,我肚子饿想早些开饭行不行。”段沂源伸手握住周瞭肩膀,把人掰过去往厨房推,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周望,后者本该埋首看书,却像是能察觉到一般抬头跟段沂源对视。
段沂源轻笑了一下,回头对周瞭说:“我帮你绑围裙吧。”几乎凑到了哥哥的耳边。
周望眯起眼睛。
第11章
[旧识]
周望的学校在高考前一星期放了考前假,给学生们充分预备时间,调节心情也好抓紧奋战也好,这个星期比以往任何假期都让人心情复杂。
周望坐在电风扇前,一手拿冰棍一手拿书,刘海用发夹固定在头顶,周瞭往旁边过的时候瞥了两眼,发现那是许晚晴的东西,发夹上头还有一只小小的缎面蝴蝶结。
“你头发怎么长那么快,上次我回来都还利落着。”
周望目不转睛,嚼着冰块答:“你上次回来是3个月前。”
周瞭被噎住,想了想说:“看完书我帮你剪。”
“嗯。”
周瞭趁这时间找了把锋利的剪刀。周望没一会儿就放下书过来了,把那怪异的发夹取下,刘海全盖住了眼睛。
“剪吧。”他乖乖坐到哥哥面前,“剪完回去小贝他们肯定骂我。”
“为什么?”周瞭拿梳子慢慢把那比小姑娘还长还漂亮的头发理顺。
“我是玩摇滚的啊,这头发养了半年了,长度正好,甩起来帅。”
“噗。”周瞭笑出声,“就不嫌娘娘腔。”
“不,果儿还喜欢我这型的。”
“果儿是谁?”
“不是谁,群体称呼,那些小姑娘最喜欢搞乐队的,她们是不少乐手的食粮,精神食粮肉`体食粮。”
“嗯?”
“就是乐意跟你滚床单,特别乐意。”
周瞭的动作停下来,剪刀停在周望的眼前,周望本来是闭着眼睛的,这时候睁开来,直直望着自己的哥哥。
“咳。”周瞭尴尬似的,“不能这么着,要对人负责,呃,我是说你长大了,不是不可以,但是要找个好姑娘,要对人负责。”
“我又没说是我。”周望面无表情,其实是在憋着笑,“我只是说她们喜欢我,我又不喜欢她们。”
周瞭:“臭小子。”
剪刀簌簌地切断发丝,地上蜿蜒了轻薄的一片黑色。
“哥,我还是处男呢。”周望弯起眼睛,两条促狭的卧蚕伏在眼睑下面:“你呢?”
“我?”周瞭挑挑眉毛:“你想剪多短?”
“……不要太短。”
“嗯,保证不剃光。”
周望只好闭嘴,他刘海已经被剪得短短的,露出光洁的额头,哥哥拿冰凉的剪刀蹭着他的皮肤,手指拨了拨他的下巴,他侧过头,让周瞭给他修鬓角。
周瞭还是没忍住:“你之前的摸底考怎么样?”
“607。”周望答。
周瞭笑起来:“比你哥我强多了,好好考,你以后考哪,我去哪工作。”
“要不是你高考的时候生病……”周望垂了眼。三年前两兄弟同时面临中考和高考,周瞭的压力显然要更大些,但是为了照顾好弟弟,一堆琐事占用了他的精力。夏日的暴雨说来就来,周瞭买好菜骑车回家,被浇了个湿透,回家后发烧感冒,进考场的时候脚步都还虚。
当时家里的用度已经不宽裕,周瞭压根没想复读,拿了二本学校的通知书就报道去了。
周望本来并不喜欢念书,初中的成绩也只是中上游,但是哥哥没考上心仪大学的失落神情,他一直记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有用最寻常的办法。